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淩看著她的手,眉頭就皺成了‘川’字,表情異常嚴重:“這個不好取了,搞不好要......”


    祁尊的臉色一片陰暗,沒等展躍話說完,便冷硬的甩給他一句:“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隻要她的手完好無損。”


    林沫冉一開始很淡定,但看見展淩異常凝重的神色後,也無法淡定了,她縮了縮脖子,止不住的顫抖起來,聽祁尊又開始不講道理了,她不忍心為難展淩,努力笑了笑,無所謂的語氣插話道:“沒關係的,截掉手指不是可以接上去的嗎,住幾天院就沒事了。”


    “不行!”這句話就像踩了祁尊的痛覺神經,他立馬拒絕,聲音冷沉到了極點:“你身上哪都不能動。”


    他隻覺得心口被猛地刺了一刀,痛的尖銳無比,他伸手把她摟在懷裏,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瘦弱的身子抖得多厲害,並不像她嘴上說出來的那麽無所謂。


    他忽然間覺得,是不是自己壞事做絕了,所以上帝要來懲罰他,真是該死,這麽痛徹的覺悟,還從來沒有過。


    展淩一看祁尊這架勢,完了,今天估計整個醫院要遭殃了。


    “冉冉,你的手腫成這樣,應該是從晚上開始的吧,你沒有感覺到不舒服嗎?”展淩邊說邊拿出一個小盆子,往裏麵倒著潤滑液,他額頭都起了一層冷汗。


    說實話何止是祁尊不忍心,他一個旁人都不忍心,萬一取不下來,隻能動手術截掉手指了。


    林沫冉低下頭去,慌亂的糊弄一句:“睡的,太熟了,不知道....”


    這句話,直接導致祁尊的臉色從陰沉瞬間變成了灰白,他忽然抬起她下頜,看著她眼睛,聲音暗沉的可怕:“沫冉,是怕吵醒我,所以沒在意?還是故意的?”


    為了想離婚,故意這樣的?千萬不要是這樣,林沫冉,如果是這樣,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控製不住自己。


    祁尊感覺胸口有什麽東西正在一點點撕裂。


    “是....”林沫冉本來想說是啊,是故意的,心底說不出的委屈,她紅了眼眶,仰頭看向他,可她看進了祁尊這樣一雙疼惜憤怒痛徹的眼眸裏,他的神色太嚇人了,幾近崩潰的邊沿,她心口狠狠的一顫,那股委屈都被嚇跑了。


    她閃躲開眼神,低下頭去什麽都不想說了。


    “冉冉,你忍一下,先把手放進潤滑劑裏麵浸泡幾分鍾,我們取了試一下好不好?”展淩把裝滿潤滑劑的小盆子放在桌子上,示意她把手放進去。


    他鬆開了環住她的手,緩緩的站起身,悲切徹骨的神色一閃而逝,快到讓人以為產生了幻覺,他忽然笑了下,冷魅至極:“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又何必太在意。”


    “別擔心,她的手指纖細,泡了潤滑液興許能.....”展淩急忙出聲寬慰這麽難搞的病人家屬。


    卻沒想,祁尊忽然就變了嘴臉,冷淡的打斷他的話:“取不下來就截吧,除了婚戒那根手指不能動。”


    “啊——!??”


    他這一句讓展淩愣了良久,某少爺急匆匆的把人送過來,自己身上的睡袍都沒換,何時見過祁尊這幅形象出現在公眾麵前,他從小就注重形象的要命,剛才還一副要是無法確保林沫冉完好,就要滅了他的架勢,怎麽說收就收了,這忽然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到底是鬧哪樣?


    林沫冉心口一陣抽痛,痛的連呼吸都塞在了喉嚨裏,她抬起頭來,剛好看見他走出去的背影,他剛才貌似深情的眼神她還來得及完全沒讀懂,就給了她這麽一個清冷疏離的冷漠背影。


    “冉冉,別理他。”展淩看她神色不對,立馬柔聲安慰道:“他多半是以為你是故意這樣的,生氣了,其實他是心疼了,他這家夥從小就別扭.....”


    “不是的....”林沫冉眨了眨眼中凝結的霧氣,慘淡的笑了下:“戒指是他昨天幫我買的,不讓我取下來....”


    展淩正在潤滑劑盆裏,捏著她的其中一個手指頭上的戒指輕輕轉動,這句話直接讓他僵住了動作,一向好脾氣的他都噌的一下冒出了三味真火,咬牙切齒:“混蛋!真是混蛋.....”


    林沫冉簡單的解釋道:“也不能全怪他,我昨天拿水果刀,在婚戒上比劃了一下,這婚戒叫執念,你應該知道,不好取,他生氣了,以為我想砍斷手指,所以才給我買了這麽多戒指套滿了手指.....”


    “我說,哎——”展淩已經被這兩人打敗了,他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繼續輕輕轉動著,神色有些不忍:“冉冉,你要稍微忍一下啊,我要用點力轉一下,能挪動兩圈的話,估計這根手指上的就能取下來了.....”


    林沫冉一咬牙,立馬端正坐好,極力配合著他:“展醫生,我沒事兒了!你一定要幫我取下來啊!我才不要截手指呢!我不太記仇的,我可不要以後看見手上的疤痕就委屈。”


    每次跟這丫頭接觸都有不同的感觸,她身上就像有股吸引的魔力般,感覺她的這番囑托比剛才祁尊的威脅更讓人壓力山大。


    展淩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然後他聽見自己說了句不敢打包票的承諾:“放心吧,一定讓你完美無缺,不截手指。”


    兩個小時後.....


    取下了三枚。


    展淩隻覺得自己已經下不去手了,雖然有潤滑劑泡著,但這麽轉動還是會有疼痛的,他是醫生他當然清楚。


    林沫冉也是真能忍右手大拇指上那枚,他都已經放棄了,實在不忍心生生的擰了,她自己硬是用左手不太靈活的幾根手指頭把它給轉下來了。


    差不多又花了一個多小時,很慶幸,本來被他斷定要截掉的那兩根手指也保住了,所有的戒指取下來了,本來以為她會歡呼雀躍的,沒想到她還沒有他這個醫生興奮。


    她垂著眸子看著左手無名指上那枚婚戒,手還泡在潤滑劑裏,展淩看見她默默的轉動了兩下,還是拿了出來。


    “哎,這估計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一場手術了,跟小病患一起合作成功。”展淩擦拭著手上的潤滑劑,衝她笑的一臉溫和。


    “謝謝你啊,展醫生,改天請你吃飯。”


    “那是我的榮幸啊。”展淩把那九枚戒指一把抓在掌心:“你先去把手洗一下,然後休息一下,待會兒護士會給你把午餐端上來。”


    展淩吩咐一句,就走了出去。


    走廊的盡頭,某人夾著一支沒點燃的煙,側身斜依在樓梯口。


    嗬嗬!你也知道內疚後悔啊!


    展淩心裏涼風陣陣,他敢肯定,要是別人把林沫冉弄傷了,祁尊非弄死那人不可,可是這次是他自己弄傷的,他就隻能憋著內傷了。


    其實他知道,除了這丫頭染上了毒癮的那段時間祁尊弄傷過她兩次,他一般是不會對她怎麽樣的,不管多氣,都不會忍心去弄傷她的身體的。也就是說,這兩人一旦鬧起來,結果往往就是,祁尊還沒覺得自己把她怎麽樣呢,林沫冉就已經怎麽樣了。


    哎~真是讓人頭疼的一對兒啊。?


    “怎麽樣?”祁尊側頭看了他一眼,抬手把煙點上了。


    展淩麵色一沉,把手心那把東西攤到了他的麵前,實在忍不住想要譏諷某人一通了:“外傷我能治不,內傷我就沒那能耐咯!尊少弄得這傷也太特別了,估計這個世上除了尊少自己能給她治療,就是華佗在世、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


    展淩瞟了眼祁尊陰沉難定的神色,其實在他麵前這麽含沙射影的說話,展淩還是蠻怕的,聲音逐漸低下去了一些,還不忘浮起一臉假笑來緩一緩氣氛。


    硬著頭皮接著把話說完:“大拇指上本來被我斷定要截掉的,是這丫頭自己咬牙取下來的,你說她會是故意讓手腫成那樣的嗎?想想都能明白,肯定是怕吵醒你睡覺,這東西又是你讓她戴上不準取的,然後就差點釀成慘劇了唄。”


    展淩故意說得那麽重。


    話已至此,祁尊多睿智的一個人啊,僵了一會兒,頓時一張漂亮的臉是刷刷刷的閃過各種複雜難辨的神色,看的展淩都眼花了,沒想到這大少爺感情豐富起來,這麽豐富的!


    隻見他掐滅了煙頭,把手裏那把鑽戒隨手就扔進了垃圾桶!


    鑽戒呃!個個都很大顆的呃!就這麽扔了!


    他長腿一邁,就急吼吼的往病房走了去。


    然後讓展大醫生差點掉了眼珠的看見一幕畫麵。


    某大少爺在病房門口定定的站了一會兒,然後抬起手來敲了敲門!


    (呃——有生以來頭一次啊,他進門還敲門的!)


    聽見裏麵十分溫婉輕柔的應了聲:“請進。”


    他推開門進去,卻在門口僵住了,入眼是這樣一幅畫麵:女孩坐在病床沿上,頭發隨意一把束在後麵,她皺著眉頭,對著手指頭吹吹,應該是很疼吧。


    聽見敲門聲,她以為進來的人是展淩或者護士來了,於是頭還沒回,就很不好意思的開口說道:“展醫生,是不是他又為難你了,對不起啊,他這把火是衝....我...來的......”


    她邊說邊回頭,看見門口的人猛地怔住了,活動手指的動作也僵住了,她沒想到進來的人會是祁尊,剛才那番話,可不怎麽好聽,有觸犯他權威之嫌。


    她僵硬的衝著他笑笑:“那個....以前取....取下來了,展醫生說,活動一下,血液通了自然就消腫了,不用開藥的,這不是什麽大問題,其實....不用開這麽大間病房的.....”


    他緩緩走過來,彎腰屈膝,單膝半跪在她的麵前,眼神與她對視,她聽見他低柔的說出句:“對不起,沫冉,我又弄傷你了。”


    對他的忽然致歉,林沫冉怔了好久:“沒關係。”


    他專注溫柔的神情,幾乎令她眩暈,心口一陣狂跳,她腦海裏飛快的找著措辭,想要說點什麽:“……那個,我查了一下電腦....國際上比較流行的戒指戴法是,戴大拇指上,是表示獨身主義的意思,戴食指是想結婚,代表未婚,戴中指是,已經在戀愛中,無名指上表示已經訂婚或者結婚了,戴小指表示女孩還是單身...”?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臉,有點笑容:“嗯,你說的有道理,以後隻戴婚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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