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黎初遙抬頭,眉頭緊鎖,一臉自責。


    “你看。”爸爸輕輕的拍著黎初遙的背,指著客廳裏陪著媽媽看電視的少年說:“那就是初晨,就是你的弟弟,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他還是那麽健康,那麽孝順,他還是我們全家的珍寶。”


    “不是的……”黎初遙焦急的想抗辯什麽。


    可黎爸卻拍拍她的背,輕聲說:“初遙,忘記是好事。爸爸感謝他,能讓你和媽媽都忘記。”黎爸吸了口氣,摸了摸女兒的頭頂說:“初晨就由爸爸記住,爸爸會連著你和媽媽的份,一起記住,記得牢牢的,絕不會忘記,不會讓他傷心的。”


    “所以,我們聰明的初遙,你隻要開開心心的就好。”


    “爸……”黎初遙鼻尖微酸,眼框裏湧上淚水,她久久不能言語。


    她很感謝爸爸,這樣對她說,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忘記黎初晨,真的好嗎?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那晚她又夢見了黎初晨,這次,不是在漫天的大火裏,而是在學校的操場上,他從操場的另外一頭跑過來,漸漸近了,近了,他還是十四歲時候的樣子,他從她麵前跑過,沒有停下,她著急的大聲叫他的名字,他回過頭來,笑著對她揮手,像是在告別一樣。


    第二天,黎初遙醒來,躺在床上發了好久的呆才坐了起來,穿好衣服從房間出去,庭院裏陽光正好,她眯著眼睛享受著冬天的暖陽,院門被人推開,那人在她身後說:“姐,你起來了?”


    黎初遙轉過身去,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說:“嗯,起來了。”


    他望著她笑,好看的不得了。


    恍惚間,她想,是誰說過,世上最美好的事就是,早上起來,發現陽光和你都在。


    從這一刻起,她真的釋懷了。


    三十那晚,林雨約了好多高中時候的朋友一起去河壩上放煙火,同學們都是用塑料袋從家裏提了一些煙花炮竹出來,隻有韓子墨,像個大爺一樣兩手空空的站在河壩上等著他們來。


    “韓子墨,你的煙花呢?什麽都沒拿,可別指望我的給你放。”林雨依然是見到韓子墨就掐。


    韓子墨眯了眼林雨提著的袋子,嫌棄地說:“你那也叫煙花,切。”


    林雨單手叉腰,怒道:“那你說,什麽叫煙花?”


    韓子墨伸手一指,沿著河壩開來一輛小型貨車停在他們麵前,車上下來兩個工人,打開貨櫃,從裏麵搬出一堆一堆的大型煙花。


    林雨兩個眼珠都快瞪出來了,尼瑪,這土斃了的暴發戶。


    韓子墨說:“看見了吧,知道什麽叫煙花了吧?”


    林雨不服氣地說:“我呸,你這哪裏叫煙花,你這叫禮炮。”


    “哇,韓少,你這火力絕對能把河壩都炸了。”同學們紛紛走過來,嬉笑道。


    韓子墨興致正濃,高興地說:“那就炸吧,炸壞了我賠!”


    同學們都大笑著叫:“韓少,您還是這般牛氣。”


    韓子墨得意的大笑。


    “光賠可不行,蓄意破壞國家重要公共設施,可是判十年以上的。”黎初遙帶著黎初晨也不知道從哪走出來,淡定地潑著冷水。


    “啊,真的麽?”韓子墨驚道。


    “同學,多讀點書吧。”


    “初遙!大過年的,你就不能讓我高興會麽?”


    “你的興奮點不就是被我虐麽?”


    “……”


    “哈哈哈,黎初遙,也就你能收拾這個臭屁的暴發戶。”


    “你才暴發戶呢。”


    吵鬧聲中,絢麗的煙花衝上天空,在半空“轟”地一聲綻開,然後,接二連三地,衝上去,重重疊疊地綻放在頭頂上方,火樹銀花,照亮半邊夜空。他們都被那美麗的煙火驚豔,可這美麗太過短暫,他們隻有不停地點燃一桶桶煙火,才能將它留住。


    天空,整個都被照亮了。


    太美了……同學們仰著頭看著,煙花將那一張張年輕稚嫩的麵孔染上璀璨的色彩,他們停下動作,望著這壯麗的景象,這將是他們這一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場煙花雨。


    黎初遙抬頭看著,不同顏色的煙火從眼前交替著射向空中,然後再依次炸開,七彩斑斕,美不甚收。忽然感覺肩膀被人拍了拍,她轉頭望去,韓子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邊上,眉眼彎彎的望著她笑:好看嗎?


    他的聲音被煙花升空的聲音掩蓋住了,可她卻看懂了,點點頭回答:“好看。”


    韓子墨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貼近她的耳邊,大聲說:“以後我每年都放給你看。”


    這一刻,黎初遙承認,她心動了,她笑著抬起頭,望著美麗的煙花,任由身邊的人,牽起了她的手,緊緊地握著。


    那之後的很多年,一到過年聽到喧鬧鞭炮聲,看見美麗的煙花聲就會想起,她總是會想起這場燦爛華麗的煙花雨,想那個在煙花雨下笑著對她承諾的少年……


    可這一切,也就之餘回憶,之餘夢中。


    寒假特別短暫,一周的時間瞬間就過去了,黎初遙又踏上了返校的列車,同行的,還有韓子墨。


    “你幹嘛坐火車?”黎初遙瞪著坐在對麵臥鋪上韓子墨問:“你家不是有專車接送嗎?”


    “哦,我沒有坐過火車嘛,哇嘞,這麽窄的臥鋪要怎麽睡啊。電視裏放的臥鋪好像比這個要寬吧?”韓子墨皺著眉頭測量著臥鋪的寬度,擔心地嘀咕:“睡上去會不會掉下來啊。”


    黎初遙歎了口氣問:“你的行李呢?”


    “叫我家司機送去學校啦。”韓子墨回答:“我昨天不是給你打電話,讓你把行李給我嗎?”


    黎初遙揉了揉太陽穴,深深地歎了口氣,這個隻知道浪費錢的白癡。


    黎初遙脫了外套,蓋上被子,半躺在鋪位上看書,火車一晃一晃的,對麵的人,也躺下來,側著身子,傻傻的盯著她看。


    黎初遙被他盯著難受,合上書,轉過臉去問:“你老盯著我幹什麽?”


    “我怕我睡著了。”


    “臥鋪就是拿來睡覺的。”


    “可是床太窄,我會掉下來的。”


    “所以說你為什麽要坐火車!”黎初遙抓狂了!


    “坐火車很好啊,我們可以在這麽小的車廂裏呆上十二個小時呢,而且,為了不被別人打擾,我還把上鋪的兩個座位票都買了,嘿嘿嘿。”韓子墨說著說著奸笑起來,那簡單的腦子裏在想什麽,黎初遙不用猜就清楚明白。


    她默默地拿起書,一巴掌拍在他臉上:“這種猥瑣的想法放在心裏就好,不然我打斷你的狗腿。”


    韓子墨摸著臉頰,委屈地說:“好凶。”


    黎初遙哼了聲繼續看書,而他繼續看她,他看著看著就看見了她手腕上的那條水晶手鏈,他一下激動的坐了起來,指著她的手腕問:“你怎麽帶粉色水晶手鏈?”


    黎初遙眼也沒抬地反問:“為什麽不能帶?”


    “粉水晶是招桃花運的。”韓子墨生氣的說:“你都有我了,還要什麽桃花,快摘下來。”


    黎初遙淡定地翻了一頁書:“你們家人就是太迷信,什麽招桃花,帶粉水晶是招桃花,那紫水晶呢?”


    “紫水晶是去黴運的。”韓子墨一邊回答一邊起身,踩在鞋子上走過去,親自動手把她的手鏈拿下來。


    “別動。”黎初遙用另外一隻手護住手鏈道:“這是我弟親手做給我的,弄壞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韓子墨頓了頓問:“黎初晨給你做的?”


    “嗯,漂亮吧?”黎初遙炫耀般的搖搖手腕。


    “漂亮個死,這臭小子從小就看我不順眼,他什麽心思,想給我招情敵麽?”


    “得得得,別用你那小肚雞腸想我弟。”黎初遙撇他一眼說:“你以為我弟和你一樣啊,一天到晚不學無術,就知道研究迷信知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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