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打通電話花園裏空無一人,阮甜接到這個電話有些意外,虛弱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東家……您醒了?”


    “嗯。”


    “您……好點了嗎?”


    不管怎樣,她對薄正東的傾慕和敬重是真的,哪怕知道他這個電話來意或許不善,她第一時間關心的肯定還是他的狀況。


    “我可以,你怎麽樣?”


    “我好的差不多了,醫生說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等你出院的時候,有空我和你吃頓飯。”


    這句話讓阮甜有些恍然若失,曾幾何時,他也有時候會這樣帶她吃飯。隻是自從“斯嘉麗”出現以後,他們吃飯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


    又想起他在婚禮上丟棄自己。


    “算了吧,東家,”阮甜聲音黯淡了不少,“不用了,我想……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聯係好了。”


    “為什麽?”薄正東說,


    “畢竟……您太太已經回來了。”


    她雖然對紀思念和薄正東的事跡知道的不多,但也能通過傳言、或者自己偶爾的觀察,感覺到,他對“亡妻”的態度究竟有多懷念。


    她甚至在他麵前提都不敢提。


    “這個沒必要,你和她不衝突。”


    薄正東說著,拿著手機微微揚起了頭,繼續道,


    “婚禮的事是我虧欠你,我會給你補償,你有什麽要求,也可以盡管和我提。”


    電話裏沉默了。


    阮甜心裏不是滋味,不論是那句[你和她不衝突],還是[我會給你補償],都讓她領略到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冷漠、還有無情,


    學校裏的閨蜜提醒過她薄正東這樣的男人她愛不起,可她不信,總覺得自己可以是幸運的那一個,


    “什麽條件都可以嗎,東家?”她破天荒居然真的要提條件。


    “你說。”


    又沉默了。


    “我現在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以後,再告訴您,可以嗎?”


    “可以。”


    薄正東說完兩個字,阮甜緊接著又問出一句,似乎是早有預料,


    “東家讓我提要求,是不是您也想讓我做些什麽事?”


    她雖單純,卻不蠢笨。一些人情世故世俗肮髒,她知道的或許並不比斯嘉麗少,最起碼,要比當年紀思念懂得要多。


    這一點也是薄正東早就看出來的,“是,”他承認的坦然率然,“我希望你可以和警察說,那一刀,是你自己刺的。”


    電話裏這下徹底死寂了。


    那一刀,是她自己刺的。


    “東家,”阮甜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麽,笑容有些淒涼,眼淚終於還是流了下來,“您真的要真麽做嗎?”


    “您不覺得,您維護她到這個地步,甚至讓我說我自己紮了我一刀——這對我來說有點太殘忍了嗎?”


    她是受害者,卻還要幫犯罪人辯護洗白。


    還要說是她自己捅得自己。


    “我知道這樣委屈了你,”薄正東說,“但是你放心,我會幫你查出真正的凶手,”


    “絕對不會姑息。”


    這時候,紀思念剛好拿著一瓶水從別墅後麵走出來。她沒靠近就看見薄正東坐在輪椅上的背影一派陰沉,拿著手機,薄唇毫不留情“絕不姑息”。


    “那東家,如果……那個人真的是……”


    阮甜電話裏繼續還在問,薄正東感覺到背後有人,打斷,


    “下次麵談。”


    說完,不著聲色的掛了手機。


    紀思念站在五米遠處的樹下靜靜等他電話講完,才走出來,帶笑過去


    “在和誰打電話?”


    “好奇?”


    她笑容不減,甚至貼心的給他擰開了瓶蓋,放到他麵前,


    “你的事永遠那麽神秘,我好奇也沒什麽用。”


    無論是她小時候,還是成年以後,或者是現在,雖然歲月的成長隨之閱曆增加,她覺得自己的高度和男人在潛移默化的接近,


    但說到底,她提升的同時,他也不斷提升,那種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神秘感,還是橫亙在兩個人之間,


    “思思說想回家,我要送她回去,今天下午麻煩你一個人自己照顧自己了。”


    薄正東英俊的臉麵不改色,“我叫司機送你們。”


    紀思念搖了搖頭,“沒關係,我自己送她就好。我不想讓她從小就被慣出公主病。”


    那些年,她承蒙他的垂憐,坐著最貴的豪車,讀者一流的名校,彈著三千萬的鋼琴,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樣奢華生活華麗外表下的輿論和壓力,所以,她不希望慕思思重蹈她的覆轍。


    所以白塵別墅的傭人才會一直那麽少。


    薄正東這次看著她的眼睛沒再說話。俊顏色彩有些蒼白,一雙眼依然黑得發亮。


    沒拒絕,也沒表態。


    ……


    下午的時候。


    紀思念安頓好薄正東以後就親自開著車子送慕思思回白塵,


    這是權宜之計,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有些事,她不得不挑明和慕白城說。


    然而慕思思卻是她做這個決定時唯一的阻礙。


    白塵別墅。


    幾日不見,浪漫優雅的別墅還是記憶中的那個樣子,紀思念抱著女兒下車,一步步走到別墅內部。


    “慕鼠鼠!慕鼠鼠!我們回來啦!”


    小女孩天真的嗓音打破所有沉默,慕白城帶著笑把孩子抱起,聲線溫柔,


    “嗯,好幾天沒見我的思思了。”


    慕思思兩隻肉肉的小手抱著慕白城咯咯的笑,“鼠鼠,我跟你說,那個壞鼠鼠家裏有好多好多蛋糕哦!不過我沒吃,因為慕鼠鼠說過女孩蛋糕吃多了會長胖,嘻嘻!”


    “嗯,胖了,真沒吃?”


    “……吃了,一扭扭……”


    慕白城看著女孩天真無邪的笑,心底陰霾也淡下去了一點。紀思念看著他們彼此和樂融融的樣子,原本想說的話,也就更加不知該如何說起。


    “慕白城……”


    終於,當慕思思一個人回到她闊別多日的玩具房,客廳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她不得不開口。


    “我……”


    “幾天沒見,思思變胖了,你卻瘦了。”慕白城天使一樣的臉上掛著溫暖的笑,相比她的蒼白無力,他隻是溫柔,“怎麽,四季別墅的廚師廚藝沒我好?”


    “不是……”


    紀思念說著,越來越難堪,越來越失措。


    就在這時,她忽然看到門口陳列的幾個銀色的行李箱!


    她忽然就有些懵了,“這是……什麽?”


    如果沒記錯,這還是上次他們說要一起回洛杉磯收拾的行李,難道……他就從來沒有拿出來過。


    “你要……走了?”


    “你今天不是就和我來說這些的嗎?”


    紀思念喉嚨有些發幹。她承認,她是來告訴慕白城,她自己的選擇的,但是卻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


    “你……就一直,沒有把這些衣服拿出來?為什麽?”


    他淡笑著看著她的眸不說話。


    過了兩秒,才挑眉笑笑,“不知道啊,”他攤了攤手,“大概是看到你從飛機上下來那個表情,就覺得,就算拿出來也隻是要重新收拾一遍吧。”


    巧的是,慕白城的飛機擇日撞日就定在今天。


    幸好慕思思喊著要回白塵,不然,等紀思念下次回來的時候,整個白塵估計早就人去樓空了。


    她眼眶驀然酸澀差點闖出眼淚,上前一步,抱住男人低聲悶沉,


    “對不起,白塵。”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不愛聽。”


    “真的對不起……”


    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利用了他躲開薄正東,利用他重生,卻永遠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


    或許,她能給的,僅僅也隻有這一個擁抱了。


    “我不在的時候,你記得不要酒駕,少抽煙,少喝酒,多陪陪思思,就行了,知道麽?”


    男人說著寵溺的撫了撫她的頭。


    “這裏可不是加州,打發打發就完事了,雖然,”他道,一笑,“那個男人也會保護你。”


    他知道紀思念這些年雖然多了這些不良惡習並不是因為她變成了一個混混下三濫的人,她隻是在放縱,借助用這種她從來不敢做的事逼自己改性。


    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論她再怎麽“混”,再怎麽“變”,在他眼裏,她永遠都是那個單純善良的小女孩。


    然而事實上,她也依然是如此。


    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霸著兩邊不放。


    ………………


    龍城國際機場。


    紀思念最後親自從慕白城去飛機場。慕思思也在,但是她不敢告訴慕思思慕白城這次是要走了,隻敢說叔叔最近在美國有大生意,要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小女孩特別舍不得,被男人抱在懷裏的時候,一邊哼哼唧唧一邊濕答答的眼淚不斷往他脖子裏灌流,


    紀思念不敢去看,一邊開車一邊直視前方生怕自己也會流淚,就連慕白城,也被這樣的慕思思弄得心中酸疼。


    畢竟,五年來,這三個人從來沒有分離過。


    車在地下停車場停下來,慕思思突然感覺到分別到了,死死抓著慕白城不放手,


    “慕鼠鼠……可不可以不走……嗚嗚嗚……”


    慕白城抱著女孩兒撫摸她的頭發,風淡雲輕的笑笑,“那思思跟著叔叔回美國好不好,嗯?”


    “好!”


    紀思念扶方向盤的手一僵。


    慕白城見狀,又一笑,問,“那思思不要媽媽了?”


    “麻麻……”


    慕思思好像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有媽媽,一下陷入了無比困難的糾結中,眼淚流淌不說話。


    ………………


    另一邊,四季別墅。


    薄正東還坐在窗前看樹葉,正當他出神的時候,一個電話突然打進來,


    “薄東家,不好了!思念小姐帶著小小姐和慕白城一起去機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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