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地麵開始顫動,跟木頭一樣站著的兩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耳聽得轟隆之聲不絕。


    頭頂上震落的細小石塊與泥土簌簌下落,不大一會兒就讓兩人灰頭土臉的,元昆陽呸呸往外吐灰,叫喚道:“要命!這些人是收靈脈還是搞破壞啊,弄得地動似的,老子都要被埋了。”


    柳清歡道:“你多說兩句,還能多吃幾斤灰。”


    他眯著眼,努力想要看清那三人如何收取靈脈,然而角度所限,他們隻能看到搖晃的洞頂。


    “這一趟這個遭罪啊!你說那個陰森森的家夥吃飽了撐著,幹嘛要帶我們兩個累贅進洞?讓其他人來不是更好嗎?”


    “你說反了。”柳清歡道:“不是他要帶我們進洞,而是他自己要進來。那人的修為應該在這些人中是數一數二的,地位應該也不低,再加上他們彼此之間也不見得有多少信任,所以麵對利益之時,自然要自己看著更安心。”


    元昆陽不滿道:“那也可以把我們丟在外麵嘛,反正我們也逃不了。我可一點兒不想跟著進來!”


    柳清歡要不是不能動,真想一腳踹過去:“這恐怕由不得我們挑挑撿撿。”


    他想了想,在一片轟隆之聲中趁機問道:“我說,你能衝開禁製嗎?”


    “嗯?我試過了,完全不能。”


    “體內靈力也絲毫運轉不動?”


    “是啊。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的靈力能運轉吧?”


    柳清歡頓了下,道:“不能,不過金丹勉強能旋轉了。”


    元昆陽吃驚地叫道:“怎麽可能!”


    或許是因為他是雙丹的緣故?


    一般而言,金丹修士的丹田已自成一個循環往複的小世界,金丹在其中會跟隨著心法的運行而旋轉,每轉動一次,便會生出一絲新的法力。


    修士的身體便如一個熔爐,除了吸納天地靈氣融會貫通後為己所用外,結丹之後自身也化為靈氣的產生源頭,成就法身,由此與世間萬物融為一體,也更加容易溝通天道法則。


    而雙金丹修士因極其稀少,所以相關的研究典籍也極少,柳清歡隻能自己慢慢摸索。雙丹除了隨心法旋轉外,兩顆金丹還會圍繞著彼此自行旋轉。


    之前他被鬼寂下了禁製後,整個丹田都已凝滯不動,但他一直沒放棄,在不間斷地催動下,身上的靈力依然毫無動靜,說明心法的運行還在被禁之下。但雙丹卻極其緩慢地繞著彼此動了起來,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速度一點點地提升,也帶著小範圍的靈力跟著徐徐流動。


    隻是,還是太慢了!短時間內怕是沒可能衝開鬼寂所下的禁製。


    柳清歡含糊的以自己功法特殊搪塞了元昆陽的疑問,道:“你也試著衝擊一下,反正我們幹躺著也沒事幹,說不定真成了呢。再說,陰月血界的修煉方法與我們這裏的應該存在著一些不同之處,也許可以從其中找到漏洞,衝破禁製。”


    元昆陽哼哼了兩句,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震動一直持續著,時而激烈時而平緩。整條靈脈的抽取即使對於元嬰修士來說,也並不是容易的事。


    那三人的身影偶爾會出現在柳清歡的眼角餘光中,但又很快消失,不知在忙碌著什麽。


    躺在粗糙冷硬的地麵上並不好受,不過他們也沒那本錢去和鬼寂講條件,隻能幹受著。元昆陽偶爾發出一兩聲抱怨,表示他還沒睡著。


    他的努力沒有取得什麽進展,最後不耐煩地表示自己放棄了。


    而柳清歡則在嚐試讓雙丹的旋轉帶動更多的靈力流動,再以這些靈力帶動心法的運轉。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大約過了兩三個時辰,震動突然之間變得劇烈,一陣天搖地動後,兩人險些被掉落的石頭砸死,地底突然安靜下來。


    元昆陽的罵聲悶悶地傳來:“誰來把老子身上的石頭搬開啊!老子法身雖硬,也經不住這麽砸!”


    柳清歡一條腿被壓得死死的,沒好氣地道:“我也不比你好多少!”


    “青木兄,那些人是不是得逞了?”


    “應該吧。”


    話音剛落,他二人身上的東西便被揮開,鬼寂三人出現在不遠處。


    讓人詫異的是,他們臉上卻沒有多少收獲了一整條靈脈的喜悅,反而顯得冷肅,一言不發地往上衝。


    鬼寂毫無表情地看了地上模樣淒慘的兩人一眼,袖子一卷,便被他卷入遁光中,以極快的速度往靈礦上層趕。


    柳清歡和元昆陽交換了個眼神,氣氛不對!難道是內杠了?


    不過能不用再像進來時一樣撞牆,他倆還是很高興的。


    一條條通道飛速從眼前掠過,耳邊是呼呼的風聲,未幾,最前方的雲牙突然悶哼一聲,仿佛遭受重擊般跌飛出去!


    戰鬥爆發得極其突然,柳清歡隻看到前方一道雪亮的劍芒在黑暗中瞬突而至,橫斬過整個狹窄的通道!


    首當其衝的便是雲牙,他雖然猝不及防下挨了一下,反應卻極快,後跌之時手中已握住一柄綠瑩瑩的長杖,杖尖上立著的骷髏頭吐出一團綠霧,其身形一陣扭曲,竟是消失在綠霧之中。


    這便把他身後的龍陽子完全暴露了出來,隻見龍陽子麵上紫紋迅速浮現而出,手指在胸前一點,一根紫藤從其指尖竄出,飛快結成一張盤根錯節的大網。


    劍芒噗地一聲斬到藤網上,那藤網看上去脆弱不堪,卻出人意料的堅韌,被斬得凹陷卻沒破。


    “何方鼠輩在此藏頭露尾!”龍陽子喝道,回答他的是再次斬來的劍光,以及幾道法術光芒!


    這時,他們右側通道亦傳來動靜。鬼寂桀桀一笑,將手中的柳、元二人隨手一拋,轉身便衝了過去。


    柳清歡猶如破布娃娃一般飛出去,砰地一聲撞到堅硬的洞壁,砸落一大片土石後掉在地上,又被隨後而至的元昆陽砸得差點背過氣去!


    胸口氣血翻湧、嘴角溢血,柳清歡有氣無力地道:“這位兄台,可否挪挪尊臀?”


    元昆陽疊在他身上,同樣要死不活地回道:“好啊。”


    兩人保持著別扭的姿勢,誰也動不了。


    柳清歡的注意力很快被前方兩條礦道內的戰團吸引,隻是神識被禁的情況下,他隻能在一片昏暗中看到一閃即逝的劍芒和法術所發出的光芒,至於與那三個異界元嬰修士打在一起的人,卻根本看不清樣貌。


    元昆陽興奮地道:“肯定是有人來救我們了!”


    人影晃動交錯間,淩厲的氣勢橫衝直撞,迸飛而出的法術更是四處崩飛!


    柳清歡驚駭不已,這要是隨便飛過來一個,他倆連躲閃都做不到。


    元嬰修士之間的戰鬥大開大合,威力極大,顯然不是如此局促的空間能承受得住的。所以沒有多長時間,那些人便將狹窄的地下礦道毀得亂七八糟。


    轟隆一聲,他們不遠處的洞道整個垮塌下來,揚起的塵土嗆得兩人止不住的咳嗽。


    柳清歡不驚反喜,垮下來的土石正好將他們和前方的戰場分隔開,這是多好的逃脫機會!


    他急切地想爬起來,然而卻隻能微弱地彎彎手指,不由咒罵道:“該死的!”


    元昆陽也想到這一點,悲憤不已:“今天要是交待在這裏,我一定會死不瞑目的!”


    他徒勞的掙紮著,最後依然氣喘籲籲地躺在那兒:“青木兄,可有辦法?”


    柳清歡喝斥道:“別吵,我正在努力控製靈力!”


    “咦,你能衝開禁製?”


    “不能!”柳清歡無情打破他的幻想:“不過,我現在勉強能動用一絲靈力,或許能奪回一點身體的控製力……誰在那兒?!”


    他突然喝道,眼睛朝後方的通道看去。


    “嗬嗬,師弟,你就是這樣歡迎你師兄的嗎?”一個人從隱匿狀態現出身來,旁邊是一隻雪白長角的小獸


    柳清歡驚喜地喊道:“二師兄!初一!”


    稽越幾步到了跟前,噓聲道:“輕點,如果你不想把那邊的人引過來的話。”


    柳清歡激動地點頭,同樣激動衝過來的初一焦急地衝著他叫了兩聲。


    他給它一個安撫的眼神,低聲道:“師兄,你怎麽來了?”


    “還能怎麽?還不是為了你這小子。接到你讓屈雲鶴帶回去的信後,師父不放心,我就跟著增援的人一起趕來了。”


    稽越道,將他身上的元昆陽揭到一邊,食指在他身上連點,很快皺起眉:“你身上的禁製是元嬰修士下的吧?手法還很特殊,我解不開。”


    柳清歡有些失望,但見到稽越的歡喜卻更甚:“沒事。”


    “不過讓你恢複行動力還是可以的,其它的就等我們出去後,找元嬰前輩幫忙解吧。”稽越說道,又在他身上幾處穴位拍了幾下,柳清歡發覺自己終於能動了。


    他一下蹦了起來,雖然靈力和神識還是無法動用,卻感覺舒服了很多:“謝天謝地!這麽說,屈師兄已經安全回到門派了?”


    “大哥,兩位大哥,還有我啊!”這時,被拋棄在一邊的元昆陽慘聲道:“別忘了我!”


    稽越上前去,將他翻過身:“這人誰?”


    柳清歡開玩笑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好吧,師兄你先給他解開。他叫元昆陽,之前跟我一起行動,然後又一起失手就擒。”


    元昆陽也很快站了起來,舒展著手腳,嘴裏不忘連聲向稽越表示感謝。


    稽越抓住他倆一人一隻手臂:“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這兒。下麵,你倆不要掙紮,跟著我。”


    柳清歡忙道:“師兄,我們可以坐初一出去。”


    “你這靈獸在之前已經使用那個天賦很久了,已經快到它的極限,還是讓它歇一歇吧。”稽越道,又調笑道:“怎麽,不信任你師兄的隱匿術?”


    柳清歡亦笑道:“怎麽會!那就有勞師兄帶我一回了。”


    即使身處如此危險之境,但他的心境卻已輕鬆不少,就如知道不管天塌地陷,身後卻有人會頂著,他的二師兄對他來說就是這樣一位亦師亦友的存在。


    稽越哼了一聲,嘴裏低聲念誦著法訣,從其丹田處冒出琉璃般的纖細光絲,順著三人相交的手臂很快爬滿他們全身,然後在一片燦爛流動的光彩中,三人消失在原地。


    稽越帶著兩人無聲無息地在礦道中行進,他想繞開那些元嬰修士的戰場,然而對方卻把往上的路都堵住了,他們隻能繞得更遠。


    好在這些礦道原本就很複雜,如蛛網一般四通八達。


    路上,柳清歡輕聲問道:“師兄,你們這次來了多少人,什麽時候到的?”


    稽越緊了緊抓著他的手臂,道:“我們也剛到不久,之前千頁山局勢告緊,一直抽不出人手,所以才來得這麽晚。這次聯盟一共派了三位元嬰期修士一同前來,在路上又遇到長梧前輩,以及另一位路上遇到的元嬰真君,另外還有金丹數名。”


    “五位……嗯,抱樸前輩聯係的友人說這兩天也會趕來。”柳清歡道:“你們來時,沒遇到他?”


    “這倒沒有。”稽越自信地笑道:“五位就夠了。我們趕到時,護脈大陣剛剛被攻破。”


    元昆陽插嘴道:“所以我之前看到的人影,果然是你們嗎?”


    “嗯?應該是在最前麵的人,我們先到的是你們那處隱蔽點,得知抱樸前輩在這邊牽製,便立刻趕來。不過因離得這邊太近,所以就沒動用法船,而是分開潛入,準備打陰月血界之人一個措手不及,於是速度難免有快有慢,集結需要一小段時間。”


    元昆陽哀歎:“你們如果再早來一會兒就好了,我倆就不會被抓了。”


    世上自是沒有如果的,稽越道:“別說話了,前麵就是礦道口。外麵的局勢還沒有被我們這邊完全控製,進礦的幾人是趁亂潛進來的,所以我們要萬分小心。”


    柳清歡很有些不好意思,又覺得一絲暖意在心間流動。他知道,稽越會潛進礦洞內,肯定是來救他。


    然而,礦道口的形勢卻讓他們再一次被堵住,因為鬼寂正與一位雲夢澤元嬰修士在此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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