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一瞬間呆滯住了,還以為剛才自己產生了幻覺,


    她坐在床上背對男人看著晨光中白色的紗窗簾,一動不動,心底狂喜一路飆升。


    過了幾秒,她才不可置信的回頭朝身後的男人看去。


    一下就對上了白色床單上男人優雅淺蓄著笑意的視線,


    這是……幻覺?


    她呆滯了好久才喃喃道,“什麽是……降噪機器?”


    這昏暗的光線,像電影裏被打上柔光複古的鏡頭,漂浮的窗簾,還有大床上男人千載難逢的笑意,


    讓她不敢相信有一樣是真的。


    他看著她漠然陳述,“離開五年就忘了?家裏牆上有隔音的裝置?”


    紀思念,“……”


    真的……有嗎?


    還是說是她做夢中幻想出來的?


    “現在科技已經那麽發達了嗎……唔,隔音裝置,聽起來似乎還是挺酷炫的……”


    薄正東看著她那副迷糊的樣子又扯了下唇角,“不繼續睡了?”


    紀思念視線重新回到他身上,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很清醒了,但依然不敢相信他一夜醒來的事是真的,


    “你是真的醒來了,還是……我在做夢啊?”


    “嗯,應該是夢。”


    “哦。”


    原來真的是夢。


    紀思念聽到這句話有點失望,既然是做夢,大概也真的是因為自己太想讓他醒來了吧。


    也是。


    哪有人會在一夜之間說醒就醒了的。


    “那你什麽時候會真的醒?”相信是夢,思念的態度也會不一樣,說的都是真心話。


    “你很想讓我醒?”


    “嗯。”


    “為什麽?”


    “你為了追我把骨頭都撞斷了,我當然不想讓你死啊,而且……”


    薄正東挑了下眉,“而且什麽?”


    “而且你養的那個小姑娘似乎恨上我了,想盡辦法想著懟我呢。”


    他養的小姑娘?


    “阮甜?”


    紀思念,“是啊,”她語氣聽起來就有點委屈,“你說你養她幹什麽啊?性格不好,背景也不幹淨,長得又不漂亮……靠,還沒我漂亮。”


    薄正東聽到她最後一句竟出奇的有些忍俊不禁,若不是誤導她現在是做夢,他估計永遠都了解不到她心裏還有這樣一麵,


    “性格不好?”男人別的沒問,隻是問這句。


    “當然不好!”


    “我怎麽覺得挺好?”他似乎慢慢的皺起了眉,“最起碼,她這五年跟著我沒有哪天想過要逃跑。”


    紀思念這下臉色寡淡了很多。


    沒想到,他在夢裏也要諷刺她以前經常逃跑。


    “那你去找她吧,等我醒了,我叫她來照顧你,”


    她說著就從床上走了下來,


    “不過最近今天可能不行,”她說著,明豔豔的勾唇,“畢竟我剛‘捅’了她一刀,她還得忙著養傷順便把我搞進監獄弄死我呢。”


    “弄死你?”


    薄正東的眉毛慢慢皺了起來,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血色,但眼睛依然黑得厲害,“發生什麽了?”


    “嗬嗬,”紀思念涼漠諷刺的輕笑了一聲,“她不知道腦子裏哪根筋斷了,非要說我害的她,警察局那群蒼蠅又來煩我了,我跟他們說,我會在三天之內找到證據,否則甘願給他們抓……”


    “可是證據哪裏說找到就能找到呀,”


    “我又不是你,這麽厲害……東家……”


    ……


    紀思念說著說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又睡著了,


    雨過天晴,原本有些昏暗的天空慢慢開始放晴。思念都懷疑自己是被過於刺眼的陽光刺醒的,醒來一瞬用手背遮了遮眼皮,喃喃,


    “這下應該真醒了吧……”


    她看著白白的天花板,果然是做夢,心裏有點失落。


    “醒了就到樓下吃早飯。”


    赫然闖入耳膜的聲音讓紀思念說話還有手裏的動作都徹底僵硬住了,仿佛隔了世紀之久,一股熱流從她心底油然飆升!


    他醒了?


    他真的醒了?


    “你真的醒了?!”


    紀思念接近失控的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男人,果然,男人平靜躺在床上模樣和“早上”夢裏差不多,


    蓄著笑意,很淡,但有些涼薄的暖,


    “你覺得呢。”


    紀思念下意識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臉,很疼,不像做夢,


    “你真的醒了?你醒了,我立馬叫醫生來……”


    她有些喜極而泣,顧不得打扮收拾自己就朝屋外走。走到一半,步子卻被身後的男人喊住,


    “等一下。”


    薄正東沒讓她走,幽寂的目光落在她纖細均勻美麗的身影上,


    看著她清涼款的睡衣,暴露在外姣好的皮膚,眼色一點點暗了下去,


    “去換身衣服。”


    他可不接受她穿成這樣去見那些醫生男人。


    思念下意識回頭看了自己一眼,夏日,群短的堪堪到大腿根部。她臉唰得一紅趕緊低頭,快步,走到衣櫃裏抽出衣服給自己罩上。


    ……


    醫生來了以後,又給薄正東做了詳細的檢查。


    總頭到腳一共檢查了半個小時,醫生才喜笑顏開的對紀思念和四季別墅裏的人說,


    “恭喜恭喜了,薄先生這次恢複的很快。基本沒有什麽生命危險了。”


    “也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嗎?”紀思念問。


    醫生斂眉,“理論上說,隻要按醫囑療養,休息得好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麽後遺症的。但是如果不聽話又引起了傷口發炎,那就比較棘手了。”


    思念聽著篤定點了點頭,就在這時,門口忽然響起嬌俏軟糯的小女孩聲,


    “麻麻……麻麻……”


    慕思思隻要見紀思念醒來第一件事肯定是找媽媽,這段時間她都住在四季別墅,雖然紀思念更多時間都在守著薄正東,沒有什麽時間理她。


    但好在小女孩一點都不怕生,和別墅裏的管家和傭人都玩得很開心。


    慕思思看到紀思念就伸出兩隻手咚咚咚跑進來,


    紀思念現在正站在薄正東床邊,生怕她這副架勢刹不住車就撲到病床上,碰到男人傷口,立馬怒聲,“慕思思!!”


    慕思思被她這個樣子嚇到了,斷片一樣愣在原地,抱著娃娃,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麻麻……”


    紀思念,“……”


    她也不是故意這麽凶她的,隻是,看她這麽冒冒失失衝進來,差點要撞到薄正東,她真的嚇到了。


    “思思……”


    她有些後悔,上前一步,可女孩隻是訝然害怕,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對孩子那麽凶幹什麽,”


    就在這時,還躺在床上的薄正東淡淡開口打破尷尬,


    “思思,樓下有蛋糕,讓管家爺爺帶你去。“


    “……”


    慕思思抱著娃娃抿著嘴都快哭了,看看生病的叔叔,又看看臉色蒼白嚴厲的媽媽,囁嚅說了個“好,謝謝鼠鼠”,就跟管家一起去了。


    管家走了,醫生也都走了。臥室內頓時隻剩下兩個人,紀思念有些憔悴的揉了揉自己頭發。


    薄正東看出她的焦躁,“沒事的,小孩忘性大,十分鍾就忘了。”


    她知道他在安慰她,心裏有點百感交集,歎了一聲氣,


    “你自己身體感覺怎麽樣?”


    “我身體好不好你難道不知道?”


    “不正經。”


    紀思念斜了他一眼。真不知道怎麽做到在這種時候還可以開黃腔,不過她也習慣了。


    這個男人,沉默是如山,撩撥時亦能滿嘴情話。


    薄正東看著她,“我昏迷的時候,你就一直穿成那樣睡在我床邊?”


    紀思念想起早上的那件睡衣,臉頰頓時有些紅,“沒有……”


    “昨天太累了,洗完澡來看看你,沒想到就睡著了。”


    “——平時我都和思思睡在一起。”她煞有介事的解釋。


    “嗯。”


    薄正東淺淺的應了一聲,沒有愉悅,也沒有慍怒。看不出來他究竟對她的話有沒有相信,就是很平淡。


    “扶我起來。”


    紀思念走過去扶他,照做。


    觸摸到她身體的時候,他能感覺到她的僵硬和小心,


    眉一挑,道,“害怕?”


    “怕我怪你?”


    不聽他的話,收拾東西一言不合就要回洛杉磯。這種行為要是放到以前被抓到,以前的那個紀思念早就嚇得魂都飛沒了。


    而現在的她當然今非昔比,雖然不會像以前那麽怕他,但看到他那樣不要命的飆車過來當眾劫機,她是真的嚇到了。


    這個男人,骨子裏流淌的狂熱陰暗的血,讓她忌憚。


    “不是。”她垂眸定定說。


    “那你在怕什麽?”


    “我怕弄疼你。”


    紀思念眸一垂掩過內心的擔憂,扶起他,把他扶到床邊醫生準備特製的座椅上。


    這個座椅是自動的,全高級。看上去和普通的輪椅差不多。


    醫生說他腿部受傷比較嚴重,為了保險起見,這段時間最好減少下床走路。因此定製了輪椅。


    “帶我去外麵走走。”


    “外麵嗎?”


    紀思念看了一眼窗外太陽正好的花園,推上輪椅的椅背,淡淡道,“好。”


    ………………


    薄正東醒後,第一時間內肯定是處理紀思念和阮甜的事。


    雖然昏迷時間,他表現得沒有一點生氣,但這麽多年,即便是重傷昏迷,他的意識都不會完全泯滅。


    因此,當時她站在床邊,把現實當成夢境和他說的那些“阮甜欺負她”的話,他都清楚聽了進去。


    “阮甜。”


    花園裏,紀思念被薄正東支開去拿瓶礦泉水。他一個人坐在輪椅上,打通了這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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