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碎芒化作一張符籙,柳清歡的震驚無以言表:“跨界傳訊符!”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此符就是傳給他的,但誰會動用跨界傳訊符找他呢?


    猜也是猜不出來的,他將靈力輸入符中,在見到一個雲夢澤的正仙體跳出來時,臉色陡然一變!


    一共六個字:師尊大限,速歸。


    柳清歡怔怔地看著這幾個字,隻覺胸口被猛地擂了一拳,直到符籙燃燒得灰燼從指縫中飄散才回過神來。


    他麵色大變,抬頭望向深邃的夜空。


    師尊大限?


    明陽子的壽元到盡頭了?


    他算了算,自己的師父雖然在初見時便已是一副仙風道骨的老者形象,現年不過一千三百多歲,怎麽也應該還有兩百餘年壽元,怎麽會突然到達大限?


    不過,壽元並不是定數,會受到各方麵的影響,若是服用了壽元丹,壽命就會增加,但要是受到重傷,壽命也會減少。


    難道師父受了傷?所以才想要見他,所以才會急召他回去?


    想到自己這麽多年飄泊在外,竟沒有一天在明陽子麵前盡一個弟子的職責,他心中便自責不已。


    可是,怎麽回去呢?


    他不是不想回雲夢澤,實在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柳清歡猶如困獸一般在原地團團轉圈,心中思緒紛亂。灰驢跟在一邊,好奇地歪頭瞅著他。


    又來回走了幾圈,一拍灰驢的頭:“走,我們馬上回城!”


    他拿出地圖,離此最近的一座大型修仙城是捫天城,城中界門、各界的留邸都有。


    抬手一指:“往東南方向,捫天城!”


    灰驢最是審時度勢,一向沉穩的柳清歡此時卻顯得有些六神無主,焦慮都忍不住顯在了臉上,顯然是出大事了。


    所以等他一坐好,灰驢便拿出了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


    迅猛的疾風如刀鋒一般割人,也將一團亂麻般的思緒吹散了,柳清歡終於冷靜下來,打出一道防風罩,再次將思慮過無數遍的法子拿出來。


    辦法也不是沒有,但要麽極為困難,要麽牽扯甚大。


    比如潛進九幽的大修仙城,通過界門回到幽冥界,然後從鬼門到達陰月血界,再從兩界的空間通道返回雲夢澤。


    且不說此法行不行得通,光是這漫長的路途就很難說要花費多少時間。明陽子的大限也不知在何時,如果不能趕回去見到師父最後一麵,他以後會抱憾眾生!


    而且光是潛進九幽的修仙城這一項,他就不可能做到。界門都是被嚴密守護起來的,以他的修為在冥山戰域內隻是最低層的一階,恐怕還沒靠近便被抓住了。


    另外一個辦法就是,他去與萬斛界的人接觸,或許也可求得對方幫忙。但是,這意味的東西就多了,若是他們從他身上挖出雲夢澤的具體位置,那他的罪過就大了。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肯走這一步。


    “可是,現在是不是已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了?”


    柳清歡頭痛萬分,一麵是關乎整個界麵的安危,一麵是師尊的恩情重如山,讓他進退兩難!


    用了大半天,一人一驢終於趕到了捫天城。


    心事重重地進了城,就在柳清歡下定決心要去往萬斛界的留邸時,一抬頭就看到了遠處高高浮於半空的金光閃閃。


    身邊的修士都在往城東飛奔,有人還邊跑還邊招朋喚友:“仙寶又易主啦,走走走,我們快去看看!”


    “又易了?這次又是誰,是不是王守音?”


    “什麽王守音,那是太清前輩的名諱,是你能叫的嗎?”


    “哧!行吧,我倒覺得肯定是歸不歸。”


    “難說啊,九幽那邊的魔尊、鬼尊也不容小覷……”


    柳清歡停下腳步,聽到“歸不歸”三個字時腦中靈光一閃!


    他怎麽忘了,歸不歸在被關在空牢裏時曾打開通往嘯風大陸的界門!


    而且對方是大乘修士,打開界門不過是隨手的事吧?他怎麽說也曾幫過他一個忙,要是懇求對方,或許比潛進九幽修仙城、求萬斛界的人要容易一些。


    最重要的是,歸不歸不會覬覦雲夢澤,就算不同意幫他開界門,他也還有退路。


    難以抑止的吼了一聲,柳清歡跟著人流就奔向城東,果見一個寬闊的廣場上立著一塊熟悉的石碑。


    “哇,又是歸前輩!”


    “哈哈哈,歸前輩太厲害了,大概是得到仙寶次數最多的人了吧。”


    柳清歡聽著別人的議論,仔細查看下麵那張地圖,對比後得出歸不歸如今的位置離此極為遙遠,已深入到了九幽所轄地域的大後方。


    他默默在腦中畫了條長長的線,不由皺起眉頭。即使是現在往那邊趕,也不一定追得上他們,更可能的是等他趕到那處,仙寶早又跑遠了。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地圖上綠點移動的方向是往青冥一方而來,且速度不慢。


    念如電轉,柳清歡沒多久便確定了下一步的行事,心中的焦慮總算減輕了些。


    這時,旁邊兩個修士的議論傳入他耳中。


    “……不覺得奇怪?這麽多大修數次搶得了仙寶,怎麽就沒一個能烙下自己的神識印記呢?”


    “這有何奇怪的!你翻翻以往的戰季就知道,每次仙寶出世,哪一次不是要搶奪很長時間,而且就算烙下神識印記,也可以強行抹去啊。”


    “也不是每一次吧,為這我可專門研究過!”說話的人略帶得意地拿出一本冊子:“你看,第九戰季,仙寶於戰季一開始就出現了,沒多久就被我青冥的天玄子得到,帶回擎蒼仙城之後再無易主;第十七戰季,那一季九幽出了個極可怕的魔皇,據說無人能敵,仙寶出現三個月就……”


    “你也知道那是位無人能敵的魔皇!而且第九戰季那次,天玄子前輩也是靠了他背後強大的界麵才能保住仙寶。”


    “那你看第十一戰季!據說最後得到仙寶的廣微大修士,雖然後來晉階到了大乘,但一開始竟然隻是合體巔峰修為,那他是怎麽保住仙寶的?”


    “這……你問我,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也去搶仙寶了。你這麽愛鑽研,不過也隻是紙上談兵罷了!”


    “嘁!紙上談兵怎麽了,我聽說還有一幫人組成了個什麽閑人樓,專門追著仙寶的屁股後麵跑呢。”


    “閑人樓?搞什麽的。”


    “就是一群沒實力參與奪寶又不肯放棄,或者幹脆就是喜歡看熱鬧的家夥,臭味相同便湊在了一起。大家一起交流關於仙寶的種種,還會互通前方的各種消息。”


    “吃飽了撐的吧……”


    聽到這裏,柳清歡暗道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轉身拱手道:“兩位道友有禮!你說的閑人樓我倒覺得挺有點兒意思,敢問要如何加入其中呢?”


    那位喜好鑽研的修士臉上一喜:“你也想加入?我也正有此意呢,不如你和我一道去?”


    “那自然是好!”柳清歡欣然道:“在下萬斛界青木,還沒請教道友尊號?”


    “好說好說,你叫我守中就行。”


    兩人互通了姓名,柳清歡又問道:“隻不知加入那閑人樓,可有什麽條件?”


    “倒沒有什麽條件。”守中道:“那就是一幫閑散之人組成的一個閑散的團體,為的不過是大家一起探討曆次戰季以來仙寶的事跡。”


    “原來如此,那互通有無、即時共享前方仙寶的蹤跡這些有嗎?”


    守中不由笑了:“原來青木道友是為這個,那肯定的啊。”


    他壓低聲音道:“實話告訴道友吧,我聽說閑人樓背後有縱橫閣的影子。縱橫閣你知道吧,那是個專職情報買賣的組織。”


    柳清歡了然地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守中與自己那位不感興趣的朋友道了別:“走走走,我認識好幾個在閑人樓的家夥,我們這就去找人,隻要幫忙介紹一下就行了。”


    不久,兩人到了城中一處酒樓,守中熟門熟路地上了二樓,敲開一間包廂。


    包廂內被布置得像個書房,長長的條案上淩亂擺著一些書冊、紙張、筆硯等物,從一旁幾上的茶水來看,屋中的幾人之前顯然在談話。


    守中與其中一位打了招呼,說了來意,對方聽了也沒詫異,把他們引見給坐在上首的一位虯髯大漢:“無相道友,你看?”


    虯髯大漢打量了兩人幾眼,豪氣地笑道:“好啊,今日我們閑人樓又多了兩個閑人了,樓裏也沒什麽要求,聚在一起也算是誌同道合。嗯,都是對仙寶感興趣的誌同道合,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著笑,虯髯大漢又拿出兩塊精致的玉牌,現用靈力刻上“閑人樓”三個字,然後遞給他們:“嘿嘿,雖然閑散,但總要有個相認的信物。”


    有人捂著胸做驚詫狀:“連個信物都要現刻!閑人樓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


    此話又引得一陣哄笑,氣氛顯得十分輕鬆。


    一番打趣後,大家便又各行其事,有的拿起書看,有的在案前寫寫畫畫,有的幹脆聚在一起閑聊,連守中也興致勃勃地和人討論去了。


    柳清歡在與人寒暄過後便坐到虯髯大漢旁邊,隨口問道:“你們都不去追仙寶嗎?”


    虯髯大漢閑適地嗑了一口茶,才道:“留在這裏的,基本都是喜好瞎研究而懶得參與的家夥,道友要是想去追仙寶,我們前方也有人,直接找去就行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似的,拿出一隻圓缽,一臉神秘地道:“道友可需要這個?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縱橫閣一位朋友手中買來的,能即時看到前方仙寶爭奪的畫麵,實在是太方便了。不過我現在也懶得跟著仙寶跑了,今日覺得道友甚是合我眼緣,就便宜賣予你吧,隻需十萬中品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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