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當敵人,她卻傻傻的窮追不舍。


    “風清嵐,我恨你。”


    方靈兒癱坐在地上,一對美麗的眸子裏掛著淚珠,死死的盯著風清嵐。


    她恨她,她更恨自己,嫁入帝王家,卻還任性的希望像普通的姑娘一樣,每日與自己心愛的人一起,過著細水流長,閑看日升月落的悠閑生活。


    從未替他分憂便罷了,自己還不斷的給他惹上麻煩。


    他為了她,犧牲了太多,包容了太多。


    “隨便你。”


    風清嵐無所謂的聳肩,見方靈兒的模樣,就知道她定不會配合自己,於是幹脆直接動手,點了她的穴位。


    見方靈兒的身軀立刻失去力氣,墨兒瘋狂的掙紮起來,怒吼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閉嘴!”


    風清嵐眸色一厲,用腳尖挑起墨兒的下巴,然後腿一伸,直接將他朝前方踹去。


    墨兒雖然近來一直在學習武藝,對付普通人綽綽有餘,但對上風清嵐,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他的身形猛地飛起,狠狠地撞在天璣殿中的梁柱上,隻覺得心口一甜,一口熱血從口中噴灑而出。


    “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我早就殺了你。”


    她眼眸微眯的瞪著墨兒,眼中有殺意閃過。


    上一世,她曾接過一項特殊的任務——被派去研究一百位變態連環殺人狂的心理。


    她和那些以殺戮為樂趣,以令人痛苦為精神食糧的變態足足生活了兩個月,短短兩個月,她卻永遠也忘不了,他們共有的眼神。


    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黑暗與死寂,空洞的眼眸像黑洞一般,能吸收所有的光線,幾乎任何事物都不能照亮他們深不見底的眼眸,但鮮血的味道和顏色卻能讓他們的眼神暫時恢複正常,讓他們腎上腺素激增,從而得到一種無法比擬的快感。


    很不巧,這樣的眼神,她不止一次在墨兒的身上看見過。


    若不是有方靈兒在他身邊,保護著他心中唯一的光明,風清嵐幾乎能肯定,他的性格會越來越扭曲,現在的他又學了武功,留著他後患無窮。


    可,誰讓他現在是唯一留在方靈兒身邊的人。


    自己若殺了他,方靈兒本就遊走在崩潰邊緣的精神一定會瓦解冰消。


    “哼,虛情假意……”


    墨兒捂住心口,冷冷的盯著風清嵐。


    “虛情也好,假意也罷,我說了,看在她的份上,我不殺你。但我也有一個條件,從今以後由你照顧她,寸步不離,她若是出了什麽問題,我第一個讓你陪葬。”


    不理會他逐漸震驚的表情,風清嵐沒耐心的再次開口:“聽到沒有!”


    “你……”墨兒怔怔的看著風清嵐,一瞬不眨,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可思議。


    “你什麽你?”


    半眯著眼瞪著他,風清嵐確實快失去耐性了。


    “你真的……不動她?”


    “動她於我有什麽好處?”


    風清嵐冷冷的翻了一個白眼,直接拉起方靈兒,雙手抱著,轉身欲走的時候側過頭看向正在吐血的墨兒:“死不了就自己跟過來。”


    然後抱著方靈兒,直奔霧氣茫茫的血夜中而去。


    墨兒見此,強忍住身上的劇痛,跌跌撞撞的跟上。


    在風清嵐的帶頭下,三人一路暢通無阻,行出天璣殿後,一輛黑緞馬車早已等候在外,風清嵐一步踏上馬車,掀開簾子,將方靈兒放了進去。


    回頭,見墨兒一跌一撞的走近了,她麵無表情的道:“馬車上備了你們這一輩子衣食無憂的錢財,趁夜離開,我會派人護送你們。到達目的地後,他們自會離開,你也終於可以如願,和她兩人生活在一起了。”


    “你,咳咳咳——”


    墨兒的身心本來稍微放緩了,風清嵐這一句話,立刻讓他雙目圓睜,激動的咳嗽起來。


    “瞞不了我。”風清嵐冷淡的搶在他開口之前。


    與方靈兒相比,他確實太稚嫩了,方靈兒自己應該從來不曾想過,自己當弟弟一般來對待的人,居然對她抱有愛慕之情。


    風清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然後再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昏迷的方靈兒,眸色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看向墨兒道:“別讓她知道是我把她帶了出來。”


    恨一個人不痛苦,痛苦的是,受了仇人的恩情。


    讓人夾在中間,心中受盡折磨,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方靈兒要恨她,盡管來恨就是了。


    這份恨意,能幫助她活下去。


    見墨兒還欲開口,風清嵐直接擺了擺手,墨藍色的衣袖猛地一收,風清嵐腳尖輕點,再次返回到天璣殿中。


    墨兒站在原地,麵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麽,最後還是一掀簾子,進入了車廂內。


    “駕——”


    夜色揚鞭,馬蹄飛踏,帶著車中的人漸漸遠離了。


    血夜未央,腥風浮動。


    一夜之間,太子派的頑固黨幾乎全被肅清,傅連毅對外稱病,退隱朝堂,不問政事。


    所有人都知道,九州的局勢,不,是中原的局勢,已經定下來了。


    回到九州的傅漠塵也沒有閑下來,一邊要全權處理朝堂之事,一邊還要指揮戰局,每天都要忙到深夜。


    而風清嵐,一樣也閑不下來,不是她不想閑,傅漠塵將一堆的事都推到她的身上,讓她幫忙解決。


    比如舉行科考,挑選可用之才的任務就交到了她的身上。


    因為對太子派的血洗和打壓,再加上九州的疆土不斷擴張,現在的九州朝廷可謂說是嚴重缺人!不得不緊急選拔人才。


    不過這難不倒她,她也是見識過現代各色考試的人,對考試機製簡直爛熟於心。再加上有莫婉容的幫忙,這件事就進行的很快了。


    從籌劃到準備開考,她隻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已完成。


    西梟最先還十分懷疑,要知道以往的科考,少說也要準備個一年半載,王妃一個月就完成了,這,是不是太草率了……


    “哎,所以說你們落後啊。”


    風清嵐與莫婉容同時搖頭,有些同情的看向西梟,可憐的西梟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智商被人鄙視了。


    風清嵐直接甩了一個本子給他,讓他自己翻看。


    “這……”


    翻動之下,西梟的表情漸漸的變了,由疑惑轉為震驚,再到狂喜。


    “王妃,我太崇拜你了!”


    西梟激動的捧著手上的本子,像是得到了極品寶貝一般,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哪裏弄髒弄破了。


    風清嵐見此挑眉,有必要麽,不就是個草稿本嗎,這麽寶貝?


    她要是告訴他,這幾天她沒少扯這上麵的紙拿來擦桌子,他會怎麽想?


    “行了行了,別拍馬屁了,看懂了就照著去做。”


    實在不想看著西梟那熱情的好像要把她融化的眼神,她無語的擺擺手,將他打發了。


    西梟聽言,連忙點頭,然後飛一般的離開了。


    風清嵐不知道,她綜合前世各國高考體製,改版修整過的考試方式,讓九州在選人用人方麵,有了質的飛躍。


    原來的九州考察考生,就是讓他們寫論文,然後看誰的才情好,思想好,字跡工整漂亮,這樣就能入選。


    雖然論文確實能體現一個人的思想高度,不過論文這種東西,早就有了固定的格式。稍微有點思想和才情的,隻要背著通關格式,就有很大的幾率入選。


    這樣選下去,能選到人才才怪!


    所以風清嵐提出從德、智、體、美、勞五個方麵全麵考察考生。


    一個人若才情極高,頭腦也不錯,但若是“德”與“勞”出了問題,那就堅決不能錄用。


    因為無德之人,極有可能成為貪官,沽名釣譽,壓迫百姓。無勞之人,則是“占著茅坑不拉屎”,隻為混口飯,朝廷相當於白養了一個廢物。


    也有“美”與“德”極其崇高之人,卻也不能錄用,因為他們更適合當藝術家,沒什麽政治頭腦,對治理國家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


    而光有“體”與“勞”之人,隻能賦予較簡單的官職,比如帶領士兵,或是擔任侍衛之類的工作,不能放到領導階級。


    總之,德智體美勞,缺一不可。


    這些都是未來世界累積千年得到的寶貴經驗,西梟得到這些寶貴經驗,能不激動嗎?這簡直是顛覆世界,跨越時空的朝前思想啊!他幾乎快要把風清嵐當神一般供養起來了。


    “這些……都是她說的?”


    傅漠塵翻動著眼前的本子,眸色亮的驚人,嘴角掛著一絲驕傲的笑意。


    “對!王爺,王妃簡直不是人!”


    傅漠塵聽言,斜眼看了他一眼。


    西梟立刻解釋道:“她就是神啊!若我們早點想到這些,不知可以少吃多少苦頭。”


    “嗯。”


    唇邊帶著滿意的笑,傅漠塵點點頭,對西梟道:“還不快去辦。”


    “是!”


    深邃的眼眸熠熠生輝,傅漠塵將眼神遞向窗外,她總是能不斷的給他驚喜,他很驕傲,卻有點不安。


    這種不安從最初就有,到了現在,從來沒有消散過,反而越演越烈。


    她太不像這個世界的人了,她不屬於這裏。可她若是不屬於這裏,為什麽又身處於此?她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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