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不作聲地走過去,心裏已經翻江倒海。


    這人肯定已經把我所有的信息全都了解到很透徹了。


    但我仍舊大著膽子走了過去,把酒放在桌上,盡量溫柔可親:“先生,怎麽一個人過來喝酒的?”


    他的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並非過來喝酒,我是過來找你的。很早就聽綺穎提起過你,今日一見,還真不失望。”


    果然,這人和白綺穎有莫大的關係。


    我坐在他旁邊:“那請問你是白先生?白綺穎的父親?”


    “哈哈哈哈……”他爽朗地笑了起來,“果然跟在餘焺那小子身邊的女人,眼力不差。”


    心裏咯噔一下,還真的是白綺穎的父親。


    “白先生找我有事嗎?”我往杯子裏倒上酒,聲音清脆。幸好當時提酒的時候,我沒有拿白蘭地和拉菲什麽的,不然這人,可不是像大老粗和土豪一樣好打發的。


    這紅酒雖然比不上上回在公寓跟餘焺喝的那瓶那麽爽口貴重,至少也是chairman數一數二的紅酒了。


    “我就是來見識見識,到底什麽樣的女人,會把餘家三少爺,迷得家都不願意回,甚至未婚妻都不要了。”白總接過我手中的酒杯,慢搖慢晃地,然後輕嚐了一口,“現在看來,這酒確實很有味道。”


    我愣了一下:“白總,如果這就是你的目的,那麽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說著就站起身來,準備出去。


    “稍等!”白總叫住我,“我來,是想問你要一樣東西的。”


    東西?


    我轉身,看著他:“白總是缺了下菜的酒,還是缺了陪你喝酒的姑娘?”


    來這裏問我要東西,除了酒和姑娘,我可拿不出別的。


    “不,你誤會了。”白總挑起眉毛,“我是想問顧小姐,要一個優盤。”


    又是優盤!


    心裏一慌,看來,餘焺身上的優盤,裏麵挺有料啊!


    我扯著笑,坐回沙發上:“白總,你想要優盤,要去商店買,我這裏,可都是酒水和姑娘,什麽優盤不優盤的,我一無所知。對了,忘了告訴你,如果你以後要找我,恐怕得……先跟餘少知會一聲,你也知道他的脾氣,我可不想讓他誤會。”


    白總蹭地一下站起來,把手裏的酒杯摔在地上,一拍桌子:“你不過就是顧淼撿來的小屁孩兒,也敢和我大呼小叫?”


    果然沉不住氣了,我把紅酒瓶塞子塞上:“白總,你要教訓我?那你可想好了,外麵都是我的人,就在門口。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既然你在我的地盤,就算你白總在a市位高權重,甚至一手遮天,我也不允許你在我的地盤上欺負人!”


    這話說得特別過癮,雖然我心裏也有些發毛。


    畢竟是白家的人,跟餘家交情也不淺,如果真要在這裏鬧事,我也是攔不住的。


    我不過仗著有一個chairman,怎麽敢過多造次。


    白總突然笑起來:“姑娘,我提醒你,夏媛的死,你以為就這麽過去了?她也是有家人的,死在你公寓裏,雖然這事當初被餘焺那小子壓下去了,但你也別想著就高枕無憂了。”


    心裏一驚,夏媛的事,我早就拋在腦後了,現在白總這麽一提,我全然精神了起來。


    不能慌!


    我反複提醒自己不要自亂陣腳:“白總,夏媛是死於自縊,與我沒有直接關係,謝謝你關心我們家已故的下人,慢走,不送。”


    “哼,餘焺那小子,教了不少本事,唯獨沒有教會你一點!”白總咬牙切齒地看著我,眼裏的渾濁讓人感覺他是經曆了很多沉澱的。


    我定著心神笑了笑:“是嗎?餘少除了教我開車,似乎沒有別的技能了。”


    我也是睜著眼說瞎話,餘焺教我開車,蹦極,攀岩……


    這什麽玩兒的活都教過我了,甚至包括怎麽潑人一臉的酒。


    “你威脅我?”白總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


    在a市,恐怕也沒有幾個人敢對這姓白的這麽大呼小叫,在哪兒都是前呼後擁,就我一個人目無尊長,快要跳到天上去一般。


    但這確實是跟餘焺學的。


    “不敢,這不是威脅,白總不要誤會。我隻知自保。”我笑著解釋,“晚輩不懂事,況且真的拿不出你要的東西,實在對不住了。如果白總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這給你叫幾個姑娘過來陪你喝酒,如果白總還要忙,那我就不送了。”


    白總愣了一下,冷哼著就走到了門口,開門之前,他停了腳:“告訴餘焺那小子,讓他小心著點!”


    說完直接甩門而去。


    我提著沒有喝完的酒走到門口,有幾個小廝站在門口,恭恭敬敬地彎腰問好。


    我把手裏的紅酒瓶拿給其中一個人:“你們拿去喝了吧,算我賬上。今天的事兒,別捅出去!”


    “是!謝謝哆啦姐!”


    ————


    踩著高跟鞋到了三樓辦公室的時候,整個人都癱在沙發上了。


    想著白總說的話,還有那個優盤,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


    拿出手機,繼續給餘焺打了過去,依然關機。


    一看時間,淩晨兩點,那司機估計已經在門口等著我了,一定要想辦法,聯係到餘焺。


    好幾個人已經恨不得要殺了他,他還這麽淡定地在國外度假?


    上了車之後,我直接開口問那個司機:“你能聯係到餘焺麽?我找他有急事!”


    這緊急的語氣,我隻希能引起他的注意,不要覺得我是個小女人找不到他了就想盡辦法撒潑。


    司機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如果您都聯係不到餘總,那我作為司機,也沒有辦法聯係到他。”


    我握緊拳頭,看著他:“那他到底在哪國?嗯?泡妞還是辦公事!”


    “抱歉!”司機還是一如既往地撲克臉。


    閉上眼睛,沒有力氣再多說任何話,神經都已經繃緊了,卻找不到宣泄口。


    腦子一晃,我突然打直腰板:“回去!快!回去!”


    然後直接拿出手機,打給了米雪:“你走了麽?”


    “剛出門,有事?”


    “等著我,就在門口等著我!”


    幸好車子隻往前開了不到十分鍾,我怎麽就沒想到應該找米雪。


    十分鍾之後,車子剛到chairman門口,還沒停穩,我立馬衝下車,到了米雪麵前:“你知道餘焺現在在哪裏?”


    米雪被我突然這麽一問,忍不住皺起好看的秀眉:“什麽事這麽慌張?”


    夜風吹著,現在已經是淩晨,路燈在不遠處等距離亮著,來往的車輛屈指可數。


    我一直忍著情緒,不想再米雪麵前爆發,但心急如焚的那種體會,你感同身受過麽?


    “米雪,你聽我說,有人要算計餘焺,說他手中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我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我也聯係不到他,所以,米雪,你知道他在哪裏麽?”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一點,不要過於急躁,可是發自內心的那種急切,怎麽控製得了!


    米雪穿著白色的長款薄風衣,整個身子顯得更加纖長,雙手插在兜裏,安安靜靜地聽我說完。


    “他的電話不通,很可能是因為他有事。”米雪看了一眼我身後的車,“有人想要他身上的東西,那他自己會懂得解決,他是個成年人,在商場沉浮這麽多年,這點信心都不給他?”


    我頓時啞口無言。


    我在擔心,我沒有給餘焺足夠的信心。


    後退一步,剛才的力氣全都用完了,我揚起下巴,看著沒有絲毫變化的米雪:“但我……”


    “我不知道他人在哪裏。”米雪抱歉地聳了聳肩,“你都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我跟他,沒那麽熟。”


    說完她直接與我擦身而過……


    站在chairman門口,我愣了很久,如果有人要算計餘焺,那也是他的事,與我無關,我何必這麽緊張擔憂?


    看著依然燈火燦爛,金光閃閃的chairman,我突然開始害怕世事無常,害怕眼前的華麗風光,因為,很可能,明天,這裏便狼藉一場。


    轉身上了車,我淡定下來,讓司機送我去公寓。


    臨到下車的時候,我吩咐他明天不用再來。


    不就是買車麽?


    大不了,我把所有的錢,都砸在那車上。


    心不靜,神不寧,我翻出已經很久沒有閱讀的佛經,從頭開始讀起來。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佛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嗬,佛學高深,我凡夫俗子,修行不夠,停留在認字的階段,並沒有多大體悟。


    人處在荊棘之中,那豈不是屍橫遍野?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我擔心餘焺,替他有仇,甚至我害怕他,是因為愛麽?


    原諒我淺薄,原諒我到現在,都沒有看清自己的內心。


    越往下讀,越是心浮氣躁,沒有任何靜心之用,關上書扔到床頭,看著旁邊的煙灰缸,裏麵還有幾個餘焺留下的煙蒂。


    現在我要做的,除了等他回來,別無它法。


    不願多想紅塵瑣事,但紅塵瑣事,偏要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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