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歡顏,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知不知道?擎天和冰冰在公安局還不知道怎麽辦呢,你不但不著急,還在這裏大呼小叫的,我看你是不想在這個家裏呆下去了!”


    丁香滿臉的不高興,說起話來尖酸刻薄,字字想將歡顏攆出展家。


    歡顏看著丁香拉的老長的幾乎要掉到地上的臉,也不和她多作計較,待到一切揭曉時,她就知道,誰才是在展家呆不下去的那個人。


    “顏顏,到底出什麽事了?”展擎飛下來的時候,便看到了丁香對歡顏的斥責。


    他眼中蘊滿了殺氣,卻礙於展容就站在他的身後,便收斂了幾分。


    歡顏隻是看著展擎飛笑了笑,讓他放心。


    “既然大家都在這裏,那我也不多耽誤大家的時間了。之所以把大家喊下來,是因為有一件事要和大家說一聲。這件事情塵封了很多年,似乎有些人都已經忘記了他(她)在這件事裏扮演了什麽角色。可是,正義始終是會讓真相有浮出水麵的那一天,所以,今天就是那一天。”說罷,歡顏看了一眼丁香,她臉上的笑容沒有變,而丁香則疑惑的看著歡顏,像是她真的忘記了自己曾經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李姐,出來吧。”歡顏喊了一聲,這時候,一直躲在樓梯後麵的李姐走了出來。


    “你?”丁香沒有想到,歡顏接下來叫出來的人會是李姐。這時候,她開始有些亂了陣腳。


    “李姐,過來。”丁香喊著李姐。


    可是李姐隻是看著歡顏,對於丁香的喊話仿佛沒聽到一般。


    “李姐,我讓你過來!”丁香的聲音變成了狠戾,變成了殺戮。


    “夫人,對不起,很多事情壓在我的心裏,我今天必須說出來。原諒我,不能站在你那邊。”李姐顫抖著聲音,對著丁香道,她的眼淚幾乎要流了出來。


    “啪”,丁香一掌拍在了沙發的扶手上,人也站了起來。


    “李姐,有什麽事,我們一會兒再說,你先回屋去。”她盡量壓製著自己的顫抖,她有太多的事情是李姐知道的,她現在甚至不知道,李姐要抖出的是哪件事。


    “媽,你何必那麽急著讓李姐回去呢?今天要說的事情,沒有李姐,恐怕還真的會讓人難以相信。”歡顏適時的打斷丁香的威脅,她不會讓李姐在這個時候打退堂鼓的。


    “顏顏,你究竟要做什麽?”展容不耐煩地問道。


    顯然,最近他已經被弄的筋疲力盡了,這麽大的歲數,要麵對家族的突變,還真是需要很強的承受能力的。


    “好,既然大家都等不及了,那我就說了。爸,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或者先含著點丹參片。”歡顏麵無表情的提醒著展容。


    “顏顏……”展擎飛有些為難地看著歡顏。


    而歡顏依舊什麽都沒說,隻是看了一眼展擎飛,眼神中依舊寫著“放心”的訊息。


    “爸,事情發生在十幾年前,那時候擎飛還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而你原本將擎飛帶回來認祖歸宗的好意,卻開啟了一個女人的死亡之門。”歡顏說起這話的時候,依然覺得憤慨難平,她咬牙切齒地說著,眼睛沒有放過丁香。


    而丁香聽到歡顏如此說,似乎立刻明白了什麽。她慌亂地回望著歡顏,一臉的不可置信。


    “韓歡顏,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累了,我要上樓休息去了。”丁香作勢就要走,可是歡顏適時擋在了她的身子前。


    “媽,別急著走啊。你若是走了,這個故事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這個時候她想躲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談。


    “夠了,顏顏!你到底賣沒賣完關子?我還有很多事情處理呢,我沒有時間看你們在這打太極拳。”展容怒吼了一句。


    他也很想知道,當年到底什麽事情,會讓這個一直在展家不怎麽說話,總是低著頭處處謹慎的兒媳婦如此興師動眾。很顯然,這件事情丁香脫不了幹係。


    歡顏見展容這次真的是不耐煩了,她決定直奔主題。


    “當年,我的親婆婆,就是擎飛的親生母親,是被人害死的,而凶手,就是她!”歡顏伸手直直指向丁香,眼神堅定不移,臉上是不容人侵犯的決絕。


    “韓歡顏,你血口噴人!你憑什麽說是我?你有什麽證據?”丁香顯然也不是吃素的,她忙開口回敬道。


    “證據?李姐就是人證!”歡顏看著李姐,示意李姐,此時已經到了她出麵的地步了。


    李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看了看丁香,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滿臉震驚的展容,還有一旁沒有任何表情的展擎飛,道:“老爺,當年的事情確實是夫人做的。”


    說罷,李姐將當年的事情重新複述給展容和展擎飛聽,而丁香聽著李姐一點一點將當年的事情重新拚接起來,她眼睛一點一點變的呆滯,身子甚至有些站不穩,重新又坐回了沙發上,手死死地握著扶手。


    “李姐,枉費我待你不薄,你卻這樣來跟這個外人合起夥來冤枉我,你究竟安的是什麽心?”丁香說著,便哭了起來,傷心的好像,真的被自己的親姐妹出賣了一般。


    “老爺,我沒有冤枉夫人,我發誓,我字字是真,如若有假,天打雷劈!”李姐伸出三指,直指蒼天,忙向展容發誓。


    她不能這樣讓丁香冤枉了去。


    “李姐,你還說你沒有冤枉我?單憑你一麵之詞,你以為你就能定我的罪?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丁香見隻有李姐這個人證,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一樣,瞬間恢複了元氣,她決定好好替自己爭辯一下,順便治一治這個背主忘恩的奴才。


    可是,李姐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世界徹底崩塌。


    “老爺,我知道單憑我的一麵之詞,你不會相信的。其實當年,那個老中醫為了防止夫人殺人滅口,他一早就用錄音機將夫人跟她說的話錄了下來。沒幾年,那個老中醫就病死了。臨死的時候,他找過我,將磁帶交給了我,那磁帶,現在就在我的家中。”李姐的話,讓歡顏也為之一振。


    居然還有物證,而且是這麽至關重要的物證,之前李姐甚至沒有跟她說。


    她兩隻眼睛冒著金星看著李姐,現在李姐就是她的偶像啊。


    “不可能,不可能,怎麽可能!那個老中醫怎麽可能還留有錄音帶?當時我去找他的時候,提前並沒有告訴他是為了什麽事,他怎麽就會提前有準備?”丁香話一出口,立即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此時的展容,雙手抖個不停,已經無法控製,就像一個被吹滿了氣的氣球一樣,眼看著氣球已經到了飽和的狀態,可是氣卻還在不斷的增加著。


    終於,氣球爆炸了。


    展容的臉被憋的通紅,背靠在沙發上,一口氣竟是喘不上來了。


    “爸!”歡顏眼疾手快,已經來到了展容的麵前。


    她拚命用手去撫著展容的胸腔,而李姐此時已經取來了速效救心丸,取出放入展容的口中。


    一分鍾過去,展容這口氣終於順過來了。


    “爸,你先消消氣,剛才實在太危險了。”歡顏繼續給展容一下一下順著胸前的這口氣。


    展容粗氣喘了幾口,大掌卻一揮,將歡顏揮到了一邊。


    他硬是單手將自己的身體扶正,看著丁香,氣若遊絲地問道:“說!當年是不是你害死玉瑤的?”


    自始至終,展擎飛都沒有表情的站在一邊,看著丁香的表演,展容的反應,看著歡顏像一個法官一樣的宣判著,直到展容說出“玉瑤”兩個字,他的身子才顫抖了一下。


    那是他母親的名字,是他思念了那麽久的人的名字,被他珍藏了又珍藏,放在了心裏最深的那個寶盒之中。現在,卻又被人從寶盒中取了出來。


    眼神重新聚焦,展擎飛再次看向丁香的時候,眼神中已經充滿了殺氣。


    丁香也在不住地顫抖著,拚命地搖著頭,想要向展容解釋什麽,可是平時巧言吝色的她,如今竟是除了搖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劈裏啪啦”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展容憤怒地將桌子上的東西一掃而過,他轉而指向李姐,大聲怒吼著,“你說!”


    李姐被展容這樣一吼,竟也嚇的說不出來一句話。顫抖著以雙手掩麵,失聲痛哭了起來。


    歡顏走到了李姐的麵前,伸手攬上她的肩膀,輕輕地拍著,她希望李姐不要害怕,能在這個時候抖出更多的東西。


    果然,李姐沒有讓她失望。


    李姐邊啜泣著,邊道:“老爺,我說的都是真的,當年的事情,全都是夫人一手策劃的,從最開始,她就根本容不下二少爺,更容不下趙小姐,她隻是在你的麵前表現的很大度。還有,二少奶奶,還有一件事我也不想瞞著你了,其實,你結婚的時候,臉上的毀容,也是夫人指使我做的,最後陷害給了二少爺。”


    “你,你這個蛇蠍毒婦!”李姐話音剛落,展容再也忍不住,指著丁香罵了起來。


    “展容,展容,你聽我說啊,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故意演戲,此時的丁香已經泣不成聲。


    展容喘著氣,仿佛這氣息不這樣大口喘著,他就會繼續缺氧一樣。


    “報警。”這時候,展擎飛冷冷地開口道。


    “你說什麽?”丁香問道,而歡顏、展容和李姐也一齊抬頭看著展擎飛。


    “我說,報警,你難道聽不懂嗎?”展擎飛的臉上已經恢複了最開始的波瀾不驚。


    “不可以,不可以報警,我不能進監獄,不可以!你們不能趁著我兒子兒媳婦不在家,就合起夥來這樣欺負我!我不進監獄!我不會去的!”丁香聽到“報警”兩個字,反應變的格外強烈,甚至已經到了歇斯底裏的地步。


    “不可以?不會去?丁香,我看你最好自己放聰明點,看好現在的形勢!人證物證一應俱全,這件事已經不是你可以說了算的了。實話告訴你,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展擎飛一字一句道,牙齒幾乎都快被他咬碎了。


    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


    “不,我不會去的,我,我什麽都沒有做過,我不要進監獄,我不要去!”丁香繼續著她的歇斯底裏,她的聲音是沒有停止過的顫抖。


    忽然,她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猶在震驚中的展容,仿佛他會救她一般。


    展容似乎感受到了丁香的目光,他轉過頭,望向旁邊的丁香。


    這一刹那,兩個人對視的雙眼,仿佛隻有兩個人能夠看懂一般。


    緊張的氣氛持續了幾秒鍾後,展容突然鎮定了下來。


    他轉過頭來,看著展擎飛,道:“開出你的條件。隻要你不報警,開出你的條件。”


    果然是經曆過大風大浪之人,這種時刻他依然清醒地分析出了場上的形勢,此刻,展擎飛占據了絕對的主動權,換句話說,接下來的遊戲怎麽玩,最終被踢出局的是誰,都要聽從展擎飛的安排。


    “哼”,展擎飛冷笑一聲,他知道,他的時代到來了。


    “展容,你一直把著大權不肯放,怎麽,現在自己心愛的女人要坐牢了,你心疼了?要美人不要江山?你也真對得起我死去的母親。”展擎飛的眼中再次殺氣乍起。


    此時的他,像一個殺伐決斷的王,帶著複仇勝利後的喜悅,也帶著這勝利後的無限蒼涼。


    稱呼都已經改了,展容怎能不氣憤。


    日防夜防,防的就是逼宮這一天,卻沒想到,自己栽在了一個十幾年前的陰謀上,而這陰謀,自己也被蒙在鼓裏,甚至成為了其中的受害者。


    可是,展擎飛的態度已經說明了,這件事情有轉機。


    有轉機,就還不算壞。


    “擎飛,不管你叫不叫我一聲‘爸爸’,你始終是我的兒子,血緣關係,是你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的。”展容又重新的恢複到了原有的威儀,與展擎飛作最後的對峙。


    即便他知道他輸定了,可他卻堅守著氣勢不能輸的道理。


    “那又怎麽樣。展容,你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兒子看待,你既要防著我,又要利用我,現在跟我談血緣,不嫌晚了點兒嗎?”展擎飛的聲音變成了狠戾,變成了冰冷,變成了深沉,是歡顏很少見到的展擎飛。她甚至在這一刻有些茫然,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說吧,擎飛,你想要什麽?你要得到什麽才肯放棄對丁香的起訴。”展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就算展擎飛不說,他也知道,他要的是什麽。可他還是想讓展擎飛親口說出來。


    “展容,別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我想要什麽,你清楚的很。”展擎飛始終沒有說出“展氏”那兩個字,可是展容卻笑了。


    “好,很好,擎飛,你懂隱忍,懂做戲,懂運籌帷幄,有雄心,有抱負,有心計,比我展容當年,有過之無不及,很好,不愧是我展容的兒子。”展容越說,笑的越厲害,聲音響徹整個展家老宅的大廳。


    “多謝誇獎。”展擎飛也笑了起來,他的笑卻不似展容的豪放不羈,而是唇角勾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優雅而高貴。


    “好,擎飛,展氏,從今天開始,是你的了。”展容說完,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身子向後一仰,萎靡地靠在沙發上。


    “什麽?展氏是他的?展容,你瘋了嗎?你這麽輕而易舉的就把展氏給了這個野種?”丁香聽了展容的話,反應最大,她尖叫起來,一聲聲指責著展容。


    “你要是不想蹲監獄,你就給我放老實點!”又是那樣的眼神,展容和丁香又是用剛才那種眼神對望著彼此,那眼神中有千言萬語,卻隻有二人看的懂。


    很快,丁香便安靜了下來。


    “擎飛,這樣你可滿意?”展容問道。


    “不是很滿意。這樣吧,我會幫你想辦法讓展擎天和童冰從炎龍幫的事情中摘出來,你們一家四口,就好好的過一過平靜的日子吧。我在意大利正好有棟別墅,很適合休假,也很適合頤養天年,他們一出來,你們就啟程。”


    展擎飛的語氣是不容商量的,他這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全部趕出國。


    展容深深地歎了口氣,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低著頭上樓了。


    報應啊報應,他的心中隻是在重複著這句話。


    而丁香的眼淚再也不受控製,她坐在客廳中,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曾經做了那麽多的努力,為的就是讓展擎天執掌展氏大權。她設計陷害,甚至不惜殺人償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展氏,可如今,一切都成了雲煙,從她的眼前消失殆盡。


    她怎能不哭,她怎能不悲!


    沒有理會丁香的歇斯底裏,展擎飛走到歡顏的麵前,一把將歡顏抱進了懷中。


    人生得以紅顏如此,足矣!


    歡顏反手,也將展擎飛緊緊地摟住。她做到了,她終於幫到了她,她終於讓展氏屬於他的了。


    這緊緊的一擁,有著太多的不容易,太多的錯過與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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