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布滿道紋的牆壁,和消失不見的真真,柳清歡和歸不歸兩人簡直不知說什麽好。


    “那女子到底什麽來頭?”歸不歸木著臉道:“這也太莽撞了吧!”


    “之前不是說過嗎,她是那地底陣眼中一尊玉像,年深月久便生出了靈智,一直被困在陣中無法離開。”


    “不諳世事?”歸不歸饒有興趣地摸了摸下巴:“有些意思了,一個無過去經曆、未來也還未展開的飄渺靈識,在大命運術下,會經曆什麽呢?”


    柳清歡道:“也不算全無經曆……”


    他將玉尊與那惠子眧的牽扯三言兩語道出。


    “而且,她雖從未入過世,誕出靈智卻極早,甚至可以追溯到當年冥山戰域初建立之時。”


    “赫,竟在地底困了那麽久?”歸不歸訝道:“要是我,得瘋!”


    柳清歡想起之前玉尊那瘋狂的樣兒,心有戚戚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前輩,你可知落入命運之道的道境中會發生什麽嗎?”


    “不知。敢修此道的,自古以來就沒幾個,所以也很少有人知道其道境是什麽樣。史冊中也未記載天祭老人修了命運之道,約莫是無法升入仙界,與其在水中日月虛耗壽元,不如冒險一試,才會轉修此道。”


    歸不歸感慨一聲,無盡唏噓:“不過現在看來,大約也是沒修成吧。”


    柳清歡卻看著那麵牆壁,若有所思地沒說話。


    “唉,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歸不歸席地而坐,拿出一隻酒葫蘆,一副準備長時間等待的樣子,卻不想下一刻牆上的道紋就泛起微漾。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玉尊捂著胸口,從裏麵跳了出來。


    牆外兩位大修齊齊一驚,難得的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


    玉尊滿臉的慌張,看到他們就如看到救星,猛地鬆了口氣:“幸好不是真的,太嚇人了!”


    歸不歸從地上一躍而起,搓著手難掩興奮地問道:“妹子,牆後麵是什麽,你看到了什麽?”


    “沒、沒什麽!”真真連連擺手,躲到柳清歡身後:“就是,就是,一開始是很大的霧,我走了好久,霧才散了,結果發現回到了……嚇得我趕緊跑出來了。”


    “地底雷湖?”柳清歡側頭問道。


    “嗯。”


    真真心有餘悸地點頭,她被困得太久,情願死也不願再回到那個地方。


    “所以你就跑了回來?”歸不歸難以置信地道:“中間沒遇到其他阻礙?”


    “什麽阻礙?”真真懵懂地看向他。


    “呃……”歸不歸語塞了,想到這尊玉像雖然啟靈已久,實際上的經曆其實與一張白紙也差不多。就算是幻境,麵對稚子也演化不出什麽東西的。


    柳清歡踱步到牆邊,道:“看來,想要找到天祭老人真正的埋骨之地,隻能由我們自己穿過這道牆了。”


    “是啊。”歸不歸歎道,煩惱地騷了騷頭:“要不試試能不能直接將其打破?”


    柳清歡不抱太大希望,但還是退後一步:“那你試吧。”


    “人倒黴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原本帶你小子來,是想著你與天祭老人同修一道,或有助益,結果,呀呀個呸的!”


    歸不歸一邊抱怨一邊拿出一支碧玉蕭,想了想,又換成一把厚背重鋒的長刀,威猛而又霸道的氣勢慨然而起。


    “你倆退遠一點!”


    這是要硬來啊?


    柳清歡暗自腹誹,連忙拉著玉尊直退到門外去,再回頭時,歸不歸的身形已被一片片寬如匹練的銀白刀芒淹沒,劈斬聲隨之響起。


    每一聲下去,重得都猶如劈山斬海,整個洞府也跟著大震!


    “我還不信了,劈不開你!”


    柳清歡在外聽得嘴角直抽,劈斬聲持續了許久,聲勢才漸漸小下去,想來歸不歸最終也隻得死心,用粗暴的手段對付布滿道紋、已形同一件道器的牆壁,收益甚微。


    “前輩,怎麽樣?”柳清歡高聲問道,聲音中卻難掩笑意。


    “哼!行吧,小子,我先進了,至於你要不要進來,隨你!”


    “前輩……”柳清歡一驚,然而不等他喊出口,裏麵歸不歸的氣息便突然消失了。


    又回到牆壁前,牆上密密麻麻的道紋依舊,隻不過多了一些並不太深的斬痕。


    玉尊躲得遠遠的,眼中還殘留著一絲恐懼:“你、你也要進去嗎?”


    柳清歡沉吟半晌,道:“大乘修士的洞府,哪裏是那麽好進的,大命運術,更是難測。”


    “那你不進?”


    柳清歡不禁笑了,卻是邁開腳步。


    “由生死之道演化,修輪回因果,與修命運,先是同途而起,後又分道而行我也好奇兩者之間有何差別。更何況,除了此地,這世上還有何處能有參悟命運之道的機會呢,豈容錯過?”


    他在牆根處停了停,回頭道:“你且守在外麵,別到處亂跑。”


    “哦!”真真忙不迭地答應道。


    柳清歡看了她一眼,不再猶豫,一步踏入牆中。


    “他們欺人太甚,殺,殺啊!”


    “回來!山主說不準我們下山,都給我回來!”


    “師兄師叔們都在山下流血流淚,我們卻還要貪生怕死嗎,殺下去,殺下去!”


    “不行,我們修為太低,下山也是去送死……”


    “送死又如何!你沒看到嗎,那麽多魔宗門人攻進來,裏麵還有位大乘魔修,我們門派恐怕……嗚嗚嗚!”


    哭聲震天,又悲又痛,柳清歡猛地睜開眼!


    風聲嗚咽,殘陽泣血,沉凝的鍾鳴一聲聲響徹,卻被淹沒在激烈的廝殺聲中,竹香亦被血腥氣掩蓋,昔日的清修之所隻剩下哀鴻遍野。


    柳清歡眼中掠過一絲極寒:竟然回到了兩大魔宗攻進文始派那一日?


    伸手撿起一根沾染了血跡的竹枝,他出身於竹林山,年少時常在漫山竹影中修煉玩鬧,反倒是後來修為漸高後,越沒有時間回來看看,已經久未踏上過這座山峰。


    “難道……”


    柳清歡猛地轉身,果見山下且戰且退湧上來一大批弟子,而護著他們之人,正是明陽子。


    而他身後,一魔宗長老鬼鬼祟祟地冒出了頭。


    即使知道眼前為虛,他仍然怒氣急升,手中瞬間飛出一道劍意!


    然而,此時的滅虛劍竟然趕不上那魔宗老老的出手速度,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變得極慢,一把血色長鉤由背後貫入了明陽子的胸口。


    “不!”


    柳清歡心頭一顫,突然明白命運之道將他送回此刻的竹林山是何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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