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部長最為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一看段宣城的樣子,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


    “段書記,段書記,你誤會了,我不是想違背你的指示,我是在為這件事情擔憂!”


    段宣城一愣,看這孫部長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他也忙收斂了臉上的怒色,同時,他恍然發現,自己最近這段時間太過敏感,也太過容易發怒了,自己的心不再像過去那樣的平和淡定。


    暗自歎口氣,這都是戀棧的緣故,即將到來的退居二線讓自己的心情變壞了,想一想,有一天自己不得不搬出這個象征著權利和身份的大院,自己的手裏再也沒有了絲毫的權利,那樣的生活還有什麽味道呢?要是國家能出一個什麽政策,延長一下幹部退休年齡,那該多好啊!


    當然,這隻是他一個美麗的夢想而已!


    “對不起,對不起,老孫啊,我有點失態了,你說說,你再擔憂什麽!”段宣城勉強的笑著。


    “段書記,我擔憂萬子昌未必能盡心盡力的阻止這件事情!”


    “是嗎!你的依據是什麽?”


    “萬子昌這個人之所以和盧書記成為仇敵,主要的原因就是當年本該萬子昌接任東林鄉的這個書記位置,但這個萬子昌缺乏外援,所以最後關頭形勢逆轉,從此之後也變成了盧書記的仇人,要說起來,這個人還是很有點能力的!”


    “這樣啊!”段宣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是,孫部長,這和我們這次事情似乎沒有什麽直接的聯係吧!”


    孫部長搖頭說:“有,他對盧書記的那個位置是念念不忘,耿耿於懷的,像這次這樣好的一個機會,他怎麽可能不動心,不爭取呢!”


    段宣城當然知道,所有官場的人,在看到前麵有位置的時候,眼睛都會發綠,何況本來就苦苦守候了多年的萬子昌呢?


    孫部長繼續著他的分析:“這次他阻止了夏文博,那是他認為張大川並沒有接任鄉書記的資格,在目前的東嶺鄉,最有資格的應該是萬子昌本人,可是,一旦有人告訴他,我們的意思是想讓張大川接任那個位置的時候,請段書記想象一下,他會怎麽做!”


    段書記這次全部理解了孫部長的意思了,他一下愣在那裏,真要是發生了孫部長說的這種情況,隻怕萬子昌立馬就會調轉槍口,向張大川展開攻擊,並一定會投向夏文博的陣營,這是毋庸置疑的,因為他們有了一個共同的對手。


    “可是,老孫,他萬一不知道這個情況呢!”段宣城海蜇僥幸的心態說。


    “嘿嘿,書記你覺得夏文博能讓他不知道嗎?我在猜測啊,說不定此刻夏文博正在給他剖析其中的利害關係!”


    段書記默默的靠在了沙發後枕上,閉上了眼睛,他相信孫部長說的這一切都是會出現的情況,自己原以為手裏憑空的多出了一副好牌,可是,自己忽略了這副牌固有的破綻,就像是在下棋,自己點下的一招製敵死棋,也很有可能成為對方扭轉劣勢的一個開始。


    “如此說來,這已經成了一盤死棋!”段宣城感到一陣的無奈,他又想到了那女人楚楚可憐的哀求的臉,還有她白皙,圓潤的身體。


    第一次,段宣城感到了一種無能為力,他的腦袋變得混沌而淩亂,他不想再思考了,他沒有了過去那種揮斥方遒,縱橫闔捭的氣勢和手段,也少了那種笑看風雲,神鬼莫測的奇謀,老了,他真的老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智,都無法繼續勝任這紛繁複雜的權力之場。


    “書記,棋還沒有下完,局勢是不太好,但隻要我們咬咬牙,還有得玩!”


    “什麽!”段宣城一下坐直了身體。


    “這就是我說的我不能談,但你可以和萬子昌談一談的原因,假如我們退而求其次,不僅能保住張大川,讓他免受困擾,而且,還能預先在東嶺鄉埋下一顆定時炸彈,這樣的棋局,我覺得也不算很壞!”


    段宣城靜靜的看著孫部長,臉上的神情變換不定,他的情緒再一次被調動起來了,他的大腦又高速的旋轉。


    “老孫,這倒真是個好主意,但是.......哎!總感覺對不起.......”


    “書記,非常時期,當用非常的手段,至於張大川和他女人那麵,我來給他們做工作,這點道理他們應該能明白,讓出鄉書記一職,保住自己的仕途,我們在幫忙讓他避開選舉,成為副書記,這對他是最好的一種選擇。”


    “是的,道理確實是如此,隻要答應了萬子昌的要求,給他一個鄉書記的承諾,張大川就完全可以和萬子昌聯手抗拒夏文博,這對張大川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以後在東嶺鄉,有萬子昌這個一把手支持他,他也不用怕夏文博了。就是我感到怎麽如此別扭呢,放在過去,哪有這麽難辦啊!”


    孫部長也苦笑了一下,他可以感受到段宣城的傷痛,物是人非,現在已經不是過去,一個行將退去的縣委書記,實在談不上有太多的權威可用,這一點都不奇怪,一朝君子一朝臣,這個時候,大家躲你都來不及,誰還會在死心塌地的為你奔走效命,這個世界上,人總是很現實的,何況還是官場中人。


    兩人商定完畢,孫部長就拿起了電話,撥到了東林下副書記的辦公室。


    好一會,都沒有人接電話,孫部長隻好吧電話打到張大川的手機上,問清了萬子昌的手機號碼,這才打了過去。


    萬子昌這會正和夏文博一起,陪著張老板在喝酒,這張老板啊,最近老是躲著盧書記,連鎮上都不敢來,天天待著那山溝溝裏,嘴裏都淡出鳥了,今天一聽盧書記不在鄉政府,他是大喜過望,開上車,帶著幾個人就下來了,也不管夏文博和萬子昌忙不忙,拉上他們就到了夕月酒樓,點上滿滿一桌子菜,準備大吃一頓。


    酒還沒有上來,萬子昌的手機就響了。


    “喂,你好,哪位,奧,是孫部長,你好,你好,是,是,我明天一早就下去,是,是,知道了.......”


    包間裏夏文博等人都不敢說話,顯然,是正準備的孫部長才能讓萬子昌如此謙恭和溫柔。


    等萬子昌放下了電話,他看看夏文博,帶著疑惑說:“孫部長通知我明天到縣委去一趟,說段書記找我有事!”


    “段書記找你!”這可是個突發的狀況,連夏文博都有點摸不清頭腦。


    “是啊,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情,文博,你估計會是什麽情況!”


    夏文博搖搖頭,這莫名其妙的狀況,夏文博真還一點都猜不出來。


    張總在旁邊有點等不及了,敲著桌子喊:“柳兒,柳兒,你是到城裏娶買酒呢,還是準備釀酒呢,還叫不叫人喝酒了。”


    樓下柳兒答應了一聲,說馬上送過來。


    夏文博白了張老板一眼:“你急個毛啊,又不等著生孩子!”


    “切,喝酒不積極,思想有問題,你看看你們兩個,愁眉苦臉的樣子,不就是書記談個話嗎,至於嚇成這個樣子?哎,看著你們當官,真他麽的累。”


    夏文博和萬子昌相視一眼,都苦笑一下,當官有時候真的很累。


    “喝酒,喝酒,萬書記,不想這些事情了,我們先把張老板灌翻再說。”夏文博嗬嗬的笑著說。


    萬子昌也暫時放下了心裏的疑惑,說:“就他那酒量,還用我們灌!你太高估他了!”


    萬子昌說的也是,這張老板好酒,但酒量不大,一喝就多,一多就醉,一醉就顯出酒後無德的人品來。


    今天也是一樣的,喝了沒多少,一瓶都沒喝完,張老板有點醉意了。


    他看見新來的一個女服務員長得水靈秀氣,就想跟人家開個葷點的玩笑,想占人家個便宜。


    張老板笑嘻嘻的問女服務員:“哎,這位小妹,我看咱們倆長得挺像啊,簡直就像是兄妹一樣!我想,是不是你媽媽以前在我們家住過呀?”


    女服務員也不含糊,立即回答道:“是嗎?咱倆長得像嗎?我媽沒出過遠門的,那有可能是俺爹曾經在你們家住過。”


    酒桌上的夏文博和萬子昌全都愣了一下,酒桌上轟堂大笑,笑得桌子上的盤兒、碗兒都亂打顫!這到底是誰占了誰的便宜呢?


    很明顯,是張老板討了個沒臉,吃了個啞巴虧,張老板臉色慘綠,他饒是沒打著狐狸,還讓狐狸給臊了一下,羞得頭都抬不起來啦!


    這樣鬧騰了幾個小時,天色擦黑的時候,張老板才被他帶來的幾個手下抬著上了車,這小子上車了,還嘴裏不斷的喊著什麽,好像說人家女孩的老媽就是在她家住過!


    夏文博笑的腰都直不起來了,連連的擺手,讓他們趕快開車,這丫的在耽誤一會,誰知道他會說出什麽更難聽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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