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疑,謹慎,小心而穩妥,這是段宣城從政多年來的一個不變的信條,對有疑惑的東西,他總是想要刨根問底的找到答案,先謀而後動,對這一點,他一直做的很好。


    “嗯,那行吧,你準備一下文件,暫停夏文博的所有工作!”段宣城不動聲色的說。


    “好的,不過東嶺鄉人大那麵你可能還得打個招呼,程序上走走!”


    “唔,好的,我一會給縣人大和東嶺鄉人大都打個招呼!”段宣城平靜而沉著的說。


    “那好,要是沒其他事情,我先回去準備文件了!”歐陽明作勢要站起來離開。


    段宣城眉頭不由的一緊,他這一連串的試探和虛張聲勢,並沒有試出歐陽明分毫的驚慌,他真的要去準備文件了,這實在太奇怪,太詭異。


    反常就是不正常!不正常就是有陰謀!


    “等等,我在想想!你說夏文博要是停了工作,會不會對他們最近的幾個項目有影響!”


    歐陽明略一思索,點頭說:“應該多多少少會有些影響的,特別是那個奔流集團的項目,他們的老總張玥婷和夏文博關係不錯的!”


    歐陽明剛說到這裏,段宣城腦袋裏麵轟然一響,他由張玥婷想到了郭潔,這兩個女孩的名字讓一個傳聞出現在了段宣城的心頭,他不由的激靈靈打個冷顫。


    但段宣城沒有露出絲毫的慌張,像是有些猶豫,有些難以抉擇的說:“對了,歐陽同誌,聽說夏文博和市委宣傳部那個小郭關係也不錯!”


    這時候,段宣城分明總歐陽明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慌亂。


    “這.......好像,可能吧,我也不是太清楚!”


    段宣城頓時什麽都明白了,所有想不通的地方,在這一刻全部都想通了,不錯,假如傳聞是真的,那麽是不是說,夏文博正在和郭潔談戀愛,也就是說,夏文博的身後有一座大的足以壓垮自己的大山。


    所以,他並不畏懼自己的要挾,相反,他還變本加厲的和自己對著幹。


    但話又說話來,如果真是有這層關係,夏文博的確有資格這樣叫板自己。


    不用在猶豫,也不能在遲疑,段宣城立即說:“這個夏文博啊,讓人有時候是又愛又恨,不過,他手裏的這幾個項目對東嶺鄉,乃至於清流縣還是具有重要意義的,哎,你說說,我該怎麽處理這個小子呢!”


    段宣城背著手,在辦公室走了一圈,最後有點無可奈何的說:“算了,算了,看在那幾個項目的份上,這次先放他一馬。”


    “奧,那段書記的意思是暫時不追究了!”


    “不!先緩一下,以觀後效!”


    “那好吧!”歐陽明不動聲色的回應了一句。


    “歐陽同誌啊,不過想到這個東嶺鄉,我還是很不放心,你說說,最近該有多忙,但我聽說夏文博這小子又要搞什麽全鄉企業的財務清算,這不是亂彈琴嗎!”


    “有這事!”


    歐陽明也似乎很驚訝。


    段宣城暗自冷哼一聲,你歐陽明裝什麽裝啊,你能不知道嗎?其實夏文博這一步棋顯然就是那天我和你歐陽明談話之後他才采取的反擊,你這會倒裝的事不關己,什麽東西!


    “有啊,所以我很擔心這小子把剛剛有點起色的東嶺鄉搞亂了,要不你給盧書記說說,讓他和夏文博談談,暫停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歐陽明遲疑著,沒有接話。


    “怎麽?歐陽同誌你有什麽顧慮!”


    “段書記,不瞞你說,這個夏文博啊實際上很自我,你想一下,當初連呂秋山市長的方案他都敢推翻,他早都目中無人了,我擔心盧書記很難製服他。”


    段宣城臉色一變,就想說幾句狠話,但轉念之間,又想到了張大川女人那楚楚可憐的摸樣,段宣城隻得壓製住自己的怒火,現在的局麵對自己很不利,自己不敢對夏文博展開嚴厲的懲罰,可是不懲罰他,他卻要給張大川找問題,自己親口答應了女人,說自己會幫她,總不至於最後出爾反爾吧?


    此刻,唯有讓夏文博停止住東嶺鄉的所有動作,才能安慰女人那驚恐的心。


    “歐陽同誌,難道一個鄉書記連一個小小的鄉長都管不住。”


    “這倒也不是,關鍵這老盧目前的狀況擺在那裏,沒有多長時間了,所以......啊,對不起,對不起,段書記,我這不是影射你,這......”


    段宣城一擺手,哈哈一笑:“我理解,我理解!”說是這樣說,但段書記的心裏啊,也是五味雜陳,很不好受,隨著年底的臨近,段宣城越來越感覺到縣委大院裏的人在不知不覺中對他顯露出的那種淡漠和疏遠。


    過去門庭若市的辦公室,現在也顯得冷落而清淨,過去天天都有人定時的請安,問好,現在都要自己打電話他們才能趕來,雖然他們表麵上依舊露出了恭敬和順從,但在那眼角眉梢中,自己依舊能看出那種無視和不耐煩。


    沒有辦法,人走茶涼,就是這樣。


    段宣城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和歐陽明在繼續談條件的資本了,他有些黯然的說:“那行吧,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裏!”


    “好的,段書記要是想起了什麽,隨時打電話叫我過來。”


    “嗯,嗯,好好!”


    歐陽明走了,走的時候看都沒再看段宣城一眼,這個時候,歐陽明的心裏笑了,段宣城已經無法再用東嶺鄉大做文章了,他真的和夏文博估計的一樣,多疑和猜測捆綁住了他的手腳,讓他不敢冒險。


    接下來,段宣城你還有什麽招數呢!


    在歐陽明的思維中,段宣城手裏的牌已經全部都用完了......


    但是,這隻是歐陽明一個自己的判斷,實際上情況並非他想象的那樣,對於一個混跡在官場幾十年的段宣城而言,大風大浪,險象環生的狀況他見得多了,相比那些經曆,今天的局麵對他隻是毛毛雨。


    不錯,從表麵上看,段宣城的確手裏沒有什麽好牌了,可是,政客們在博弈的時候,未必都要有牌才成,段宣城是可以無中生有,變出一副好牌的。


    因為在短暫的思考後,段宣城想到了昨天女人對他說的話,她說,目前東嶺鄉的萬子昌正在拖著夏文博的步伐,然他暫時沒有機會動手。


    這是不是說,萬子昌這個人對夏文博還是具有一定的製衡能力,並且,從他幫張大川拖住夏文博這個舉動來看,他和夏文博的關係也不是太好!嗯,一定是這樣的,那個盧書記聽說最近和歐陽明走的很近,但這個萬子昌倒是從來沒有聽說他找過歐陽明。


    以夷製夷!以暴製暴!


    段宣城變出了手裏的好牌,那就是萬子昌。


    他一個電話吧孫部長叫了過來,在張大川這件事情上,孫部長和段宣城是目標一致的,因為他們同樣的被一個女人聯係在一起,這種心照不宣的感覺,讓他們在這個問題上都能開誠布公的相談。


    “老孫,東嶺鄉的問題有點棘手啊!”沒有寒暄,段宣城直接就進入了主題。


    “嗯,我也聽說了,看來這個夏文博是要置張大川於死地!”


    “是啊,剛剛我和歐陽明談過,但他不願意讓盧書記出麵擺平此事,你也知道,盧書記為了回到城裏安排一個好位置,已經靠上歐陽明了,這大概是夏文博拉的線,所以,盧書記是指望不上了。”


    孫部長也鄒了一下眉頭。不過他並沒有急於表態,他想聽聽段宣城有沒有什麽好辦法,這是孫部長曆來的習慣,多聽,少說。


    “老孫啊,既然這個盧書記靠不上,那麽,我倒想起了另外一個人,萬子昌!你對這個人了解多少!”


    孫部長和段宣城配合了好多年,兩人的默契程度很高,他一聽這個名字,就理解了段宣城的意圖。


    “段書記,這個人我了解一點,過去他和高明德,張大川,還要一個汪翠蘭是一撥的,共同抗衡盧書記,後來高明德出事以後,他們這個聯盟也就四分五散,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他和盧書記是死對頭。”


    “這也就是說,他不會和夏文博是一撥了,這次聽說也是他幫著張大川拖著夏文博的手腳,所以我想把這個人利用起來,製衡夏文博!化解張大川目前的困境,你看成嗎!”


    孫部長抬眼看看段宣城:“書記不會是準備讓我做說客吧!”


    “嗬嗬嗬,還是老孫你懂我,我倒是想出麵,但似乎有點......”


    孫部長微微的搖頭:“不,段書記,這次恐怕還真的你親自出麵,事情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一點!”


    段宣城眉毛一揚,臉色變的鐵青,他用咄咄逼人的眼光看向了孫部長,他倒要看看,難道連孫部長現在都不想聽自己的話了嗎?這讓段宣城真的有點憤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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