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空白


    馮天倫聽了周禹謹的話之後,把血淚都吞進了自己的胸腔裏,好半天他才斷斷續續地說著,“我知道我鬥不過你,但我這輩子隻想跟她在一起,隻跟她在一起,她也是,你能得到她的人,但是卻得不到她的心。”


    他說話的語氣因為疼痛而顫抖著,但眼中閃著跟一邊的薔薇同樣的神色,倔強,不屈。


    即使以死之名。


    馮天倫的話就像是一把尖刀一下又插在了周禹謹的胸腔上,周禹謹聽了之後氣得呲牙咧嘴的,即使他現在占了上風,可是在這麽多賓客的麵前,他並不見得討巧。


    自己的未婚妻心不在自己的身上,偏偏愛著一個什麽都不如自己的馮天倫,即使把兩個人殺了,都不足以泄憤。


    他臉上的傷疤因為憤怒繼續扭曲著,而站在底下的我整顆心也跟著急速地跳動著。


    他是那麽地愛她,即使付出生命。


    一種叫做嫉妒的情緒在我的胸腔裏持續發酵著,血氣逆行,讓我感覺整個人泡在了一大缸醋壇子裏,不過這種醋似乎還用辣椒給浸泡過了一樣,那種火辣,酸味縈繞在我的心裏,難受地讓人不能喘氣。


    而就在這個時候同樣暴怒的周禹謹直接一腳踢在了馮天倫的腦袋上,那一腳下去之後馮天倫的鼻血噗嗤一下噴了出來,濺了一地。


    剛剛一看到這樣的場景我整顆心就揪在了一起,剛才那些翻滾的醋意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心疼。


    原來喜歡一個人,你更希望的是他過得好,希望他幸福。


    在看到他受傷,難過的時候,你的心比滴血更痛,比你看著他愛別人更難受。


    此時的馮天倫卻沒有因為疼痛而喊叫,相反卻笑出了聲音,血液黏在了他的牙齒,嘴唇上,笑得無比燦爛。


    這樣的笑突然鎮住了周禹謹,讓正準備一腳踢過去的周禹謹一愣,收回了剛要落下去的一腳,冷冷地問馮天倫在笑什麽?


    馮天倫抬起頭看著周禹謹,即使滿身是傷,他眼中還是寫滿了驕傲,那種不服輸的精神突然鎮住了周遭的所有人。


    “笑,周禹謹,我在笑你啊,你是不是覺得你樣樣比我強,所以薔薇就必須嫁給你,必須愛你?”


    周禹謹皺緊了眉頭,咬緊了自己的牙關,怒視著腳底下的馮天倫,恨不得把他給弄死。


    而馮天倫完全無視了周禹謹的憤怒,繼續笑著,笑得比剛才更囂張,比剛才更猖狂。


    “我告訴你,即使你再比我強,薔薇愛的人還是我,我們才是真愛。”


    周禹謹一聽這番話,憤怒的臉扭曲成暴怒的獅子,原本就狠厲的麵龐,燃起火來隔外地可怖,如同優雅的貓忽然尖叫著露出尖利的牙。


    全身都像是在燃燒著,引燃著周身的空氣,驚人的安靜,卻讓空氣怒吼著撕扯你的心跳。


    易陽是最先察覺到周禹謹情緒已經燃燒到一種無法抑製的程度的人,他立馬走上前去,原本儒雅的眼中突然露出了一抹極其凶狠的光芒,直接掏出了手中的小刀就朝著馮天倫的大腿紮了下去。


    快,狠,準,穩。


    與他之前跟我交談的神色完全不同,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竟敢跟咱們周爺叫板,你是不想活了吧。”


    易陽的語氣中帶著戾氣,還有一絲對周禹謹的恭維,而挨了一刀的馮天倫額頭上立馬滲出了豆大的汗珠,那些汗珠剛剛一滾下來就順著滿臉的血混為一體,壓根分不清是血還是汗。


    一邊的薔薇看著馮天倫這幅樣子心疼得不行,爬在地上立馬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周爺,這小子不識好歹,我現在就把他給拖下去解決了,免得在你麵前髒了你的眼。”


    說著易陽就要去拖馮天倫,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在燈光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黑夜裏的夜行使者一般。


    他的動作很快,也不像表麵表現地那麽儒雅,剛剛一上去就拉住了馮天倫的脖子,直接要把人朝外麵拖著。


    周禹謹此時似乎已經被氣糊塗了,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的表示,隻是用一雙如鷹般的眼神犀利地看向了馮天倫,似乎下一秒就能把馮天倫徹底給撕了一樣。


    而這個時候薔薇倒慌張了起來,急忙上前去抱起了周禹謹的大腿,求著周禹謹放過馮天倫,可是薔薇越是這樣,周禹謹眼中的怒火就更盛一層,到最後他直接一腳朝薔薇踹了過去,這一腳踹在薔薇的小腹上,半天薔薇都沒有回過神來,隻是大口地喘著氣。


    易陽看著眼前的這幅場景,就給了身邊的一個眼神,立馬就過來兩個人拉住了薔薇,不讓薔薇繼續上前去翻周禹謹,自己則跟著另一個手下兩個人拖著滿身是血,一點力氣都沒有的馮天倫往一處偏為黑暗的地方走著。


    這個時候我才明白過來易陽要做的事,難道他要殺了馮天倫?


    一想到死這個字眼,我不由捏住了自己的雙拳,往易陽走過去的方向看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看到了易陽從腰間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槍,那把槍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蹭亮,剛剛一看到那把槍我就傻了眼,他真的要殺了馮天倫。


    死這個字眼在我的腦袋裏回蕩了又回蕩,嚇得我全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在那一刻我整個腦子一片空白,唯一有一個信念在我的腦袋裏飄過。


    馮天倫不能死,他不能死。


    他不是說了以後有他在,不會讓人再欺負我的,他不是說了以後不會讓我再委屈的,可是他怎麽能死呢?他不是還要等著陽陽叫他爸爸嗎?他怎麽可以死?


    怎麽可以死呢?


    那一刻我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時間好像在我的腦海裏凝滯了,唯一帶動著我的就是心裏的執念,就是馮天倫不能死。


    帶著這點執念我捏緊了手中的刀趁著周遭一片混亂的時候直接衝到了周禹謹的身邊,將自己手裏的刀架在了周禹謹的脖子上。


    到現在我都不清楚當時自己是怎麽突破那麽多人,突然衝到周禹謹的身邊的,我也不清楚是什麽給了我這樣的勇氣,無所畏懼,隻要他能活下來就行了。


    當我的刀架在周禹謹的身上的時候現場再次陷入了混亂,所有的人都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而易陽在看到這幅場景的時候立馬扔下了幾乎已經被打得沒有力氣的馮天倫,衝我們這邊跑了過來。


    “你把刀放下。”易陽的神情特別緊張,生怕我這一刀會傷了周禹謹。


    而此刻的我緊張得不行,雖然我沒有看到周禹謹的眼神,但我卻感到了周禹謹身上的寒意。


    周禹謹始終沒有說一句話,高出我一個腦袋的頭稍微垂下,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神色注視著我,眼中帶著不屑與把玩。


    好像被人用刀架住脖子的人是我一樣。


    我的腦袋依舊一片空白,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周禹謹的身邊來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刀是怎麽架在他的腦袋上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易陽也衝到了我們的身邊來,剛剛一看到易陽靠近我們,我就換了一個姿勢,立馬轉到了周禹謹的身後,一隻手捏住了周禹謹的頭,一隻手拿著刀貼在周禹謹的脖子上,讓易陽站在,不要再往前走半步。


    易陽眼中滑過了一絲驚訝,皺著眉頭恐嚇著我,要是周禹謹有什麽閃失的話,一定會將我碎屍萬段的。


    而這個時候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的馮天倫也看到了我,眼中寫滿了不可思議,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喊著我,“沈怡,你怎麽來了?”


    周禹謹一聽馮天倫喊著我的名字就笑了,笑得淒涼,“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你的舊情人啊,馮天倫你可以啊,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竟然在這種時候還有傻丫頭來為你送死。”


    一聽周禹謹這話,我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冒出的鎮定,刀往周禹謹的脖子裏又貼近了一些,威脅著周禹謹讓他別說話,老實點。


    我的話剛剛一落,全場都鴉雀無聲地看向了我,不少人都在打量著我的身份,誰都沒有一想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更讓人驚奇的是,我竟然敢拿著刀架在周禹謹的脖子上。


    那可是周禹謹啊。


    其實在那個時候,我一點也感覺不到怕,在接近周禹謹之前,我害怕地要死,光是看到他的眼睛都有一種深深的寒意侵襲著我的身子,像是下一秒就能把給吞噬一樣。


    可是當我真正接近到周禹謹,不用任何技巧直接接近周禹謹,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的時候,我聽見了他的心跳。


    在這一刻,我突然明白,原來所謂的周禹謹也是一個人,跟我一樣的人。


    兩隻手,兩隻腳,兩耳兩眼,一鼻一嘴。


    真真實實的是一個人。


    既然大家都是人,那麽不就是比誰更狠一點嗎?


    他要讓馮天倫死,可是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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