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靚靚一邊往裏走,一邊說:“為了方便你們出入,密碼我已經叫人設置成了小螺的生日,陰曆生日。”


    我忙說:“不用那麽麻煩,我們隻是借住兩天,很快就離開了。”


    巫靚靚說:“都已經改好了,難道再改回去?”


    我隻能說:“謝謝你和你老板了。”


    巫靚靚不在意地說:“走吧,我帶你們參觀一下房子。”


    我們沿著門廊,走進客廳,一眼就看到了幾乎占據了整整一麵牆的落地大窗。窗外是湛藍的天、潔白的雲、鬱鬱蔥蔥的樹林、清澄美麗的湖泊,甚至有好幾隻黑色的雄鷹在天空中盤旋飛翔。


    我驚歎,竟然能在鋼筋水泥的城市裏看到猶如野外森林一般的景致,難怪中央公園四周的房子都是天價。


    巫靚靚說:“江易盛和我住樓下的客房,小螺住樓上的主人房。”


    房子很高,完全可以做成上下兩層,但主人絲毫沒有珍惜這個地段的寸土寸金,樓上隻做了一半,別的地方都留空,以至於客廳和飯廳的天頂有五六米高,顯得房子大而深,簡直像一個小城堡。


    我懷著對富豪生活的獵奇心理,和江易盛先參觀了一下一樓,然後去了二樓。我們發現這個房子看著像“城堡”,實際能住人的屋子很少。一樓除了客廳、飯廳和廚房,就兩間臥房,整個二樓隻一個大臥房,別的區域是:像個小圖書館的讀書區,放著椅子和天文望遠鏡的活動區,擺著沙發和茶幾的會客區。這些區域沒有正兒八經的牆或者門,隻是通過一些巧妙的擺設做了間隔,可以直接俯瞰樓下的客廳和飯廳。會客區的沙發,隔著客廳的上空,正對著那扇巨大的落地大窗,可以一邊聊天,一邊欣賞外麵的景色。


    我對巫靚靚說:“你的老板顯然把這個房子看作自己的私人領地,除了臥房,別的地方連門和牆都沒有,明顯是沒打算邀請陌生人來住。怎麽會把房子給我們住呢?”


    巫靚靚笑嘻嘻地說:“空著也是空著,給我們住,還可以省酒店費。”


    我說:“我的兩樣東西雖然值點錢,但肯定不是稀世奇珍,最多賣個幾百萬人民幣,我總覺得這接待的規格過高了!”


    巫靚靚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不用多想,很快你就會明白了。”


    我隻能既來之且安之,靜待事情的發展。我說:“別的都隨便吧!但我最多待兩天,也就是大後天我一定要回中國,吳居藍還在家裏等我呢!”


    巫靚靚說:“今天晚上老板要請你吃飯,你可以直接和老板說。”


    我打了個哈欠說:“好困啊,不想吃飯,隻想睡覺。”算算時間,這個點是國內的淩晨四五點,好夢正酣時。


    巫靚靚說:“洗個澡,千萬別睡,堅持到晚上,否則時差倒不過來。”


    我走進浴室,準備泡澡,驚喜地發現洗發水和沐浴露都是我慣用的牌子。隻是一個小小的細節,卻讓我覺得很貼心周到,心情都好了幾分。


    洗完熱水澡,困意和疲憊都洗去了幾分,我坐在床邊,一邊吹頭發,一邊隨意打量著臥室的布置。


    床頭和架子上竟然放了幾隻色彩美麗的海螺做裝飾,讓我無端地生出幾分親切感。我心想,這個富豪應該很喜歡大海,難怪他會想買我的兩塊石頭。


    吹完頭發,我站在主臥的落地大窗前,俯瞰著中央公園,發了一條微信給吳居藍:“已平安到紐約。如果你有惦記的地方,我可以去,拍了照片給你看。”


    微信沒有回複,應該是還沒有起床,我把手機收了起來。


    巫靚靚敲門說:“要出去吃晚飯了。”


    “馬上就好。”


    反正對方看重的是我的東西,又不是我的形象,我穿得很隨便,下身煙灰色小口牛仔褲,上身直筒長袖碎花襯衣,手裏拿了一件駝色的棒針毛衣開衫外套,到室外的時候可以披上。


    巫靚靚和江易盛卻明顯精心挑選過衣服,一個穿著紫羅蘭色的小禮裙,外披羊絨大衣;一個穿著長袖襯衣、筆挺的西褲。我下去時,他們站在一起,正竊竊私語,十分登對養眼。


    我說:“我覺得我像你們的電燈泡。”


    巫靚靚隻是笑了笑,江易盛也沒理會我的打趣,拿起風衣外套說:“走吧!”


    巫靚靚說吃飯的地方不遠,就在附近,三個人走路過去。


    我刻意地走在後麵,讓江易盛和巫靚靚走在前麵。


    異國的街頭、絡繹不絕的行人、各種口音的英語,還有一對金童玉女般正發展的“戀人”,我變得格外思念某個人,忍不住又拿出了手機。


    恰好一個紅燈,巫靚靚和江易盛過了街道,繼續往前走,我卻被留在了街道這邊。我也沒在意,一邊翻看著手機裏的照片等紅燈,一邊想著待會兒吃飯時偷偷溜出來,給吳居藍打個電話。


    等紅燈變綠,我抬起頭時,卻發現看不到巫靚靚和江易盛了。我再不敢玩手機,把手機裝了起來,急急忙忙往前走,一直走了三個路口,都沒有看到他們。我又往回走,在附近來來回回找了幾遍,仍舊沒找到江易盛和巫靚靚。


    幸好時間還早,街上行人川流不息,讓我沒有那麽緊張,可這畢竟是異國他鄉,我的英語又很一般,還是心很慌。我拿出手機,給江易盛和巫靚靚打電話。兩人的手機都打不通,也不知道是信號有問題,還是我的國際漫遊壓根兒沒開通成功。


    我想了想,決定原路返回,隻要找到住的公寓,就不會丟了自己。


    隻是剛才心有所思,稀裏糊塗地跟在巫靚靚身後走,壓根兒沒有記路。我隻能一邊努力地回憶,一邊嚐試地走著,那個公寓樓沒有多遠,多繞幾圈,總能找到的吧!


    可是我找來找去,越找越心慌,根據路程,我應該早到了公寓樓附近,卻壓根兒沒有看到公寓樓。我嚐試著用英語問路,但是我根本說不出公寓樓在哪條街道上、門牌號是多少,被問到的行人不耐煩地搖搖頭,說著“sorry”,腳步匆匆地離去了。


    夜色越來越深,我站在陌生的大街上,看著陌生的人潮,很焦急無奈。


    突然,我聽到有人叫:“小螺!”


    熟悉的中文讓我如聞天籟,立即扭頭看過去,隔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吳居藍竟然站在闌珊燈火下,朝我揮手。


    我覺得自己肯定是太焦急,出現幻覺了,忍不住閉了下眼睛,又睜開,吳居藍已經飛快地橫穿過馬路,到了我麵前。


    “小螺!”吳居藍看著我,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喜悅。


    我去摸他的手,感覺到他低於常人的體溫,才確定一切是真實的。


    我驚訝困惑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巫靚靚說把你丟了,我就來找你了。”


    “不是這個,我是說,你怎麽在紐約?你怎麽過來的?你都沒有證件,怎麽過的海關?”


    吳居藍俯過身,在我耳畔說:“我是一條魚,你幾時見過魚群遷徙還要帶證件?”


    感覺到他的氣息,我臉紅了,“你早就計劃好的?”


    “嗯。”


    難怪告別時,他一點離愁別緒都沒有;難怪每次我流露出不想去紐約的想法時,他總會說很快就會見麵。他不是輕別離,而是會來紐約陪我,一直糾結在我心裏的別扭刹那間煙消雲散,喜悅溢滿了心頭。


    我問:“你怎麽找到靚靚和江易盛的?”


    吳居藍拿出他的手機晃了晃,上麵還套著淘寶買來的防水塑料袋,“你的電話打不通。”


    “我剛才也打不出去,大概是國際漫遊有問題吧!”


    吳居藍問:“餓了嗎?我們去吃飯。”


    我拉著吳居藍的手,一蹦一跳地走著,“本來約好了和靚靚的老板吃飯,但已經遲到了這麽久,我現在也不想去了。你給靚靚打個電話,告訴她我不去了。”


    吳居藍給巫靚靚撥了個電話,用流利的英文告訴她,他找到了我,我們要一起吃晚飯,讓她的老板自便。


    等他掛了電話,我笑問:“你是不是但凡在哪個國家住過,就會說那個國家的話?”


    吳居藍沒有否認,隻是淡淡地說:“雖然通過人類的語言也難以了解他們的心靈,但不懂他們的語言,更可怕,就像瞎子走在高速公路上。”


    他的話中隱隱流露著殺機,我當然明白,他過去的生活不會隻是吟詩撫琴、喝酒舞劍,但親耳聽到,還是有點難受。


    吳居藍揉了揉我的頭,似乎在安撫我不要胡思亂想,他微笑著問:“旅途愉快嗎?”


    我立即有了精神,嘰嘰喳喳地從坐飛機說起,一直說到我們住的公寓,對那位老板的慷慨表達了各種不理解,“……也許是我眼皮子淺、沒見過世麵,有點受寵若驚,總擔心這位老板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另有所圖……”


    一輛警車停在路邊,兩個警察從車裏走了出來,我猛地一拐彎,硬生生地拉著吳居藍拐進了旁邊的小巷。兩個警察經過時,視線掃向我們,我的心咚咚狂跳,急忙摟住吳居藍的脖子,唇貼著他的臉頰,做出親熱的樣子。


    等警察走遠了,我鬆了口氣,放開了吳居藍。


    看到他麵無表情地盯著我,我突然反應過來,忍不住罵自己:“我好蠢!簡直要蠢死了!”我老惦記著吳居藍沒有身份,是非法入境,看到警察就心虛,卻不想想,你好端端地走在大街上,哪個警察閑著沒事會攔住你查護照?反倒是我剛才鬼鬼祟祟的樣子,才容易引起注意。


    真的要被自己的智商蠢哭了!我可憐兮兮地看著吳居藍,“對不起!我差點闖大禍,你要想罵……”


    眼前忽然一暗,吳居藍俯身,輕輕地吻了我的唇一下,我的囉唆聲戛然而止。


    他的親吻猶如初冬的第一片雪花,冰涼柔軟,剛剛碰到就消失無蹤,隻留下一點點濕意,證明著它存在過。


    我屏息靜氣,呆呆地看著吳居藍。


    吳居藍凝視了我一瞬,突然展顏而笑。我已經習慣了他眉眼冷峻、表情淡漠,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溫柔恣意,隻覺得這一刻他容顏魅惑,讓我心如鹿撞,臉唰的一下就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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