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就算思念和爸媽都不在了?


    “什麽叫思念和爸媽都不在了?姐姐,你什麽意思?”


    鬱姍姍沒有回答任何,隻是默默垂淚。


    “姐姐……”


    非非這下徹底血都嚇涼了,嘴唇雪白,唇瓣發抖,


    “爸爸……他們……怎麽了?”


    ………………


    鬱非非真的做夢也沒想到她會有今天。


    連著發生的兩件噩耗,隨便傳來一件就可以足夠把她壓垮。可是今天,卻足足兩件一起襲來。


    怎麽會這樣?


    鬱非非強撐著自己從車上跑下來,鬱姍姍一路在後麵追,她卻全然當作看不到,聽不到。


    她在雨中狂奔,最後在馬路中間抱頭痛哭了起來!


    暴雨和車鳴喇叭充斥了全世界。


    喧囂的世界,淹沒了女孩的哭聲。


    來來往往是匆忙的車輛,他們都很忙,忙到看不到蹲在地上崩潰哭泣的女孩。


    ……


    怎麽會這樣?


    姐姐說爸爸涉及經濟犯罪,這怎麽可能?


    不可能的!


    鬱非非重新振作起來跑回家,


    這個地方她知道離家不遠。鬱非非在暴雨中穿梭了二十分鍾,就到了別墅前麵偌大的花園。


    淅淅瀝瀝雨下乳白色的鬱家別墅,唯美的佇立著,


    非非直接就朝裏麵衝去,“砰!!!”一聲槍響,她的腳步就被槍聲扼住……


    ……


    非非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原本靜謐的別墅,現在全都被黑衣人包圍!這些人是她不認識的,甚至在龍城都沒怎麽見過。


    非非不知道他們是誰,但多半也能猜到,他們不是善類!


    “找出來!”


    為首一個帶頭的人在前麵大喊,“一定要把他們全都找出來!老大有令,上到鬱震懷,下到每一個傭人,一個都不可以放過!!!”


    鬱非非下意識躲到後麵的一個灌木叢裏!捂住了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如此真實的刀槍,“砰!”的一聲接著一聲,鬱非非親眼看到那些從小照顧她長大的傭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


    “說,她們在哪裏?”


    “我,我不知道……啊!!!”黑衣人死死抓著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傭人


    “你說不說!!”


    “我不知道……”


    “砰!”


    那個不知情的傭人還沒有把話說完,無情的子彈就徹底奪走了她的生命。血崩出來濺到非非的臉,非非差點尖叫!


    但是,她沒有尖叫,卻發出了不小的窸窣灌木叢的動靜。


    在場的哪個不是一等一的殺手,很快,就敏銳地感覺到了這裏還有人!


    “不對!”


    那個滿手是血的人臉上也都是血,整個人都變得嚴肅,非非似乎都能看到他的耳朵都在動,


    “不對,這裏還有人……”


    ……


    灌木叢裏的鬱非非拚命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連一絲呼吸的聲音,都不讓自己發出來。


    女孩現在害怕極了。整個人蜷縮在雨後滿是泥濘的灌木叢裏。所幸,她很瘦,小小的身體可以被這些草木完全遮蓋住。


    但是那道眼神又太明亮了,裏麵充滿了恐懼,存在感太強。


    也就是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候,鬱非非終於看到了那張她死都想不到的臉!


    竟然是霍遇深。


    看到他出來的時候,鬱非非刹那間眼睛都快流出血了。她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男人高級黑亮不染一絲塵埃的皮鞋,上麵是同色係沒有褶皺的西褲。


    他不緊不慢的慢慢朝她這個方向走來,


    聲音平靜,低淺,就像在談論天氣,


    “還是沒找到?”


    “霍少,噓……樹叢裏似乎有人。”


    ……


    非非看著樹叢外的男人,就像被下了一道永恒的定身咒,


    她來不及想,為什麽他會在這裏,


    她來不及想,為什麽她家突然會出事,


    她不敢想,而這些人究竟是些什麽人——


    她隻知道,她如果被發現了,那個下場,一定必死。


    等待淩遲的過程是痛苦的。


    鬱非非覺得指針的每一秒都像走在她的心坎上,隻是,她就算死一萬次也想不到,做這件事的人居然是他!


    忽然,涼沁的目光筆直就在空氣中和她對上!


    他看見她了!


    鬱非非本能開始掙紮,


    一隻手卻在這個時候及時的按住了她!


    她驚恐地回頭,


    竟然是爸爸!


    爸爸現在渾身都是血!


    鬱非非看到昔日威震八方的父親這副模樣眼淚一下就掉了出來,根本不能想象這麽短短幾天家裏到底經曆了些什麽。


    “霍少……”


    那些黑衣人近在咫尺,非非可以聽到他們交流的聲音。


    雖然,他們都是段令天的手下,但現在段令天的半邊天都是經霍遇深之手。尤其是鬱家的事出以後,段令天暗示,隻要霍遇深徹底清斷好鬱家,立馬就會舉辦嫁女儀式以及正式交接,


    他們現在對霍遇深是十足的準首領態度,


    “這裏交給我,你們去別的地方查。”霍遇深的聲音很淡。


    另外幾個手下點了點頭就走了,草叢附近一下子隻剩下女孩、父親,還有男人。


    鬱非非心提到了嗓子眼……世界在這一秒全部靜止,


    下一秒,她看到男人高級的皮鞋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這一刻的霍遇深,就像是來自地獄深處的修羅。他手裏拿著刀,隨時都可以決定他們所有人的生死。


    而鬱非非躲在草叢裏,就像一隻絕望等待宰割的羔羊……


    終於——


    男人的手朝她伸近了。


    非非重重的閉上眼睛,


    她祈禱奇跡會發生


    然而,奇跡並沒有發生,


    “嘩、嘩、嘩——”


    賁張修長有力的大手闖入眼簾的一瞬鬱非非呼吸都停了,就這樣,女孩整張慘白的臉完完全全的露在被撥開的草叢中間!


    霍遇深看著她,鬱非非也看著他。


    他們都看到了彼此!


    他是那麽的冷酷,她又是那麽的狼狽,


    “霍少……”


    “這裏沒人。”


    男人說完就起身鬆手重新站直了身體。


    枯黃的灌木叢從男人手裏離開後,彈力又重新密密實實的遮蓋了起來。遮蓋了全部,也遮住了躲避在裏麵的女孩和男人。


    鬱非非現在躲在裏麵大氣也不敢出。


    別墅周圍現在的空氣全都是血腥的味道。她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印象裏九十年代以後這種黑道明目張膽的滅門慘案已經再也沒有發生過了,敢膽子這麽大的,隻有段令天。


    可是,剛才霍遇深明明已經看到她了啊……


    “這裏沒人,你們去別的地方查。”


    “好的,火燒。”


    那幾個手下,聽到就已經走了,隻有男人獨自一人長身玉立。


    鬱非非精神持續高度緊張,又過了幾秒,他也走了。


    殺戮漸漸平息了下來。


    這個角落終於被遺忘。


    “非非,”就在這時,鬱震懷用唇語對她無聲,“我們走——”


    非非點了點頭,再也顧不得那麽多,扶著爸爸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這裏。


    ………………


    黑色轎車。


    這一切就好像是夢。


    現在她和爸爸已經開始了前所未有的大逃亡,全身上下隻帶了這麽一輛車,還有後備箱裏五十萬的現金。


    至於繼母潘雲藝……


    “爸,姐姐還有潘阿姨在哪?”鬱非非問。


    鬱震懷臉色沉了沉,


    “你姐姐被陵城的一個富豪看上了,現在在籌備婚禮,暫時不會有危險。”


    哦,暫時不會有危險。


    言外之意,就是姐姐為了保命,已經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非非臉上沒什麽情緒,“那潘阿姨呢?”


    “雲藝她在約好的一個地方等我,一會我們去接她。”


    ………………


    鬱非非按照爸爸給的地址,把潘雲藝也接上了。


    現在,就是一家三口一起走上了逃亡之路。


    逃亡路上沒人說話,鬱非非一個人在前排開著車。


    若不是氣氛安靜到死寂,幾乎都沒有人會覺得他們在逃亡,反而倒是像一家三口一起出行旅行。


    非非專心地開著車,然而剛過收費站上高速沒多久,女孩就感到車尾一陣猛烈的撞擊!


    砰!


    鬱非非一下子臉色煞白,車尾被頂了一下。女孩一眼朝車後看去,赫然三輛黑車把她團團圍住!


    “爸,阿姨,你們係好安全帶!”


    非非叮囑一句腳下立馬就加了速,黑色轎車如箭離弦,蜿蜒的山路上一下就衝了出去!


    潘雲藝忍不住尖叫,“非非!鬱非非你給我慢點!注意安全!……啊!!!”


    “鬱非非!”


    潘雲藝快要咬牙切齒,鬱非非沒有心情在這個時候跟她鬧,一心一意的開著車。


    下雨,甚至暴雨。


    後麵還有三輛車追逐著他們。鬱非非必須要聚精會神才有可能逃離危險。


    一個信念支撐著她,就是不管怎樣,她都一定要帶著家人逃出升天……


    “刺!——”


    就在這時,前方不知道何時突然闖出了一輛大卡車,車打著遠光,逆行,朝他們自殺式撞擊,非非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這下瞬間被照得慘白慘白,


    那道遠光燈,極其善良,像是天堂打開了一道門,要接引她過去。


    非非從未見過如此強烈的光,終於,強烈的失重,“砰!”整輛黑色的轎車,伴隨人們絕望的尖叫,淩空飛了出去——


    車後,一輛黑色轎車在同一瞬間開了門。


    霍遇深從未想過會出現這樣的一幕。


    從來沒有。


    就好像那輛大車撞上的一瞬間撞碎的,不是非非的車,而是他的整個世界。


    男人近乎失控的狂暴的跑過去,


    然而讓人絕望的是,那是一處懸崖,


    [粉身碎骨,萬丈深淵。]


    那是她那晚在天台對他說過的話。


    黑色的轎車淩空飛起,朝崖底狠狠墜去——


    ……


    雨,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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