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執意離開?上次她是自私,想要自由。這一次,她隻是想與麒兒過著平平凡凡的日子而已。


    “阿兮,不要走。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我不會允許你走。”


    寅肅似不再聽她任何解釋,已強製霸道的,甚至帶著懲罰的堵住她的唇,不再讓她有開口說話的機會。


    六兮想推開他,甚至有刹那,六兮想告訴他麒兒的存在,可這念頭一閃過腦海,便被她立即否決掉。


    寅肅的動作又快又狠,直折騰的六兮完全無法正常思考,任由他予取予求,最後在六兮累的昏昏沉沉要入睡時,他似乎懲罰夠了才停下來,擁著她一起入眠。


    入眠之前,隻隱約聽到他極小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說到


    “除了離開,其他一切我都答應你。”


    六兮悲涼的想,她除了離開,亦是一無所求。


    一整夜,兩人睡的都不踏實,寅肅即便此時擁著六兮,卻沒有絲毫的安全感,總感覺在某一個時刻,她會忽然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見。


    六兮除了對麒兒的思念之外,亦有對寅肅的愧疚。他們之間走到這一步,已不是單純的愛與不愛的問題,而是中間夾雜著太多的人與事。


    想著想著,直到快天明了,六兮才真正的睡著。這一睡,便日上三竿才醒來,身邊的床是冰涼的,寅肅已不知何時離開。


    她的枕頭底下放著麒兒親手做的那根竹笛子,還好,昨夜寅肅並未發現,她把這笛子用細線穿好,像是一個很小的飾品掛在胸前,離她心髒最近的位置,像是這樣才能離麒兒更近一些,心才暖一些。


    她幾乎一個上午都沒有離開六清宮,而不遠處的禦瑄殿,上午亦是安靜的出奇,連安公公都不怎麽露麵。


    禦瑄殿內一片肅靜,氣氛壓抑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寅肅一直坐在桌前,看著玄國官員上奏的奏折,那上麵用墨黑的筆記清清楚楚的寫著,玄國少主玄也烈已逝的字眼。


    他一時有些難以置信,無法消化。


    玄也烈這個名字,於他而言像是一把利劍,這些年隻要一想起這個名字,想起他在六兮心中的地位,這把利劍便會直刺他的心。


    可這個人,他連一眼都沒有清楚的看過,怎麽就這樣沒了呢?


    一時間,他心中的感覺是交錯複雜,沒有一個詞能夠形容。有釋然,他不用再與一個死人爭六兮;有惋惜,世間少了一個能與他平行而走的人;亦有隱隱的擔憂,一旦六兮知道玄也烈不在世間了,會做出如何激烈地事情?


    想到這,他的心冷了冷,抬頭吩咐一旁的安公公


    “封鎖消息,不準讓通朝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奴才遵命。皇上,隻是…”安公公欲言又止。


    “說。”寅肅命令到。


    “那碟夜姑娘當年竟能金蟬脫殼沒有被處死,可見本領了得。這次玄國的官員來報,也是她在鬧事,抱著那玄也烈的骨灰,要把他葬在玄國皇家陵園裏。怕是不答應,要鬧大事,奴才擔心,真要鬧大事,遲早要傳到兮妃娘娘的耳裏。”安公公盡責的把玄國那邊的情況如實的匯報給寅肅。


    寅肅沉默了一會道


    “那就把他葬在那陵園裏。”這也算是他能對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如果拋開六兮的這層關係,寅肅對他亦有英雄惜英雄的情懷。


    他話音剛落,卻聽禦瑄殿那半掩的大門忽然被打開,隻見六兮就站在門外,血色全無的問


    “你們剛才說要葬誰?誰死了?”


    寅肅一愣,還未回答,六兮似已瘋了,臉色蒼白,眼底的血絲驟現,厲聲問道


    “我問你,誰死了?”


    見她這樣,寅肅的臉色也奇差。


    玄也烈死了,她就真的那麽傷心?


    那個人在她心中的地位真的比他重要那麽多?


    寅肅一時也不說話,就是定定看著六兮,想看她到底會因為別的男人如何對待他?


    門口站在的六兮渾身都在發抖,連聲音都抖的不行


    “你們…說..玄也烈死了?是玄國少主玄也烈?…你們說的是他?”


    六兮此時已經感覺天旋地轉,強自掙紮著扶著門框,才得以支撐著自己即將要倒下的身體。


    寅肅見她如此,心中已有怒意,一言不發的看著她。反而是旁邊的安公公實在看不下去兩人這麽僵持,所以開口道


    “兮妃娘娘,您冷靜一些。玄國那邊官員來報,玄也烈確實已去世。” “不,不可能,他不會死,不會。你們一定聽錯了對不對?”六兮已走進了禦瑄殿內,就站在寅肅的旁邊,看著他桌前那個還攤開的奏折。上麵赫然寫著玄也烈去世幾個大字。


    不可能的。他不會死,他答應過會幫她好好照顧麒兒,他答應過會帶麒兒長大成人。


    她胡亂的扒著那堆奏折,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她麵前站著的是誰,更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地方,玄也烈是個禁忌。她全部都忘記了。


    見她完全失控的模樣,寅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像一隻巨大的鉗子,牢牢把她的手腕抓住,不得動彈。


    寅肅的雙眼因憤怒已紅透。


    而六兮卻是無知無覺,手腕再痛,哪敵得過心髒的劇痛?


    她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完全不顧旁邊人的憤怒,朝安公公張口問道


    “是碟夜帶著他回的玄國?你確定隻有碟夜一個人帶著他回玄國?”


    那她的麒兒去了哪裏?也烈如果真去世了,碟夜獨自帶著他的骨灰回玄國,那她的麒兒呢?


    “官員來報,是碟夜一人帶著玄也烈的骨灰回去。”


    聽到這個回答,六兮已從玄也烈去世的心痛中驚醒過來,她的麒兒呢?


    不不不,他們不會丟下麒兒走的,不會。


    她必須去那南方小城,亦或者去玄國。這是她的情緒漸漸冷靜下來之後,唯一的念頭。


    此時寅肅一人抓著她的手腕,一直看著她,把她所有翻滾的思緒都收入眼底,看著她失控抓狂的樣子,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樣子,看著她強逼自己堅強的樣子,這些全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他的心漸漸的變的又冷又硬。看著她的眼神裏,又有了許久不見的狠戾。


    六兮的手腕已被他不知不覺抓的變的青紫,疼的厲害,可此時的六兮哪顧得上這個疼,她奮力想要掙脫開寅肅的鉗製,想要離開這裏,去找玄也烈。


    可她的力氣哪敵得過寅肅的?隻聽他聲音嚴寒道


    “你別逼我。”


    很冷,很絕情的話,驀然在她的頭頂傳來,像是一盆冷水直接從她的頭澆灌到腳趾,人也瞬間更加冷靜下來。


    是該告訴他麒兒的存在?


    萬一麒兒現在獨自流落在外,那便隻有借助他的力量才能找到。


    說或者不說?


    說,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麒兒或許一生的命運也隨之改變;


    不說,萬一麒兒有個三長兩短,她也活不成了。


    、


    正在天人交戰之際,又聽頭頂上,寅肅的聲音


    “阿兮,你別逼我,適可而止吧。我說過從前那些事,我們都一筆勾銷,重新開始。若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如此有恃無恐,我便不會再護著你們甄家的周全,算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懲罰。”


    他的話,是不夾雜著任何感情的,但平靜的話語之中,卻讓六兮渾身一震。


    “我們甄家周全?”她反問了一句,她不孝,一直未曾打聽過爹娘哥哥的消息。


    “你的好哥哥,現在做的可都是謀反的死罪。”


    寅肅本不想拿這個來威脅六兮,但見她如此,他便隻能讓她知道輕重,嚇著她,亦是為了留住她。他的愛已經卑微成這樣。


    果然,六兮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她的哥哥,最終還是走向了這條不歸路。再抬頭看著寅肅冰寒的麵容,他一旦發怒,往往便是六親不認的。更何況她的哥哥犯的是如此大逆不道的殺頭之罪。


    所以她把剛蹦出的要告訴他麒兒的這件事,便又硬生生的擱淺了回去。


    這一上午情緒的大起大落之後,六兮此時終於安靜下來,整個人渾身無力,軟綿綿的任由寅肅擁著。


    依然無法消化這個消息。


    也烈去世了?怎麽可能?可,細想起來,真的是毫無預兆嗎?他明明一日消瘦過一日,他明明每年都要閉關修煉,他明明每天都在服藥。她卻粗心的一門心思都放在麒兒的身上,忽略了也烈的身體。


    可,也烈,你怎麽就不等我回去呢?哪怕最後見一麵也不會留有這樣的遺憾。


    而她的麒兒呢?他那麽小,而且鮮少走出那座大山,如果也烈不在,碟夜不在,那麽她的麒兒呢?彼時,她完全忘記了顧南封的存在。


    她雖平靜下來,但心中對也烈感到的疼痛並未消失,反而有些慢熱的慢慢啃噬著她,使得她心痛難忍;而對麒兒的擔憂又使她坐立難安。


    她維持表麵的平靜許久,寅肅終於相信她平靜下來,吩咐安公公到


    “帶兮妃娘娘回六清宮,午膳準備一些清淡的,朕稍後過去。”


    “奴才遵命。”


    “兮妃娘娘,請。”


    安公公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六兮在前麵走,他在後麵跟著。


    六兮起身,朝寅肅欠身算是告別,然後往六清宮的方向而走。


    隻是,她走著走著,在還未進六清宮時,門外有一條長廊,是通往宮門的方向。


    趁著安公公一個溜神的機會,她並未往六清宮進,而是朝著另一個方向的宮門奮力跑去。


    “兮妃娘娘,您這是去哪裏?”發現沒了六兮的安公公在後麵一邊喊,一邊追。


    六兮雖聽到安公公的聲音,但她哪裏能停下來?


    她必須跑出宮去,必須見到碟夜。


    她往宮門跑,安公公在後麵追。


    安公公不知道平日看著柔柔弱弱的兮妃娘娘怎麽能跑的這樣快?隻是轉眼的功夫,便甩了他百米遠,眼見著她拐彎,就要見不到身影了。


    卻見拐彎處,忽然站出一個人,竟然是剛才還在禦瑄殿的皇上。麵容陰寒看著跑向他的六兮。


    而六兮一時不備,便一頭撞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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