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霍晟的雙手越來越用力,箍得兩個人完全貼合。


    “你是想要盼盼嗎?他是我的……”顧念安抬頭看他,哽咽著問道:“世界這麽大,世界上這麽多人,不要為難我一個人好不好?”


    霍晟長指捏著她的下巴,輕輕地抬起,“世界這麽大,世界上有這麽多人,我隻想要你一個。”


    “你當初趕我走?”顧念安打開他的手,唇瓣顫個不停,“現在說好聽的話,四年前幹嗎去了?”


    霍晟眉頭微擰,唇角抿緊。


    讓他解釋?那還不如讓他去舉起地球!


    嗯,他就是這麽個家夥!


    況且,那時心境與此時根本不一樣,沒辦法解釋。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痛苦,別人沒辦法體會,說再多都是白說。


    再見顧念安,霍晟才明白一件事——有些人住進心裏,一住就會是一輩子。


    “走開,我要回家了。你自己站在這裏挨凍吧。”顧念安再打他的手,不讓他碰到自己。


    “顧念安!”


    “我知道我叫顧念安,你別再叫了!”顧念安掀了個白眼,抱著雙臂,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


    愛是一回事,遺忘是一回事,原諒又是另一回事。顧念安的自尊和痛苦都不允許她現在低頭,尖刺紮在心裏,不是一個擁抱、幾句好話能夠拔掉的。


    “顧念安,別和我鬥氣。”霍晟跟過來,神情肅然。


    “我喜歡和你鬥氣!”顧念安又要炸毛了,真的,談戀愛找老公,千萬別找霍晟這種人,多有錢也不能找!他分分秒秒能把你的更年期給炸出來。


    霍晟又跟了幾步。


    顧念安停下腳步,扭頭看了他一眼,掉頭往小區外麵走。


    霍晟的性子太剛硬了,他現在肯跟在她身後,但明天說不定就想把她摁到地上。她得想個辦法,讓霍晟知難而退,別再來找她,也別打顧睿的主意。


    小區門口有幾家夜宵店,小火鍋,麻辣燙,烤肉,又便宜份量又足。


    顧念安朝他勾手指,大步走進了麻辣燙的小店。


    雪太大了,這時候店裏沒客人。老板夫婦正縮在火盆前麵看手撕鬼子的劇,見二人進來,趕緊熱情地起身招呼。


    “以前你也陪我吃過這些東西,今天我請你。”顧念安拖開椅子坐下,朝老板打響指,“趕最辣的上,天太冷了。”


    “來了。”老板立刻端上了一大盆蒙著厚厚紅油的鍋底,笑哈哈地說道:“這是我們的獨家秘方,爆辣鍋底!保證你驅散寒氣。”


    “酒!”顧念安又打響指,“54度的,兩瓶。”


    老板拍掌,“姑娘豪氣,但我家的酒,你們兩個一人喝一小杯就行了。我家的藥酒是自己釀的,絕對夠味,裏麵泡的可都是好東西!”


    他往櫃台上指,半米高的大玻璃缸裏泡著一些烏漆漆紅彤彤的東西,有的細長,有的幹癟,根本認不出是些啥。


    老板神秘兮兮地湊到霍晟耳邊說:“爺們喝了,保證一晚上九次不喊累!”


    霍晟嘴角抽了抽,扭頭看他。


    老板豎著大拇指,拍胸膛,“我絕不騙你,我生了四個兒子!靠什麽交罰款?全靠人家來買我這祖傳藥方!這四條街上的男人,全叫我剛哥,女人全叫我剛爺。”


    “你贏了,快拿酒來。”顧念安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吹牛皮也不帶打草稿的,這些話也好意思說!


    老板樂顛顛地打了滿滿兩杯酒過來,笑著說:“慢慢喝,這酒可不能喝急了。完了,我給你們送兩碗綠豆銀耳粥,不然晚上你們兩個可熬不住嘍。”


    “老板,你去那邊忙去!”顧念安指櫃台後麵,趕這個話嘮老板走開。


    老板娘推著配菜車過來了,惡狠狠地瞪老板,“看到漂亮的姑娘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不要臉的東西。”


    老板挨了罵,裝模作樣地朝她揮了揮拳頭,縮到櫃台後麵去了。


    顧念安好笑地搖了搖頭。


    但是,這不是正好的夫妻關係嗎?開個小店,一起撫育兒女,爭爭吵吵,即始終不離不棄。在這雪夜裏,喝點小酒,吃點火鍋,想想未來,好幸福的生活。


    霍晟有錢,給她華服豪宅,但又能怎麽樣呢?她不開心就是不開心,她的眼淚能淹了這座城。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辛辣中居然有一絲絲甜味兒!她不記得在哪本書上看過,釀酒不僅需要手藝,還需要心意。跟感情一樣,不光走腎,還要走心。那滋味才會回味悠長,讓人念念不忘。


    民間藏龍臥虎,這老板的一杯酒,絕對稱得上最好二字。顧念安決定過幾天就來拍期節目。


    看,顧念安多有專業素質啊,和前夫談判還能想著怎麽做好工作,好棒!她讚美了自己幾句,終於抬頭看向霍晟了。


    “霍先生,鑒於你這幾天的態度和行為,我們確實有必要好好談一談。”她清清嗓子,嚴肅地說道。


    霍晟雙手撐著下巴,半眯著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你啞巴了?”顧念安擰眉,不悅地說道:“我可不是來唱獨角戲的。”


    “哦。”他眉角動動,緩緩一聲。


    “盼盼是我的,你絕對不可以想恃強淩弱,把他奪走。還有,我的工作是我自己爭取來的,請你不要給我製造麻煩。這是做人的基本素養。”顧念安繼續說道。


    “嗯……”他還是緩緩一聲。


    “最後,我不希望你再和別人說我們的事,太太什麽的,都是過去。我們往前看。你有梅嫣……”顧念安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她得多喝點,才能維持這樣強裝的鎮定。說真的,霍晟就這樣盯著她看,她都快敗下去了。霍晟是她的致命傷,稍用力戳一下傷口,她就能潰不成軍。


    他呶呶嘴,端起了酒杯,朝她伸過去。


    “幹嗎?”顧念安擰眉,難道他還想讓她幫他喝酒?


    “?cheers!?”他沉聲說道。


    “幹杯,你拿杯二鍋頭泡的藥酒和我幹杯?”顧念安真的懷疑麵前這個男人是不是霍晟,霍晟拽得二五八萬似的,平常別提多嫌棄這種小飯館了,現在他拿著一隻上麵豁了口子的玻璃杯和她幹杯?


    霍晟一仰頭,把酒給喝了。


    顧念安瞪他一眼,往鍋裏丟菜。辣死他!


    霍晟朝老板勾手指,“再來一杯。”


    “先生,這酒不能喝多了。”老板娘提醒道。


    “沒事。”霍晟平靜地說道。他心裏頭的各種雜念,得用烈酒給驅散了才行。


    老板娘又給他倒了一杯過來,順道端了碗綠豆粥。


    “喝點這個。”老板娘叮囑道。


    霍晟抿唇,端起了酒杯。


    顧念安嘲笑道:“怎麽著,想回去和梅嫣一晚十八次?”


    “和你行不行?”霍晟眯了眯眼睛,把酒杯湊到了唇邊。


    妖孽!看他那表情,看他那眼神,看他那漂亮的嘴唇……就是個妖孽,禍害!


    顧念安扭開頭,專心致誌燙菜吃。


    現在她都不知道要怎麽繼續往下談,和霍晟談事,簡直是對著一頭桀驁不馴的大野牛談琴,他壓根不按你的路數走。


    “顧念安,你也不問什麽事,就那麽跑了,你現在和我說什麽梅嫣?”他喝了酒,把酒杯子丟開。


    “你敢說我跑了?你讓人拿著離婚協議在我家裏蹲了多久?你在醫院裏怎麽對我說的?我是木頭嗎?你掄個錘子想怎麽錘就怎麽錘?霍晟,你再敢說這樣的話試試看!”顧念安惱火地一拍桌子,震得火鍋都顫了三顫。


    滋……還真是凶悍啊!


    霍晟擰擰眉,伸手擰她的鼻頭,慢吞吞地說道:“給我凶。”


    顧念安徹底無語了,他還真能當一切都沒發生過,晟大爺在自己的世界裏活得真是愉快啊!


    “晟大爺,咱沒什麽好說的了。當年沒吃過散夥飯,今天就是散夥飯。”顧念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她一抹嘴唇,抬頭看著他冷笑道:“天大地大,路長路歪,咱沒任何關係了。各自嫁娶,各自相安。”


    “還是這麽好看啊。”霍晟又擰她的鼻頭。


    顧念安真想尖叫。


    “嘖嘖,這男人脾氣真好。”老板娘趴在櫃台上看霍晟,雙眼放光。


    霍晟一直就是那種能讓女人眼睛放光的人物。


    “酒!”霍晟又朝老板勾手指。


    “先生,真的不能多喝了。”老板娘提醒道。


    “拿來。”霍晟擰擰眉,扭頭看她。


    老板娘隻好又給他端了一杯過去,好心地提醒他,“這個裏麵泡了虎鞭,鹿鞭,牛鞭,鹿茸,淫羊藿……全是大補的東西,你這麽年輕,正是燥熱的年紀,喝多了不行的……姑娘也受不住啊。”


    撲哧……顧念安一口菜吐了出來,沒好氣地說道:“和我沒關係,我是前妻,他有現任,他回家去使勁就行了。”


    “啊……”老板娘楞住了。


    “喝,你使勁喝,我給你加油,我為你驕傲 。”顧念安朝霍晟豎大拇指。


    霍晟其實這四年來都沒怎麽沾酒,這也是借酒壯膽,想和顧念安多廝磨一會兒。而且,他也不信這些民間泡的藥酒能有多大用處,不就是些吹出來的狗皮膏藥?


    他第三杯酒入喉,鼻子裏有熱烘烘的東西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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