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於清擰擰眉,推開了她的手,站在了床邊。


    “媽,沒事我先走了。”


    老太太很失望,抿了抿嘴唇,靠著床頭不出聲。


    霍晟也不出聲,扭開頭看向另一邊。


    顧念安想了想,小聲說:“那我送爸爸出去。”


    她跟著霍於清出來,輕聲說道:“爸爸為什麽不能對霍晟好一點呢?他沒有任何錯啊。”


    霍於清看了她一眼,冷冷地笑笑,接過了聶新遞來的傘。


    顧念安拿了把傘追過去,繼續說道:“爸爸,老太太真的很心疼你和霍晟,你們兩個能和好的話,她的病肯定好得快一點。”


    “夠了,我不是你爸爸。他也沒把我當爸爸。”霍於清拉開了車門,淡漠地說道:“而且這是我們的家事,你和他能維持多久,那是你的事。”


    顧念安擰眉,忿忿地罵道:“就沒見過你這樣無情無義的人,你以為你有情?你若對你的愛人有情,這些年來就不會找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你隻是用這種賭氣的方式報複老太太,你故意冷落霍晟,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敢麵對他!你的無情傷害到了無辜的霍晟,你簡直就是個膽小鬼,你根本就不敢承認你錯了!”


    “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你知道你父親到底是誰嗎?去南城監獄裏看看吧。”霍於清不客氣地說道:“他十年前就進了大牢了,是個無惡不作的東西。到現在他的那些嘍嘍們都沒有散開,聽從他的指揮,在鼎城橫行霸道。顧小姐,我看是你沒有想明白,你要是真愛霍晟,就趕緊收拾東西滾蛋。你的親生父親一旦出獄,知道你要嫁給霍家,絕不會放過你和你爸爸,一定會不停地從你們身上榨取錢財。”


    “什麽?你知道我親生父親是什麽人?”顧念安楞住了。


    “哼。”霍於清上了車,摔上車門就走了。


    其實顧念安全說對了,他內心其實是喜歡這個長子的,他其實是喜歡霍晟的母親的……


    但是當年看到愛人從樓上跳下來的那一幕對他造成了太大的衝擊,他對這對母子心存憐愛,就是對愛人最大的背叛。他每晚都能看到愛人渾身是血站在他麵前,他過不了心裏這一關,隻有瘋狂地去找和愛人相似的麵孔,隻有夜夜笙歌,才能讓他獲得短暫的平靜。


    霍晟一天天長大了,沒有他的照顧,霍晟一樣優秀到不可思議。霍晟確實是他做為男人最大的成就和驕傲。顧念安身世的事發後,他立刻去查了顧念安的身世。因為他這些年來廝混夜|場的結果,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他希望他的兒子能找到更完美的女孩子相伴,而不是顧念安這樣會給他帶來危險的人。


    顧念安追著車跑了幾步,想問清楚,沒想到他突然踩了刹車,她來不及停住,直接撲到了車上,被衝擊力衝得往後一倒,一跤摔到了泥裏。


    霍晟大步跑了過來,把她從泥水裏扶起來後,臉色鐵青地走向了車門,猛地拉開了車。


    “下來。”他揪著霍於清的衣領,憤怒地瞪著他。


    “霍晟,是我自己摔倒的……”顧念安跑過去,抱著他的胳膊哀求道:“別這樣,我們進去吧。”


    霍晟的手指越抓越緊,熊熊怒火在眼裏燃燒燃燒……


    這樣的父親,他真想親手殺了他!


    “她是我太太,你再對她無禮試試看。”霍晟盯著霍於清,一字一頓地說道。


    “霍晟,奶奶會看到我們的。”顧念安一根一根地扳他的手指,央求道:“爸爸沒有對我無禮,真的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站到旁邊去。”霍晟正怒火中燒,手臂一揮,把顧念安甩了出去。


    他多大的力氣啊!顧念安這一摔,足足飛出了數米遠。


    “念安。”靳儀和聶新一起從旁邊跑了過來,扶起了顧念安。


    “表哥,快鬆手吧,奶奶真的會聽到。”靳儀又過去拉霍晟。


    霍晟見顧念安又摔著了,這才慢慢鬆開了手。


    顧念安看向霍於清,他也在看她……剛剛他停車,一定是想再告訴她什麽吧?


    她抿抿唇,向他輕輕地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霍於清看了看霍晟,關上車門,駛進了大雨中。


    院子裏鬧騰的事沒能瞞過老太太,她站在窗前,神情悲傷失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老太太,隨他們去吧。父子也是冤家啊。但他們畢竟是父子,不會真的鬧成什麽樣子的。”黃管家勸道。


    “阿慧,我怕我看不到那一天了。”老太太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扶著黃管家的手,顫微微地往病床前邁,“把門關上,我誰也不想見了。”


    “好的,我陪您休息。”黃管家扶她躺好,小聲說道。


    老太太合上眼睛,吃力地擺了擺手,“你也出去吧,我就一個人躺著。你放心,沒看到他的婚禮,我還不會死的。總要完成一個心願,我才舍得閉眼睛。”


    黃管家心痛地替她按揉了一會兒額心,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顧念安和霍晟都換了一身衣服,安靜地坐在休息廳裏。


    見黃管家出來,霍晟突然站了起來,走開了。


    顧念安摔痛了腿,沒跟出去。


    “跌打藥。”靳儀拿著藥過來,遞給了顧念安,出去追霍晟。


    聶新在一邊陪顧念安坐著,小聲說:“晟少這幾天脾氣很急躁,他著急得很呐。”


    “我知道……霍晟他好可憐啊……整個霍家就這麽一個疼他愛他的人,我不想老太太有事,我願意用我的生命去換老太太長命百歲,多陪霍晟幾十年。”顧念安握著藥油,難過地說道。


    “你陪他更好啊,可以是一輩子。”聶新說道。


    顧念安心裏堵得慌,腦子裏全是霍於清的話在回響。


    “那個……我想知道爸爸的號碼,我想再勸勸他。”顧念安輕聲說道。其實她更想知道的是爸爸剛剛想對她說什麽。


    聶新猶豫了一會兒,告訴了她。


    “謝謝。”顧念安存好號碼,勉強朝聶新笑了笑。


    聶新還有工作要忙,陪她坐了一會兒就走開了。顧念安找了個僻靜地方給霍於清打電話。


    “霍先生,你詳細給我說說吧。”她輕聲說道,換了個稱呼。


    當著眾人的麵叫他爸爸,隻是因為她想拉近那對父子之間的關係而已。


    “鼎城虞美人娛樂航母的老板,虞振。他現在南城監獄,他之前就知道你是他的女兒,隻是因為你媽媽死得早,他懶得理你。一旦他出來,發覺你嫁給了霍晟,嗬嗬……那戲就好看了。顧念安,你配不上霍晟。你身世太複雜,會讓他成為笑柄,成為他這輩子最大的汙點。”霍於清不客氣地說道。


    “可是,那個人和我有什麽關係呢?”顧念安咬咬唇,不服氣地說道。


    “當每一個人都對他指指點點的時候,當那個惡棍無賴無孔不入找他麻煩的時候,當他處處宣揚你是他女兒的時候,你覺得沒有關係嗎?”霍於清反問。


    “霍晟不會讓他這樣做的。”顧念安說道。


    “那我們就看看吧,希望你以後不後悔。”霍於清掛掉了電話。


    顧念安握著手機,慢慢地坐下來。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總這麽倒黴,明明眼前一片光明的時候,偏要跳出這些事讓她難受。


    她上輩子到底坑過了哪個大人物,讓她這輩子受盡煎熬?


    顧念安靜靜地想了許久,若真的確定此事,她就向霍晟開誠布公地談。霍晟是有能力的人,他一定可以擺平這件事。


    靳儀從暗處走出來,眯了眯眼睛,抱起了雙臂,自言自語道:“到底是什麽人哪,讓她這樣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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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念安回到休息廳,霍晟也已經回來了。


    “去哪兒了?”霍晟擰擰眉,低聲問她。


    “四處走走。”顧念安笑笑,走到他麵前,雙手溫柔地放到他的眉心,小聲說:“我替你揉揉吧,你躺一會兒。”


    “摔傷了嗎?”霍晟低頭看她的腿。


    “沒有,我活蹦亂跳的呢。”顧念安故意跳了幾下,手指回到他的眉心上,輕聲說:“我還是那個主意,我去告訴老太太,我懷孕了,你說怎麽樣?總要有個好消息啊!”


    霍晟不出聲。


    “大丈夫辦事不拘不小節,而且說不定這裏頭真的有一個呢。”顧念安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小腹上放著,嚴肅地說道:“為了讓老太太開心,讓我們當一回騙子也不要緊。”


    霍晟抱住她的腰,把她往懷裏摁。


    顧念安摟著他的脖子,好幾次自己的事都要說出來了——但是在他這麽煩的時候,說這些事,真的合適嗎?還是等她確定這件事了再說吧。


    她得找個人,去幫她看看情況。聶新太忙了,她不能給他添亂,目前她隻有三哥可以信任。但她已經讓三哥很傷心了,還要讓三哥替她跑腿……


    她想出一個人選,就被自己否定掉,每一個細胞都被霍於清的這番話給燙得痛了起來。


    “霍晟哪……”她想了想,抱緊了他的肩膀,輕聲說:“好希望我們每一天都過得好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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