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從之前在萬丈深淵,被另一位魔神又祇看穿蹤跡時就已發覺,仙術正立無影他還未真正修練到家,還不能完全做到與虛無化為一體,總會漏出些痕跡。


    這些痕跡同階之人或許察覺不到,但當雙方修為差距拉大到一定程度,就成為難以掩飾的弱點。


    而眼前這人,有著連一道視線都能發覺的敏銳靈覺。


    “嗖!”尖銳的破空之聲撕開繚繞的黑霧,瞬間疾速而至,柳清歡下意識側身躲避,便見一道黑色劍氣從他右肩處穿過,把地麵斬出一道灼燒般的焦痕!


    心下一緊又一鬆,好在雖然行蹤暴露,正立無影之下無法被攻擊到的特性還能正常發揮。


    “嗖嗖嗖!”身後破空的嘯聲緊迫而來,柳清歡沒再回頭看,幾個縱身躍入一叢荊棘,閃進宮殿的轉角。


    那人追來了,強大的魔壓如同黑雲一般籠罩而來,仿佛連天色都迅速昏沉,周圍空間變得混沌不清。


    不好,對方想用魔境困住他!


    柳清歡來不及多想,一閃身撲進遇到的第一道殿門,趁魔境還未漫延過來,飛速穿過這座空蕩蕩的大殿,來到殿後的石廊。


    隻一眼,他便被震懾住,隻見這條石廊竟是架在絕壁之上,腳下是深不可測的黑淵,轟隆的水聲回蕩而上,宛如雷鳴。


    而前方濃霧彌漫,隱約有樓閣的影子一晃而過。


    無論是黑淵還是濃霧,都讓他感到了極致的危險,仿佛隻要踏出一步就會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這一刻,柳清歡承認他心底生出了一絲退縮,來自於眼前這座不同尋常得近乎詭異的仙宮,以及對仙宮主人全然陌生的敬畏。


    而身後的大殿,已響起腳步聲。


    他猶豫了一瞬,放棄走上通往迷霧的石橋,轉而朝沿崖壁而建的長廊繼續疾奔,試圖尋找其他出路。


    好在如今已經脫離對方的紫目範圍,崖壁上生著的樹木根莖和枝葉直接垂落而下,時不時更有山石突起,長廊便也跟著轉折,多少可以起到遮蔽視線的作用。


    柳清歡更加小心,身形穿梭於虛實之間,盡全力收斂痕跡。


    因為處在隱匿狀態,他感覺不到周圍空氣的流動,神識在這裏似乎也受到了很大限製,隻能離體幾丈便再不能延伸。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眼前的山崖,以及腳下僅一人多寬的石廊。


    柳清歡驟然停下腳步:不對,這條石廊為何如此之長?仿佛沒有盡頭!


    往身後望去,來時的路已經淹沒在黑霧之中,追逐者也沒了蹤影。


    “幻象?虛境?好像中招了啊!”


    他心中不由一沉,看向再次出現的橫跨深淵的石橋:這橋的存在,就像在逼他走上去,如果不走,那麽就隻能永遠在長廊上轉圈,困死在此處!


    一斟酌,柳清歡直接解除了正立無影。


    現出身形的一瞬間,猛烈的狂風立刻襲來,帶著令人顫栗的陰寒和凜冽,以及森重的仿佛積壓了一整個地獄的惡念!


    柳清歡被衝擊得心神都為之恍惚了一下,身上陡然冒出盛烈的陽神虛火,才穩住了搖晃的身體。


    順手拉過一段垂落到頭頂的枝條看了看:鬼氣濃重,還附著極為濃厚的魔氣,壓製得樹木本身的木氣近乎全無,所以這株樹已基本化為一個鬼物。


    枝條在他手上瑟瑟顫抖,一被放開就飛速縮了回去。崖壁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似乎有不少東西正在飛快逃離他所在的這片區域。


    鬼氣滋生魑魅魍魎,魔氣孕育邪祟癘疫,隻不過這些東西都懼怕陽神虛火,不敢靠近。


    前方有一塊突出的山石,柳清歡走過去,在石後背風處立起屏障,隨後打開靈獸袋。


    月謽和幽焾一出來,便被周圍的環境嚇了一跳。


    “不是說要進仙宮嗎?”幽焾扒著石欄往下望,水聲轟鳴震耳欲聾,不得不提高音量大聲道:“這裏哪裏像仙宮啊,倒像是幽冥鬼域!”


    月謽注意力則在懸壁上那些影影綽綽的黑影上,定了定神也道:“那位鬼黎君雖說是神君,但據說他生而為鬼,後來走的也是殺戮鬼道,我覺得這裏倒挺像是他的洞府的。”


    卻聽柳清歡道:“我們現在看到的一切,可能都是幻境。”


    “幻境?”


    “幻境!”


    兩人異口同聲,連忙四處張望。


    “這事稍後再說……”柳清歡道,卻被幽焾打斷:“這還要稍後說?咱們不是應該立刻馬上突破幻境才對嗎,要是幻境發起攻擊怎麽辦?”


    “因為幻境外有一位魔神正等著我出去。”柳清歡將她扒拉到一邊,對月謽道:“給我加持一道星魂術,現在!”


    月謽應了聲好,把自己的木杖拿出來,就見柳清歡先拿出一支丹瓶,吞吃了一顆巨龍百戰丹。


    這是要大幹一場嗎?


    月謽暗暗心驚,手中攥著的星魂晶不由緊了緊。


    等都準備好,柳清歡釋放出的氣息已強大了不止一倍,四周原本還有些悉索的響動,現在已徹底死寂。


    讓月謽和幽焾回靈獸袋,後者卻怒道:“不要!袋子裏呆著無聊死了,你別想再把我關在裏麵!”


    還數落柳清歡:“就沒見過你這麽對靈寵的!收靈寵不是為了戰鬥,而是放在靈獸袋裏養著!”


    見月謽有些尷尬地笑,幽焾又安慰道:“不是說你啊,你是後勤輔助位的。”


    月謽更尷尬了,也不好再回靈獸袋,而柳清歡已朝木橋走去。


    “你呆在外麵可以,不過有些時候可能我無法顧及到你,你得為自己的性命安全負責。”


    幽焾歡呼一聲,連忙追了上去。


    柳清歡在橋頭頓了頓,看了眼立在那裏的半截石樁,上麵依稀曾有過文字,卻在光陰的消磨下已看不清。


    他莫名有種眼前場景似曾相識之感,特別是在望向對岸的時候。


    等踏上橋,風突然增大,猛烈得就像要把人的頭皮刮下來,而周圍的濃霧也終於被風吹開,也露出滿橋獰笑的眾鬼。


    以及,站在橋中間,一動不動的魔神酆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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