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江籽言以及梁以白的車子,徐徐地駛進了梁家在海邊的別墅。


    “籽言,下車吧。”


    梁以白在司機的幫助下坐進了輪椅裏麵。


    江籽言推開車門走下了車,把輪椅從司機的手中接了過來。


    “以白,我推你進去。”


    “謝謝。”


    梁以白覆蓋住她的手背,溫柔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梁家叔侄並不常來這間別墅,但是梁以白顯然事前已經派人清潔過。所以江籽言推著他走進門去,絲毫沒有違和的感覺。鍾點工人已經把晚餐準備好,擺放在窗邊鋪了白色桌布的餐桌之上,兩個人抵步便可以坐下來用餐。


    “喜歡這個地方嗎?”


    梁以白抬起了眼睛看著江籽言。


    “喜歡。”


    江籽言迎視著他清亮的眸光,在輪椅的前麵蹲下了身子。


    餐桌上麵插著剛剪下來不久的白薑花,像是蝴蝶一樣白色純美的花瓣,散發著清新淡雅的香氣滲人心脾。坐在臨近大海的窗邊用餐,不會有任何人前來騷擾,她感激的是他為她花費的這份心思。


    “籽言,坐吧。”


    梁以白示意她坐下來。


    江籽言替他拿好餐碟以及刀叉,然後才在他的對麵坐下來。


    隔著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外麵就是波濤翻湧的大海。


    梁以白這天穿著的是白色的襯衣,黑發微微地遮住了前額,他幹淨得就像是外麵的海水一樣。


    在這樣落霞滿天的黃昏,與如此氣質幹淨的男人共進晚餐。


    江籽言不是滋味地垂下了眼睛,那夜她踏進謝軼辰的單身宿舍,他住的地方亂得就像是豬窩一樣,幾乎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而梁家的叔侄,卻輕易就可以帶著她出入高檔的餐廳、別墅。


    兩者之間的對比是如此的強烈。


    假若梁文東不是經營非法的勾當,他們梁家的財勢又是從何而來?


    “籽言,吃菜吧。”


    麵對著滿桌豐盛的菜式,但江籽言卻是提不起胃口。


    梁以白體貼地替她挾菜,然後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如果可以跟你住在這裏,每天下班回來,麵對著大海用餐枕著波浪聲入睡,一定會是很美好的事情。”


    “以白!”


    江籽言以為他又要重提求婚的事情。


    但梁以白隻是垂下了眼睛,然後就沒有再開口說話。


    他這天的情緒顯得十分低落,江籽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接話。


    一頓晚餐在不自然的氣氛當中結束。


    待到兩個人都吃完之後,江籽言動手把餐桌收拾幹淨,然後把碗碟放在水龍頭下麵清洗。


    “籽言,不需要你動手。”


    梁以白坐著輪椅接近了她的身後,“放在水槽裏麵,明天鍾點工人會過來收拾。”


    “隻是些許的事情我幹得過來。”


    江籽言回過頭朝他笑了笑,“你先出去在客廳裏麵坐一會兒吧。”


    “嗯。”


    梁以白緩緩地轉過了輪椅離開。


    江籽言把碗碟洗好,重新回到了客廳裏麵。


    梁以白獨自坐在了輪椅上麵,眸光沉靜地注看著落地窗外麵。


    夕陽已經完全西沉了下去,海麵上隻剩下一抹最後的餘光。臨岸的椰林迎風搖曳,海浪翻滾,他的身影是如此的寂寞。從他到公司樓下接她的時候開始,他的情緒便顯得很不對勁,江籽言觀察留意了多時,終於忍不住走過去,在他身前蹲下來開口向他詢問。


    “以白,你是不是有心事?”


    “如果我真心求你。”


    梁以白抬起了頭看著她,“籽言,你會不會放過我二叔?”


    “以白!”


    江籽言錯愕地睜大了眼睛。


    他的說話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連半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她為著查明未婚夫去世的真相,懷著目的接近他的身邊,並且利用了他的感情。


    明明他是什麽都不知道。


    但是為什麽他會突然之間跟她說這樣的話?


    “那天你走出我的房間之後,我守候在陽台上麵,打算目送著你離開。但是我等了許久都不見你出門,而你的車子完封不動地停在外麵。我以為你正在客廳裏麵跟二叔聊天,結果我走出房間卻沒有看到你們。”


    梁以白的眼中流露出來深深的傷痛。


    如果他不是如此的單純,一門心思地想多看她幾眼,那麽他還會繼續被蒙在鼓裏麵。


    客廳裏麵沒有江籽言的身影。


    隻有梁文東書房的房門被緊緊地合上。


    在那樣不同尋常的情形之下,他的心頭湧起了強烈的不安。


    即使是平日在家中,梁文東也會時常鎖上書房的房門。他隱約覺得他有事相瞞,但是卻沒有引起足夠的懷疑。


    他躲在房門的後麵,看著江籽言從書房裏麵走出來。


    她走得很急很快所以沒有留意到他。


    當他打算下樓去找梁文東詢問的時候,陳拓勇卻從外麵走了進來,然後閃身進了他二叔的書房。說來非常的可笑,他住在梁家的大宅之中,卻從來不知道這個看似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會經常神秘地出現在他的家中。


    因為拄著拐杖並且不能發出聲響,所以他花費了很長時間才走下了樓梯。


    當他貼近在窗邊偷聽的時候,梁文東與陳拓勇的對話已經快要結束。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叔父,原來在建築公司背後,還經營著另外一門不能公開的生意。而江籽言接近他的目的,完全隻是為了他的叔父而來。


    他的世界仿佛在這個瞬間天崩地裂。


    從來沒有經受過如此巨大的打擊,他整個人都像是掉進了冰窖。


    “籽言,放過他好不好?”


    梁以白紅著眼睛看向了江籽言,“如果你去舉報,二叔馬上就會坐牢。他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一直都把我當作了親生兒子看待。他所有的財產,公司、房子、存款統統都要留給我繼承,我全部不要把它們捐贈出去,他從今以後不再涉足黑市生意,隻有這一次求你放過他好不好?”


    江籽言的手腕被他伸手過來緊緊地握住。


    他的手心裏麵帶著炙燙的溫度,像是熱炭一樣讓她迫切地想要掙脫。


    得知自己最親近的叔父,竟然一直在背地裏做著違法的事情,她能夠想像梁以白的痛苦與難以接受。而另外一個接踵而至的打擊,是他向她交出了真心,但她對他卻隻有利用。


    她無法想像這兩天的時間,他到底經曆了怎樣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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