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神情更激怒了葉蕭,他立即衝入球場,但又高又亂的野草,以及腳底泥濘的土地,大大降低了他的速度。他隻能艱難地撥開眼前的草叢,差點摔倒在野草堆中,抬頭便見到小枝輕蔑的笑容。


    “該死!”


    他衝得更加猛烈了,不顧一切地來到小枝麵前。在即將觸到她的時候,耳邊卻響起一陣狂吠,幾乎震碎了他的耳鼓。


    “天神”來了!


    這條碩大凶猛的狼狗,幽靈般從野草叢中撲出,兩隻前爪重重地打到葉蕭胸口,立時將他撲倒在草地上。


    原來“天神”早就在此等候它的主人,剛才就趴在小枝腳下,隻是被野草覆蓋了而看不見,等到葉蕭靠近才突然襲擊。


    葉蕭絲毫都沒有防備,連從腰間拔槍也來不及了。他隻能狼狽地四腳朝天,被凶猛的大家夥踩在地上。他以前經受過殘酷的格鬥訓練,也可以製服任何身手矯健的罪犯,卻從未嚐試過與動物搏鬥過,在“天神”麵前完全落在下風,無論怎麽掙紮都難以起身,同時又要保護自己的臉部和頸部——萬一脖子被鋒利的犬牙咬斷,他會在幾秒鍾內迅速死亡。


    但人的皮膚怎能與狗爪子抗衡?葉蕭的手肘上已滿是鮮血,但這時他根本感覺不到疼痛,隻有狼狗嘴裏呼出的熱氣,帶著腥味直噴到他的鼻子上。


    就當它張開大嘴要咬向葉蕭的胳膊時,小枝在後麵大喊起來:“天神,住手!不準傷害他!”


    狼狗像是聽得懂人話,牙齒驟然收了回來。葉蕭的胳膊也就此逃過一劫,否則在“天神”的鋼牙之下,起碼也是粉碎性骨折。


    但他依然被狼狗壓在地上,雙手被迫護住臉頸,根本騰不出手來反抗。就這樣殊死搏鬥了幾分鍾,葉蕭突然在草叢裏打了個滾,終於掙脫了“天神”的壓迫。


    他立刻從腰間掏出手槍,打開保險對著天空摳下扳機——砰!


    槍聲。


    在空曠的體育場裏回蕩了半分鍾。


    狼狗沒有衝上來,葉蕭順勢從地上跳起,顧不得胳膊肘上淋漓的鮮血,將槍口指向“天神”。


    人與狗的戰爭,天平終於向人類傾斜。


    一陣微風吹過球場,草叢中狼狗威嚴地站立著,隻在草尖上露出雙眼與耳朵,如幽靈冷冷地注視著他。


    它在等待人類的子彈嗎?


    葉蕭距離“天神”隻有兩米遠,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著它的眼睛。他這才感覺到手肘的劇疼,看著自己的鮮血滴落到草葉上。


    但他對這條狼狗怎麽也恨不起來,摳著扳機的手指顫抖了許久,卻無法射出那顆一勞永逸的子彈。


    最終,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說:“我不殺你,你走吧。”


    狼狗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嘴裏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音,隨即在原地轉了一圈,尾巴輕輕搖了搖,便鑽入綠色的草叢深處消失了。


    雖然逼退了狼狗,但葉蕭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將手槍塞回腰間,抓著受傷的胳膊,在球場中央發出痛苦的呻吟。


    忽然,他感到有些不對勁——諾大的足球場裏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小枝再一次消失了。


    他茫然地環視著四周,再也沒有那女孩的身影了。怪不得“天神”乖乖地撤退了,原來它已經完成了掩護主人的任務。趁著葉蕭與狼狗的搏鬥的機會,小枝就悄悄地從球場上開溜了。


    狡猾的洛麗塔!


    葉蕭再一次放開受傷的手肘,艱難地衝到足球場的另一端,踏上對麵紅色的跑道。


    雙眼如鷹一般再度掃視,終於在巨大的橙色看台上,發現了一個小小的背影。


    就是她!


    不知從哪來的能量,竟如脫兔一躍跳過隔離溝,又從垂直的梯子爬上看台。怒火衝天的葉蕭大喝道:“你跑不了的!”


    小枝回頭看到了他,相隔隻有十幾米遠,慌不擇路地繼續往上爬去。葉蕭則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來,肘部的鮮血漸漸凝固,徹骨的疼痛感也暫時忘卻,唯一的念頭就是抓住這個女孩!


    眼看葉蕭越追越緊,她也開始越爬越高,一直衝到看台的最高處,再也無路可逃的地方。身後就是一道鐵欄杆,也沒有“天神”來保護她了,小枝蜷縮成一團束手就擒。


    葉蕭也來到最高點了,他擔心小枝又會耍花招跑掉,便飛一般地衝了過來。沒想到女孩本能地往旁邊一閃,而葉蕭已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無法控製自己的腳步,衝出了高高的鐵欄杆。


    他絲毫都沒有注意外麵,等到整個身體都飛出去時,再回頭早已來不及了!


    這裏是球場看台的最高點,距離地麵有二十多米高,摔到地麵上必死無疑。


    小枝發出驚恐的尖叫聲,重新撲回到鐵欄杆邊。而葉蕭正懸掛在半空中,疾速向二十米下墜落,被萬有引力定律拉向地獄。


    自由落體……


    第十一個?


    下午,三點半。


    現在暫時把鏡頭從球場挪開,轉到我們久違了的大本營——沉睡的別墅。


    二樓的臥室。


    孫子楚,依然在地獄門口徘徊,嘴裏不時發出含混的聲音:“沉睡……之城……羅刹……之國……大空城之夜……末日審判……天機……不可……泄漏……”


    “他又開始發高燒了!”


    林君如摸了摸他的額頭,焦急地坐在床邊上歎氣,看著床上這個半死不活的男人,心裏如刀割一般疼痛。


    “沒想到魚毒這麽嚴重。”玉靈也在床邊來回走動,“都是我不好,實在太不小心了,不應該輕易地煮那鍋湯的。”


    頂頂從窗口轉回頭來,拍拍玉靈的肩膀說:“現在說什麽都沒用,隻能等童建國回來吧,但願他能找到那救命的血清。”


    三個女子都聚攏在床邊,看著奄奄一息的孫子楚,裹著毯子痛苦地呻吟。他什麽都喝不下去,完全失去了神智,情況要比剛才更糟,說不定隨時都會毒發攻心而亡。


    最後的時刻即將到來了嗎?


    “還有其他人呢?”頂頂始終皺著眉毛,又回到窗前看著天空,“葉蕭和小枝到底是生是死?還有伊蓮娜怎麽還沒回來?秋秋又失蹤到哪去了?我們怎麽向她死去的父母交代呢?”


    “都是我不好!”


    玉靈痛苦地低下了頭。


    頂頂卻自顧自地說下去:“隻剩下我們這幾個人了嗎?三個女人和一個快死的男人。”


    “不,他不會死的。”林君如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此刻她有些近乎偏執狂了,“你們都不要詛咒他。”


    她說著又抱著孫子楚的臉,仿佛是一對相戀已久的人,連她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到底他身上有哪些優點,值得她如此突然地動情嗎?


    也許,這一切本就不需要理由,需要理由嗎?


    “好了,我們不要自己吵架好嗎?想想救自己的辦法吧。”


    “不知道還能再多活幾個鍾頭?爸爸媽媽會來泰國找我嗎?他們找不到我一定也在哭呢!”


    林君如突然又變得那麽悲觀,神經質地低頭抽泣起來。


    “讓我們回想一下這幾天——自從我們進入南明城開始。”頂頂不再管她了,靠著窗邊自言自語,“從第一天起就有許多怪事,比如路上遇到的那個法國人,那個法國旅行團的大巴爆炸,為什麽偏偏要被我們趕上?接下來就是大巴迷路,司機在這條路開過很多遍,怎麽可能迷路呢?”


    “你接下來還要說我嗎?”


    敏感的玉靈立即察覺到了,因為從她第一天進入旅行團,就有人覺得她來曆不明行蹤可疑,這種懷疑可能到現在都沒有消除,也隻有童建國完全相信她並保護她。


    頂頂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卷進來?”玉靈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雖然我的年紀還很小,但從十八歲就開始帶旅行團了,清邁玫瑰旅行社的好多中國團都是我帶的,從來沒有出過這種鬼事情,幹嘛倒黴都要被我碰上!大概是我前世造了什麽孽,今生要這樣來贖罪吧。”


    “不要再談你了,我沒懷疑你。”頂頂淡淡地安慰她,仰頭仔細回想著幾天前,“在第一個晚上,半夜裏居然山體塌方,壓斷了進出城市唯一的隧道——早不塌晚不塌,偏偏要在我們進入這座空城的當天晚上塌方?如果早一天塌方我們也不會開進隧道來,如果晚一天塌方我們也能順利逃出去了,可就是撿在這個該死的晚上,這實在也太巧合了吧?”


    “是啊,世上哪有那麽巧合的事。”


    終於,林君如擦了擦眼淚也插嘴了,從花癡與悲傷中清醒過來。


    “這座空城就像是給我們的一個陷阱,等到我們剛剛跳進去,就有人把陷阱口蓋了起來。還有第二天的清晨,導遊小方怎麽會慘死在天台上?我們中間還藏著一個凶手吧?也許是逃跑的法國人亨利?可是那天晚上他還受著重傷,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怎麽可能跑到樓頂去殺人呢?”


    “有道理?那會是誰幹的呢?”這下輪到林君如來動腦筋了,她暫時放下孫子楚蒼白的臉,麵色凝重地回想道:“旅行團第二個死去的是司機,他在要帶我們逃出去的時候,結果遭遇加油站爆炸而死,可為什麽隻有他一個人死了?如果加油站大爆炸的話,與他同行的那些人也會沒命的,這實在不合常理嘛。”


    頂頂點了點頭:“沒錯,還有第二天的下午,童建國和楊謀他們到電視台,已經連接上了衛星通信,並得到了外麵的無線信號,準備向全世界發出求救的時候。天上卻突然開始打雷,居然把樓頂的衛星接受器和電視塔給劈壞了,這不是明顯是不讓我們逃出去嗎?”


    “難道在冥冥之中,真有一隻上帝之手在操控我們?”


    剛說完這句話,林君如的表情就瞬間僵硬住了。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臥室門口,一隻白色的貓,正輕巧地蹲在地上,尾巴尖上一點火紅,似乎要燃燒這個房子。


    又是這隻神秘的白貓,帶著她們來到這棟別墅,又攪得她們徹夜難眠。貓眼冷酷地盯著她們,仿佛早已看穿各自的心事,連一隻貓為她們不屑。


    貓眼,閃爍未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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