緩緩開口,沒有任何異樣的口氣。


    “這麽晚了,怎麽想起過來?”


    陳以柯幾個大步就跨到陳母的身前,氤氳而生的怒氣,已經慢慢的在周身蔓延開來。壓低的聲音,嘶啞的程度,像是嗓子底部遭受了某種重創異樣。


    “孩子的事,是母親告訴靳暮歌的?”


    這樣的事,還是要親口在陳母的麵前問清楚了才覺得死心,所以他寧肯再次遭受那種錐心的疼痛,還是親口問出來。


    陳母始終都沒有看陳以柯一眼,把剛剛奉上來的茶水端在手心裏,細細的聞了聞茶香,小口品了一口茶水。


    “是那個女人這麽告訴你的?就是這樣跟你告狀的?”


    陳母端著茶杯的手用力,骨節分明的手上,已經泛白,這個女人的能力真是了不得呢,不過是這樣的一件事。


    害的剛剛的陳父已經來過了,為了這樣一件不值得的事情跟她大吵一架,竟然還拿出來離婚來威脅。


    這不過才剛剛消停了,他的兒子又來了,還是為了這件事。


    不得不說,她是太小看這個女人了,竟然能同時讓兩個男人跟她對峙。


    陳以柯的牙關咬的緊緊的,想到那個女人現在躺在床上的狀態,他倒是希望這些是那個女人承受不住跟他哭訴的,吵鬧的,都好過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發著高燒無能為力。


    陳以柯的不回答,在陳母的心裏基本上就證實了她的猜想了。


    “既然知道了,何苦這樣跑過來。現在站在這裏,是想要打我嗎?不然為什麽還要過來?”


    這個時候的陳母,身體裏透著的是別人無法傷害也無法靠近的堅硬的外殼,她明明知道的,即使陳以柯有這樣的想法,卻也是無法做出來的,卻依舊這樣桶著陳以柯的心窩說。


    “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已經說過了,母親又什麽不滿的,大可以對著我來就是了,強行留住靳暮歌在身邊的人是我,想要跟靳暮歌在一起的人也是我,想要扭轉乾坤的人也是我,母親為什麽還要去傷害她呢?”


    陳以柯的手腕上,已經暴起青筋來,卻是用盡全身力氣抑製住自己不爆發出來。


    陳母笑出聲音來。


    “嗬嗬…….我的目的當然也是十分明確的,我想我也表達的十分清楚了,我就是不想要你們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想要靳暮歌進到陳家來,你終究是我的兒子,是我們陳氏集團未來的接班人,我怎麽舍得在你的身上下手呢,而且我之前是警告過你的,跟你已經說的十分清楚,我允許你養著這個女人,但是不是在我的眼前,你可以把她養在任何一個不是我能看見的地方,隻要她不是陳家的兒媳婦。”


    陳母一口氣把這些話說完,胸口帶著隱忍之後隱隱的起伏。


    “可是你在我三番五次的說服下是怎麽做的?不隻是你,就連這個女人也冥頑不靈的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我曾經開給她過天價的,許諾隻要她離開你的身邊,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她,可她就是看準了你了,想要把你拉向地獄,我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說完才舒了口氣,算是把這些都發泄出來了。


    “所以,現在這樣的結果,你就不能怪我了,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完全是你們自己選擇的結果,要不然,現在在國外,可能你們的孩子還好好的,等待著降生,享受這一份喜悅呢。”


    提到孩子,陳以柯的心是最心刺骨的疼痛的。


    陳以柯的目光沉下來,毫無波瀾的沉寂和暗黑,聲音也跟著沉下來。


    “我想母親也一定記得,我說過,有朝一日,你對靳暮歌下手之時,就是觸及我底線的時候。”


    “哈。”陳母笑,“是啊,我現在就是觸及你的底線了,你現在想要怎麽樣?你能怎麽樣?你難道還想要為著一個女人去死不成?”


    最嚴重的,大概就是這樣了。


    陳母的心理是這樣想的,隻要陳以柯死不了,大不了再經過一個七年,重新開始罷了,以前能做到的,現在一樣能做到的。


    她已經做好了將陳以柯摧毀,揉成粉沫,重新來塑造的準備了。


    這樣滿不在乎的陳母,徹底的,讓在陳以柯的心理一直殘存的那一點點的希望和被愛的感覺都破滅了。


    是啊,隻要他不死。


    可是現在。


    跟他死了有什麽區別?


    現在這樣,還不如直接讓他去死了。


    痛不欲生的感覺,行將就木,嚐不到活著的滋味,現在開始證實那個已經在腦袋裏生成了二十八年的想法。


    陳母生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愛嗎?


    完全感受不到。


    大概,他生來就是為陳家接班的,隻不過那個位置需要這麽一個人罷了,實在找不到能定義他身份的合適的詞語。


    今天。


    在這之後,陳以柯大概真的能重新定義自己了。


    轉過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走過去,這樣沉默,沒有任何的反抗,也沒有任何刺激xing的話語的陳以柯,完全出乎陳母的意料。


    “就這麽走了?”陳母麵對著陳以柯的背影,高聲,帶著意猶未盡的語氣,“匆匆趕過來就為了問這些問題,這些在你心裏早該知道的不是嗎?何苦跑著一趟呢?”


    不知道為什麽,陳母麵對陳以柯轉身要走的背影,心裏的慌亂之色似曾相識,像是剛剛經曆過,這讓她想起陳父轉身要走的樣子。


    她所以大聲的叫住了陳以柯,不惜用這種挑釁的話語,現在的她,寧可陳以柯跟她發火,跟她發瘋,甚至是摔東西,無論怎麽樣,就是不能像現在這樣悄無聲息的,沒有任何反應的,默默的走掉。


    陳以柯沒有轉身,背對著陳母,他現在已經不想看見陳母的臉,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選擇沒有母親,寧願選擇不被出生,寧願到現在都混混沌沌的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我現在隻想知道……..” 陳以柯的聲音沉沉的,頓住,翻滾了一下喉頭才問出口。“我在母親的心裏,到底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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