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帥,如今選舉在即,此時出兵大為不利啊……”


    “少帥,如今南七省正值經濟恢複的黃金期,貿然出兵於對我軍……少帥三思。”


    一聲聲的勸解聲響徹在會議室內。


    莫訣風冷冷的看著他們,目光殷紅如血,手指扣在桌麵上,“本帥主意已定!”


    這是……


    一點回環的餘地都沒有。


    “少帥……”還準備在說些什麽的楊參謀,驀然就看到了莫訣風瘋狂而又嗜血的眼神,頓時所有的言語都卡在了嘴邊。


    他毫不懷疑,若是自己再說下去,莫訣風會立刻讓他就此消失在這世上。


    此時的莫訣風根本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能讓他改變主意的人已經不在了。


    現在的莫少帥就是一具冰冷的行屍走肉,遇神殺神,遇佛弑佛。


    四月清明時節,一則消息在總統換屆之前轟動全國。


    二十一歲的南統軍主帥莫訣風,舉全軍之力揮師北上,準備攻打國之根本涼城。


    八方城內除了最基本的布軍,其餘眾軍全部出動。


    此舉儼然是準備破釜沉舟,生死一戰。


    所有人都認為他這是瘋了。


    這天下,也終究是亂了。


    南統軍作戰勢如破竹,主帥莫訣風更是在動員會上曾經放出這樣的豪言壯語:英雄不問出處,此次作戰英勇者,奪下涼城之日,便是你們封將之時!


    有了他的這番話,出身草根的底層作戰部隊一個個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所到之處狂風席卷,所向披靡。


    沒有人能阻止莫訣風毀天滅地的決心,沒有人能抵擋莫少帥奪下涼城祭奠煉風華的信念。


    瘋魔了的莫訣風聽不進去任何的勸諫之語,他殷紅的眼眸隻有——殺,殺,殺!


    南統軍鐵蹄踏下之處一路腥風血雨,血色妖嬈,如同一幅淒豔哀絕的殘陽圖景。


    風華,我要錢氏禽,要這江山為你殉葬!


    這就是莫訣風亦正亦邪的莫少帥,昔年他可以為了驅趕倭寇一腔熱血瞞父從軍,今天亦能為了一人血流成河。


    當東北王知曉莫訣風的所為,已經是在南統軍北征的路上。


    “你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東北王怒不可遏。


    莫訣風打著電話,神情冷漠:“知。”


    “既然你知道,就應該明白這一戰打下來會是什麽後果!馬上撤軍!”


    “不行!”毫不猶豫,態度堅決。


    “你……翅膀硬了,連你老子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東北王怒吼。


    “……他們害死了風華。”良久之後,莫訣風斂著眸子說了一句。


    東北王一頓,然後長歎一聲,放低了聲音,“上位者最不該有的就是感情用事,為父知道那孩子幫你良多,兄弟之間感情深厚可以,但……現在並不是出兵的最佳時機。聽我一句勸,收手吧……”


    “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是莫訣風最後給出的回答,隨後默然掛斷了電話。


    此後莫少帥下令:但凡是來勸說的電話一律不接,勸說的人一律不見。


    南統軍直逼涼城。


    涼城內一清雅小院大門緊閉。


    院內一白衣少年一手捧書一手放在腦後倚靠在亭中。


    微風襲來,衣袂飄飄,陣陣冷香拂過。


    神情漠然,即使是被拘禁卻絲毫不損氣清雅風度。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小院封閉的大門被人從外麵打開,煉風華驀然抬眸。


    錢氏禽跌跌撞撞的快步走到她麵前,被隔絕了塵世的煉風華此刻方知她假死的消息,莫訣風已經將外麵攪得天翻地覆。


    帝王之怒,百裏屍骨,千裏血飄。


    錢氏禽萬萬沒有想到為何莫訣風會接到煉風華已死的消息,當日他卻有殺人之心,但最後思慮再三還是人為拿著煉風華威脅莫訣風放棄總統之位更為穩妥。


    害怕的就是莫訣風年輕氣盛會因為煉風華的死掀起兵禍,但這一幕最終還是發生了。


    原本是想要莫訣風投鼠忌器,卻沒有想到他會直接率軍打過來,誓要為煉風華報仇。


    聽著錢氏禽的敘述,煉風華仿佛看到了滿城屍骨,戰爭從來苦的都是百姓。


    白衣少年平波無瀾的睨著他,“你今日來,是想如何?拿我威脅莫訣風退兵?”


    已經打到家門口了,再讓他退兵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錢氏禽堆滿肥肉的笑臉上滿是算計:“參謀長說笑了,隻是……為了全國的百姓不受此難,需要你親自給莫訣風打個電話,勸他退兵。”


    收緊手中的書,輕輕地敲擊著手掌:“煉某為何要這樣做?”


    “此乃為國為民的善事,參謀長一向憂國憂民自然是不會拒絕。”錢氏禽打定了主意煉風華不會拒絕。


    “哦……”煉風華冷冷嗤笑,“煉某可沒有錢先生想的如此良善。”


    “若是孫總統在,相信他一定不會希望華國軍隊內亂。”錢氏禽一雙渾濁的小眼睛轉的飛快。


    “煉某倒是覺得,若是孫大總統還在,今日之事便不會發生。”上位者不仁,為將者方會反抗。


    孫總統一生為國為民,大義凜然,若是他還在其位,今日兵禍萬沒有可能發生。


    錢氏禽被咽,臉色很是難看,但卻依舊滿臉堆笑,“孫大總統當年慧眼識珠救下了險些被混混玷汙的煉參謀長,煉家對你不仁孫總統卻是對你有恩,難道你要親眼看著他傾盡心血守護的華國,就此陷入戰亂?”


    聞言,煉風華眯起眼眸,周身的清貴之氣被殺意彌漫:“你這是在威脅我?”


    錢氏禽笑意不減,“參謀長說笑了,我這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隻是南統軍的事情還需要參謀長多多費心。”


    “若今日我不答應又如何?”斜眉,冷眼。


    錢氏禽笑容凝結在嘴角,慢慢的收攏,猙獰立顯,“那咱們就隻好魚死網破……”


    頓了一下,話語間盡是威脅,“隻是可惜了孫大總統一輩子英明,死了卻被爆出欺瞞百姓讓一女人在軍隊內指手畫腳……為了保住孫氏一脈,更是荒唐的讓其女兒與女兒身的參謀長訂婚……”


    “若是此事一經爆出,孫總統在地下都不得安寧吧……”


    “而莫訣風起兵造反的原因……似乎也與外界傳聞的說法不太一致,我怎麽覺得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說法更為確切……”


    “堂堂一軍主帥為了兒女情長,竟肆意掀起兵亂,置百姓生死於不顧,這樣的人即使成功了,恐也……不得民心。”


    一字一句,打蛇七寸。


    若說煉風華最在乎的兩個人,最不想被蒙塵的兩個人,除了已故的孫總統,便是……莫訣風。


    莫訣風此番起兵的打的旗號是:推翻暴政,肅清華國。


    而真實的原因,煉風華也能猜出一二。


    隻是她萬沒有想到他對她的心已經深到了如此地步,竟然鬧得天翻地覆。


    “還有呢……你今日的目的恐怕不是讓南統軍退軍這麽簡單。”人心不足蛇吞象,錢氏禽便是其中的典型。


    “莫訣風……放棄競選總統之位……”錢氏禽拋出了最後的要求。


    煉風華輕笑出聲,“你未免太過高看於我,既要南統軍退兵,又奢望總統大位!莫訣風若是會答應,定然是瘋了!”


    這樣明顯不成正比的買賣,莫訣風又如何會答應!


    她煉風華,何曾,如此重要過。


    相對於煉風華的冷嘲,錢氏禽卻表現的尤為肯定,“不試試又如何會不知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莫訣風正值年少,自然會願意為參謀長舍棄這區區大位。”


    區區大位?


    煉風華嘲諷地勾起唇角,就是為了這區區大位,多少人爭得頭破血流,無所不用其極。


    ……


    落日餘暉下,錢氏禽讓人送來了電報,煉風華素白的手指輕輕地叩擊著,發出了一個訊號。


    完成之後仰麵看著天邊赤色的火燒雲,唇瓣輕輕地張合:“莫訣風……煉風華還活著。”


    ……


    莫訣風拿著那薄薄的一張紙,手指顫抖不停,大悲之後大喜——


    煉風華邀他單獨赴約,地點就在曾經他們離開涼城之際,所路經的那座山。


    他的風華,還活著。


    種種驚喜,震驚,顫抖,擔憂,心悲,萬幸,一齊湧上心頭。


    最終化為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


    他的羈絆,他的牽掛,還活著。


    失去她那鑽心刺骨的疼痛仿佛前一秒還在痛徹著,這一秒已然開始平緩的跳動,強有力的跳動。


    次日清晨,楊參謀與眾將士看到了意氣風發的莫訣風,恍然間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人,結結巴巴的問道:“少帥,你的頭發……”


    曾經一夜白頭,如今這是……一夜黑發?


    莫訣風手指覆上鬢角的黑發,顯得分外的自豪:“本帥又給染回來了。”


    “染回來?”楊參謀重複了一句,還想再問些什麽,但是莫訣風已經駕車離去。


    問向身邊的將領,“少帥這是要去哪?”


    眾人皆是不明所以。


    一騎絕塵,轎車極速狂奔。


    楊參謀看著逐漸消失的車影,目光沉了沉,能讓莫訣風重新燃起鮮活血液的人……


    莫不是?


    陡然睜大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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