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璞灝正在看著嘟嘟可愛的笑容發呆,卻聽秦南澈輕笑說道,“不是,嘟嘟是姐姐。”


    嘟嘟一愣,然後長長的“啊”了一聲,調皮一笑,伸出手指撓了撓溫璞灝的下巴,眯著眼睛道,“聽到了嘛,小王子,我爸爸說啦,你要叫我姐姐。”


    溫璞灝被她柔軟的小手撥弄的麵紅耳赤,連忙轉過頭悶悶吃飯。


    嘟嘟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就害羞了,覺得好玩,繼續逗他,溫濮皓的小臉都快埋進碗裏,耳朵後麵都跟蘸了辣根兒似的,透明的粉色。


    秦南澈看著他家乖寶像小流氓似的撩人家小男生,哭笑不得。


    他記得曾經聽說過,心寶從前就這麽無所不用其極的逗弄薄寒初。


    想到這兒,秦南澈臉上的笑容稍稍的黯淡了一些。


    他摸了摸嘟嘟的腦袋。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希望他的寶貝能夠自小青梅竹馬,然後甜蜜幸福一輩子,小吵小鬧怡情就好,不要像她的媽媽一樣波瀾折磨了半生。


    這時,秦南澈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短促的響了一聲。


    他走過去拿起來一看,是短信。


    在讀完信息後,他清澈若泉的眼眸裏凝了些許的深邃。


    看兩個小孩子正吃得開心,於是,秦南澈拿著手機往外走去。


    溫璞灝被嘟嘟說的無力招架,見秦南澈出去,連忙轉移嘟嘟的注意力道,“秦叔叔怎麽出去了呀?”


    嘟嘟伸長脖子看了看,又縮了回去,神情不如剛剛歡樂,有些懨懨道,“不知道呢,唉,自從來這裏後,我就覺得爸爸媽媽就怪怪的,當然咯,他們有什麽事也不跟我說,早知道,就不來了。”


    溫璞灝一聽,急了語氣道,“你真的這樣想嗎,可是,如果你不來的話,我就不會……”


    我就不會見到你……


    他的小手緊張的握住了嘟嘟的手腕,眼睛都紅了。


    嘟嘟是個多精怪的丫頭啊,她一看溫璞灝這樣,就立刻看穿了這個小男孩兒的心裏話。


    學著爸爸媽媽平時捏她臉的動作,捏了捏溫璞灝的小臉,“來這裏也很好呀,至少認識我的小王子啦。”


    我的小王子。


    溫璞灝的小心髒噗通噗通的跳,像是被這幾個字擊中了最柔軟的部分。


    嘟嘟見他的臉捏起來特別的好玩,又嫩又滑,一時興起,就捏個沒完。


    溫璞灝突然溫柔的笑了,也不管自己的臉被她捏的奇形怪狀,心裏暗暗告訴自己,他要對嘟嘟好,一輩子都對嘟嘟好。


    這句話,他記在心裏好久好久,隻是,那時的他還不知道,有的時候,命運總會與自己的希冀背離,他曾經發誓要保護嗬護一生的小姑娘,注定是另一個與他性格截然相反的男人的妻子。


    而他的身邊,也出現了一個讓他想要努力的去愛,恨不得拚盡全部力氣的小女人。


    秦南澈站在別墅外的時候,就看到了那輛邁巴赫遠遠的停在樹下,被鬱鬱的樹蔭遮擋著。


    他慢慢的走了過去,在離車子還有一段距離時,緩緩停下,頎長的身子挺拔從容,那身未來得及換下的黑色襯衫肩膀處,有些許幹涸了的淚痕。


    坐在車上駕駛位的薄寒初認得出來,那是心寶流下的。


    他和車外的秦南澈沉默的對視了一會兒,然後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一溫潤和煦,一深沉淡漠。


    蔥蔥的林蔭小道,兩個優秀的男人形成了最完美的一道風景線。


    秦南澈知道薄寒初不是一個善於主動的人,哪怕他已經憋了一肚子的話,也死死的忍著。


    於是,他先輕揚了唇角,開口道,“薄總,你私自從醫院裏跑出來,會讓在乎你的人擔心的。”


    “沒有在乎我的人。”薄寒初沉聲道。


    那個最在乎他的人已經避他如蛇蠍,哪怕向全世界宣布了她死亡的消息,哪怕拋棄了原來的所有的一切,也要離開他。


    秦南澈不知怎麽,一看到薄寒初,就感覺他像個不成熟的孩子,哪怕他其實隻比自己小幾歲而已。


    “你這麽說,會讓剛剛給我發信息、告訴我你來這裏的呂總傷心。”秦南澈揉了揉眉心,輕笑。


    薄寒初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放在西褲口袋裏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默了半晌,才緩緩低聲說,“她還好嗎?”


    秦南澈深吸一口氣,眉目清淡,“不太好,不過跟你沒什麽關係。”


    他以為他這話一說出,一定會迎來薄寒初狠狠的一拳,但是令他出乎意料的時候,薄寒初隻是麵如死灰的閉了閉眼,然後啞聲道,“我知道。”


    秦南澈一怔。


    他居然這麽坦誠的承認了?


    這太不符合薄寒初的人設。


    “我說,你除了胃出毛病,還有別的地方不正常嗎?”秦南澈佯作擔心的問。


    薄寒初黑眸沉靜,也不在意他調侃譏諷的話語,俊美的輪廓弧度黯然。


    “你好好照顧她,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你就盡管說,隻要她想要的,什麽都好。”


    秦南澈這才發現薄寒初是認真的在說這番話。


    不由得也正了神色,琉璃的眼眸蘊了薄薄的嚴肅和怒意,“我還以為你會把她搶回去,怎麽,五年過去了,你終於發現了現在陪在你身邊的那個女人的好?隻打算做點兒補償給小溪,試圖彌補她從前為你受的所有傷害?”


    “不是!”薄寒初抑製不住的低吼,下頜緊繃,在隱忍著快要噴薄而出的怒火。


    他知道秦南澈說的“小溪”就是他的小寶,但是卻已經不是他的妻子。


    那個離婚協議被他撕了,但是他卻找不到他已經丟失的最愛的女人。


    因為,她改了名字,現在結婚證書的另一半,寫的不再是他。


    一想到這兒,他就心痛的無法忍受。


    可是,那又能怎麽樣?


    “是我沒有資格,我不配再強求她,我沒有別的要求,就是想為她做所有的事情,希望你能成全。”


    話落,薄寒初朝秦南澈微微的彎了腰,低下了頭。


    秦南澈身子一顫。


    如果說,薄寒初之前的話讓他感覺到不可思議的話,那麽現在薄寒初放低姿態做出的請求的樣子,更加讓他震驚。


    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什麽時候這般的求過人?


    他移開了目光,不想再去看。


    “她……”薄寒初的喉嚨動了動,皺眉咽下那艱澀,“現在在睡覺嗎?醒來後會想吃什麽東西,我不知道她的口味變沒有,我能不能去給她買些食物,你幫我帶給她?”


    “不必了,薄總,不管曾經發生什麽,都已經成為過去,我是個男人,自然不希望我的妻子身邊出現一個事事為她做的人,你能做的,我也能,而且還能比你做的好,畢竟,我保住了她的命,還讓她安靜輕鬆的生活了五年。”秦南澈淡淡拒絕。


    薄寒初似乎沒有意外,若換成是他,也絕對不會允許另一個心裏裝著自己妻子的男人說出這番話,甚至還打算如此的關心自己的女人。


    “沒什麽事的話,你回去吧。”秦南澈送客。


    他剛轉身,突然腳步停了一下,沒有回頭,隻是凝視著那個前麵躲在大門後的小小身影一眼,悠亮的眼眸裏掠過一層無奈的笑。


    “嘟嘟很喜歡你。”


    薄寒初頓了一下,“嗯。”


    “嗬,你不會因為她是我的女兒,就對她冷漠吧?”秦南澈的聲音在微風中顯得寂靜,清淡。


    薄寒初輕輕的皺了一下眉,“我不會管她的爸爸是誰,在我心裏,隻要明白她的媽媽是誰就好。”


    “薄寒初,”秦南澈低笑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這句話,除了秦南澈,雷公也曾經在心寶落入水中那次生命垂危時說過,隻是當時,他沒有太多的去思考,到底應該怎麽做。


    現在,第二個人這樣對說了同樣的話。


    看來,所有的人都看出了他從前的失敗,隻有他,一意孤行。


    “已經晚了嗎……”薄寒初似是自言自語一聲。


    秦南澈邁開步子,往家的方向走,然後看到那個小腦袋噌的一下子鑽了回去。


    忍不住失笑。


    薄寒初一直沒有離開,坐在車子裏,靜靜的看著那座他和小寶之前生活過的別墅。


    挺到傍晚,胃實在疼了,就拿起備用的礦泉水喝了半瓶,緩和胃裏的灼痛感。


    他想了很多很多的事。


    一直以來,他就像一個刺蝟,冷漠,無情,自私。


    他恨雷公,卻不得不忍住恨意,又時時控製著自己,不陷入他那如巍峨的高山般深厚的父愛之中。


    他不希望薄儉擺布他的人生,但是,麵對著將自己從孤兒院裏帶出來的僅剩的親人,理智上不允許他以怨報德。


    每一次,當他豎起渾身尖銳的刺去麵對周圍的一切時,他的小寶,總是勇敢的去抱住他,被他傷的鮮血淋漓,全身是看到的、看不到的傷,也總是紅著眼睛對他綻放最溫柔的,最充滿愛意的笑。


    但是……


    那最美好的一切,都被他的愚蠢、幼稚,折磨的消失殆盡。


    從前的他,總覺得哪怕痛苦,也不允許小寶離開,跟著他陷入無邊的黑暗。


    現在的他,真的隻希望,她幸福就好。


    大不了,他一個人孤獨終老。


    但是心裏有她,就是滿滿當當的,不寂寞,不空虛。


    夜幕徐徐降臨,他趴在方向盤上,西裝下的襯衫已經被冷汗打濕。


    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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