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大約一丈來寬,成拱形,兩側立著半人高的石墩,皆雕刻成妖魔惡鬼之模樣。


    酆劒就站在橋的最高點,雙目微閉,一動不動,卻在柳清歡踏上橋的那一刹那猛地抬起眼來。


    他麵無表情地打量著柳清歡:人修,看上去不過二十一二歲,麵目清朗,周身氣勢卻沉穩如淵,不僅膽大到敢在他打開仙宮時悄然尾隨占了一把他的便宜,還在之後受他一劍後毫發無傷地逃遁而去。


    能做到這兩點的強大人修,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而有一個人,這些年一直被排在魔族緝殺名單前列,且一直在尋找其蹤跡,那就是——


    “道魁青霖!”酆劒一字一句地道,聲音冷冽,目中卻閃過一絲掩藏不住的興奮。


    “道魁青霖?”女魔厄九從酆劒身後探出頭來:“你這些年果然一直潛伏在銀不法地!好哇,今日總算逮到你了!”


    她心中一動,道:“主人,此人多次破壞我族大事,阻撓我方進攻人間界的計劃,隻要殺了他,人修那邊必定會士氣大減!”


    猶豫了下後,厄九痛下決心,轉身半跪在酆劒麵前,鬥誌昂揚地道:“主人,屬下請戰,讓我去殺了他!”


    短短時間內,厄九心中已經轉過無數個念頭:


    實在太難得了!魔族這些年從未間斷過對道魁青霖的緝殺,但對方行蹤飄忽不定,他們連個影子都摸不到。


    如今這人竟突然現身,其道魁身份對那些人修來說有極為特殊的意義,如果她能殺了對方,豈不是就能在人魔各界都名聲大震?


    而且就算殺不了,有主人在場,危急關頭主人也會出手相救,如此毫無風險的好事,她怎能錯過呢!


    酆劒一眼看穿厄九心中打著的小算盤,微露不喜地喝道:“不自量力,退下!”


    厄九一抖,就聽自家主人一點麵子都不留地道:“此人曾讓上燡和又祇都栽過跟頭,就憑你?”


    望著對麵的人修,對方露出來的氣息絕非大乘中期修士所有,強盛得連他都感到了隱隱的威脅,而他這個被名利衝昏了頭的愚蠢下屬,還敢大言不慚地要殺了對方?


    “本尊要親自動手!”酆劒道,就見他抬起右手放到胸口,然後緩緩往外抽——


    “鏘~!”


    輕描淡寫的動作,卻讓周圍空間為之震動,以身為鞘,藏劍於心,恐怖的劍氣,僨張的血光,令人膽寒的力量隨之傾瀉而出!


    原本匍匐在橋麵上的妖鬼,不知何時已經一個不剩,隻剩下站在橋頭的主仆三人。


    柳清歡心下驚駭,對麵的魔神分身從其心口抽出了一把血紅大劍,其劍身上布滿蛛網般的裂痕,不停往下滴血,血水眨眼間便匯聚了一小灘,且以極快的速度朝橋頭流淌而來!


    “不要碰到那些血!”柳清歡提醒身後兩隻靈寵,手腕一翻,軒轅劍出現在手中。


    金色的劍光如同炙熱的陽光綻開,照得橋麵瞬間一片光明,也讓即將漫延到腳下的血線冒起焦臭的黑煙。


    氣氛凜冽得就像繃緊的弓弦,月謽緊張得大氣不敢出,卻見幽焾卻還眼珠子直轉,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在下銀海之前,幽焾身上的咒封便已全部解開,此時她突然朝對麵那位女魔呲了呲牙,十足挑釁。


    突然,前方幾步的柳清歡身形突然消失,而對麵的那位魔神也在同一時間動了,手中大劍劃過一道血色銳芒,便有恐怖劍潮如同翻湧的黑紅血浪奔騰而出!


    月謽嚇得連連後退,還手疾眼快地一把拉住想要衝出去的幽焾,下一瞬就見一個人影出現在前方,身握金劍,以一己之力擋在劍潮之前。


    “轟!”血光炸裂,劍光四散,落到橋上便斬出一道道如同傷口般的血痕,讓人十分懷疑這座橋下一刻就要斷裂。


    “砰”的一聲巨響,金劍與血劍於空中交匯,空間猛地一震!


    對方的血色魔劍絕非凡品,劍煞之氣狠厲霸絕,唳唳風聲中夾雜著狂暴而又貪婪的意念,山呼海嘯般朝柳清歡撲來!


    無以劍傷人,劍意先懾人心魄,直接撕殺對方的神魂。


    然而所有強橫劍意皆卻被軒轅劍擋下,浩然金光中仁者無懼,邪煞不侵。


    柳清歡毫不吝惜地將法力灌入軒轅劍中,每一次出手都不遺餘力,他知道隻要自己稍有鬆懈,便會擋不住對方攻勢。


    眼前這位魔神的分身,比魔神上燡的那具實力更強一籌,而且更重要的是,對方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敵!


    這讓柳清歡不得不全力以赴,每一次劍與劍的交擊,都蘊含著道與法的頂階較量,都是力與威的極致展現,便如神佛震怒,雷霆萬鈞。


    而此時,酆劒臉色也不太好,雖然預料到不會一出手便斬殺掉柳清歡,但當這事真正發生時,他依然感到無邊的憤怒。


    因為對麵之人是道魁青霖,想到前車之鑒,於是即使知道對方修為低微,卻不能等閑視之,他依然祭出了本體酆陰劍。


    而酆劒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軒轅劍上:那把劍,竟讓他感覺到一絲心悸,也是對方能擋住酆陰劍的真正關鍵,這絕對不同尋常!


    一瞬間,酆劒心中殺意更盛,也更加興奮,不由舔了舔嘴唇:“本打算活捉了你回去,到時還能要脅人間界一番,不過現在,我卻更想拿你來祭劍!”


    他桀桀一笑:“想必,道魁之血能讓我更上一階吧!”


    說著,他手中的血劍發出一聲興奮的尖嘯,劍身也由血紅迅速變為黑紅,其威勢更盛數倍不止!


    柳清歡心中一沉:這位絕對是魔族中少見的劍修,更令他有種感覺是,對方的身體似乎隻是一具裝劍的皮囊,真正的本體其實是那把劍!


    “不行,絕不能硬拚,那麽就隻能……”


    一刹那,柳清歡開啟正立無影,在那一道仿佛驚破了天光的劍芒之中隱遁而去!


    酆劒瞬間怒氣直衝上頭:又是這招!


    又祇在萬丈深淵的經曆已經傳開,就是被此人用這招戲耍了半天,不僅沒殺掉對方,還等來了人修大軍,因此又祇幾乎淪為整個無上真魔界的笑柄!


    而今竟然輪到了他頭上,令酆劒如何不怒,其雙目中立刻射出紫電,尋找柳清歡的身影。


    卻見對方就站在不遠處一個橋墩上,凝望著橋下。


    酆劒露出獰笑,忽地拿出一枚三寸來長的血釘,正欲激發,就聽柳清歡突然開口道:“我知道這裏為何如此眼熟了!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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