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是在九點。


    唐慕心早早地醒來。昨晚驚醒後,她清醒了會兒又沉沉睡去了。


    看著這間她生活了一段時間的小屋子,她突然有些感慨。


    灰白的牆壁,牆體有些剝落。細碎的牆灰在牆角積了厚厚一層,風一吹它們就分散了,沒有一絲留戀,就像是從沒聚在一過那樣。


    唐慕心呆呆看著,眼角有些發酸,可能自己於靳城來說應該就是這樣吧。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空氣裏滲著濃濃的水汽。唐慕心伸出手,想要擦去蒙在天上的那層灰布,可指尖隻觸碰到一片微涼。


    昨晚,是下過一場雨了吧。


    她突然想吃酸甜的橘子了。


    唐思念狼狽的起身,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就算是入獄,她也要光鮮亮麗的走進牢房,她現在要回家,她想好好的睡一覺。她和石爵說了一聲,轉身就走。


    “我先回去了,石爵。”話音中帶著期盼,仿佛石爵就會在此刻改變主意,刪掉錄音。


    “嗯,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語氣不容置喙。


    知道沒有轉圜的餘地,唐思念轉身就離開了。可當她路過廁所,一股酸酸的味道湧上喉嚨,她猛地打開門,抱著馬桶就是一陣吐。


    奇怪,昨晚明明沒有喝多少酒啊!


    唐思念怔怔的看著浴室鏡子裏的自己,落敗的她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扣住洗手台的邊緣,發紅的雙眼怒視著前方,那張和唐慕心沒有一點相像的臉此刻盡是猙獰。不可能的,唐慕心不會就這麽逃脫自己的懲罰,她是殺了人的!唐慕心是殺了人的!


    石爵的腳步聲在門外走過,沉穩的男音從門中隱隱傳來。唐思念移開頭,輕輕的走到門邊,側頭仔細聽著。


    “你過來帶著錄音去把它交給慕心的律師,動作快點,九點就是庭審了。”石爵端著杯子走向茶水間,一夜沒睡,他需要咖啡幫助他清醒一點,一會的庭審慕心還需要他。


    說完他又不放心,加了一句:“小心點,不要再像之前那麽馬虎了。”


    唐思念此時此刻隻覺得機會來了,老天絕對是聽到了她虔誠的祈禱,才會安排自己聽到這麽重要的消息。她趕緊的掏出手機,手指激動地在屏幕上一通亂按,她必須要在錄音交給律師前拿到它,這真的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等到走廊上沒有動靜時,唐思念偷偷的走了出來,乘著電梯下了樓。走出這幢大樓看到陰沉沉的天時,唐思念這才鬆了一口氣。


    大樓頂端的房間裏,石爵站在落地窗前,他沒有注意到此時才從大樓走出的一個角落邊上的女人的身影,他看著霧蒙蒙的天,不知道為什麽,那份最重要的證據明明就要被送到律師手中,可他仍是覺得不安。


    右眼角突跳。


    石爵拿起椅背上的風衣,兩手微伸,風衣就穩穩當當的落在了身上。他決定現在就前往法院。


    距離庭審還有一個小時。


    今天的庭審沈靳城格外用心,比他第一次出庭時還要緊張,他知道今天這場仗要贏,即便原告席上坐著的是他最心愛的女人,他也必須要贏。因為初審的資料對這件案子來說還完全不夠,他必須取得奶奶還有紀梧桐的信任。為了他的女人,為了唐慕心,他隻能狠下心來贏了今天的庭審,才能得到更深入的資料,慕心才能真正擺脫這件事。


    沈靳城沉了沉眼眸,仔細地檢查了包中有沒有遺漏的東西,手下意識的觸碰胸口,筆帶了。他理了理脖子上的領帶,拍了拍兩臂的灰塵,高定的西裝毫不保留的襯托著他的身材,頎長挺拔。


    看了看腕上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他提起包,再一次檢查。確認無誤後,走出房間,對還在飯桌上吃著早餐的沈老太太還有紀梧桐丟下一句話:“我先去法院了,不用給我留早餐。”


    發動引擎後,一路加速來到法院門口。


    熄火,意外的看到石爵竟然就在邊上的車子裏。


    兩人對視,石爵眼裏的憤怒穿透了一層兩層玻璃,直直射進沈靳城的眼中。而沈靳城隻是用冰冷的目光回擊。


    看著石爵的口形,沈靳城知道他一定是在怒斥自己,可他又有什麽辦法。沈靳城閉上了雙眼,任石爵在車上辱罵自己。


    石爵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沈靳城竟然閉上了眼睛對自己的叱罵無動於衷,他到底是無所謂還是根本就沒聽到?


    麵對著沈靳城的無動於衷,他漸漸冷靜下來。要不是法院不到點不讓進,他才不要和這樣的小人呆的這麽近。轉頭看了看停車位,石爵找到一個較遠的,轉動鑰匙開著車離開了沈靳城。


    沈靳城則是一動不動,閉目養神,開始規劃接下來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


    距離庭審還有四十分鍾。


    唐慕心不安的坐在警車上,馬上就能見到靳城了,她不停地想著要和靳城說什麽話,她是那麽的想念他,想念他的一切。因為焦急,兩隻小手不停的在揉搓,有些發紅。


    監獄和法院的距離隻需要二十分鍾的車程,唐慕心很快就見到了那個她翹首以盼的建築。車子停在法院的正門口,車外早有一群記者在等候,手上的單反不停的照著車子,想要拍到唐慕心的麵容。


    為了保護唐慕心嫌疑人的身份,警察給她戴上了頭套。


    看不見任何東西,隻能看到微微的光從密密麻麻的針腳縫隙中透進來。警察也沒問唐慕心準備好沒有,猛地嘩啦打開車門,推聳著唐慕心走下車。


    突如其來的推力讓唐慕心有點不知所措找不到方向,可雙手被手銬禁錮著,她隻能緊緊的抓住身邊警察的衣服讓自己站穩腳跟。


    “請問嫌疑人唐慕心的狀態如何?她有沒有悔改的跡象?”


    “據說案子的凶手就是她,請問有確切的依據嗎?”


    “對不起,無可奉告,無可奉告。”


    哢擦哢擦的相機聲,不絕於耳的提問讓唐慕心就像一隻受驚的小獸,瑟瑟縮縮。


    沈靳城特意繞了個方向避開記者的追問,耳邊聽到了唐慕心的名字,他敏感的轉頭,墨鏡下沉黑的眸子一瞥,看到了被記者包圍的唐慕心。


    她瘦削的身子被記者連連的追問嚇得有些微駝,白皙細嫩的手腕上緊緊地銬著手銬,蓬鬆微卷的頭發不經打理散在她的雙肩,她比之前更瘦了!


    該死,沈靳城暗暗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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