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君陽將千尋親密地攬在懷裏,“還真是對不住你的良苦用心了,我們兩個肯定會恩恩愛愛,白頭到老的,倒是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連個喜歡的女人都搞不定,卻妄圖在這裏當專家,丟不丟人。”


    什麽叫最佳損友?這就是。


    不過千尋也習慣了他們倆人這樣,屬於不鬥嘴不互損就皮癢的那種。


    宴會進行了大半個小時,仍然沒有收到肖秋堂到場的消息。


    白無邪倒是有點失了耐性,“這老狐狸,倒是沉得住氣。”


    紀君陽輕輕一笑,“來得太快,就顯得他迫不及待。別看他現在場子撐那麽大,好像很風光的樣子,內行的人未必不知道他現在隻剩下一具空殼。必要的一些作派,他還是要維持的。來得晚,他可以說是幫助處理紀家的一些事給牽絆住了。”


    肖秋堂確實是故意來遲的,來得太早,他怕自己的那點心思被對方看得一清二楚,好像求著人家,變得十分地被動。他拿捏著分寸入場,知道一入場肯定難免要被追問紀家的事。他也沒打算逗留太久,見steward是他的主要目的。


    喬森一見到肖秋堂的身影出現在宴廳門口,趁著他被人包圍追問的間隙,悄悄地給紀君陽的手機上發了個信息:肖已到。


    周大為站在並不惹眼的角落,對身邊的艾維呶了呶嘴,“好戲要開場了。”


    房間裏,紀君陽收到信息,嘴角拉開一個冷諷的弧度,“讓阿天妥善地把那些人放了。”


    白無邪給手下打完電話,感慨了一聲,“看來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他抱起坐在地上正搭著積木的安安,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小東西,跟叔叔打怪去。”


    安安拍著小手,“好啊好啊,打怪囉,打倒壞人,打倒怪物。”


    千尋則是有所保留地扯了下紀君陽的衣服,“安安太小,讓她看到那些人性裏最醜陋的一麵,會不會不太好。”


    紀君陽卻是給她一個安啦的笑容,白無邪搶在他出聲之前回頭說道,“放心吧,你們的女兒,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強大。再說了,以後她還得繼承老紀這麽龐大的家業,有些事,從小知道點,也是好事。”


    宴場上,喬森並不急著招呼肖秋堂,他故意地隔著一段的距離在一撥人中間逗留,相談甚歡一樣,仿佛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倒是肖秋堂,急於擺脫糾纏追問,卻又不得不保持著溫和得體的笑容與各懷心思的人周旋,心裏暗暗罵娘,這些人,明顯就是故意來揭人傷疤的,不安好心。


    直到,喬森微微抬頭的視線裏,看到與樓上相連的回形梯上三個人的身影,才走到他的身邊,微微一笑,“肖先生,我給您引薦一下我的老板,steward先生。”


    隨著喬森的提醒和手請的方向,宴廳裏暢談的聲音漸漸落下來。頗有節奏的高跟鞋聲敲打在光鑒照人的大理石樓梯麵上,越來越清晰地叩擊在每個人的耳膜之上,吸引著他們的目光好奇地望過去。


    回旋的樓梯,建在並不惹眼的角落,卻又讓人無法忽視它的存在。站在不同方位的人,視野寬闊度不盡相同。


    高跟鞋的主人走得很慢,每個人都在翹首以待,他們最先看到的是拖地裙擺之下那雙時隱時現的火紅鞋子,在水晶燈光下折射出來的光芒,是那麽地耀目。


    她的身邊和身後,並沒有陪伴的人,這讓大家夥微微詫異,交頭接耳聲難免。


    “怎麽是個女的?”


    “是啊,難道傳言有誤?”


    也有紈絝子弟悄悄地相互打賭,“你們說這女人魔鬼身材上是魔鬼麵孔還是天使麵孔。”


    “還是算了吧,天使也好,魔鬼也罷,女強人往往不是你我能消受的,還是那種溫溫柔柔聽話的對咱們的口味。”


    “說不定還是一大嬸級的,身上有狐臭味。”


    肆意的笑在這些浪蕩公子哥的臉上傳遞,可是,當東方女子嬌小的身材和素麵朝天之下年輕俏麗的容顏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這些人,傻眼了。


    “天仙妹妹啊!”有人發出感歎。


    在他們的世界裏,女人無妝不出門,可是眼前的女人,卻敢於直麵在這麽重要的場合裏,帶著淡淡柔和的笑意,就像從畫裏走出來的丁香女子,在她走過的地方,都留有餘香。


    江城的名流貴胄,對千尋這張臉孔陌生得緊,但對肖家人來說,卻是頭上一頂金箍咒。


    肖雅楠瞬間紅了眼,衝到她麵前,“你怎麽還沒死。”


    這惡聲的語氣,更是讓眾人一詫。而肖雅楠,話一出口,便知不妥,可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


    卻不知,這正是千尋臨時起意,跟兩個男人說讓她先現身所要達到的效果。


    年少時無知,被這個女人的淫威唬住,及至閱曆的增長,發現這肖家大小姐也不過是徒有其表,仗勢欺人罷了,不見得有多聰明。


    就比如現在。


    須不知,一句話不慎,其中透露出來的信息,足以點醒許多雲裏霧裏中人。


    千尋輕輕一笑,“命硬,還活著,閻王爺不肯收,沒辦法。”


    硝煙的味道在宴廳裏彌漫開來,每個人都聞得到,這突如其來的局勢讓人麵麵相覷。


    “這到底是什麽怎麽一回事?”


    千尋環掃眾人,“請各位來,是想讓大家見證一些事情,見證一個正人君子的醜惡嘴臉……”


    肖秋堂地臉色掛不住,卻又得保持著鎮定,“你不是steward。”


    千尋笑道,“我當然不是steward,不過steward原本就是你認識的人,也是大家熟悉的人。”


    “誰啊?”


    猜測聲紛紛而起。


    就在這猜測聲裏,紀君陽低沉的聲音如同幽靈一般緩緩地響起,“肖叔,別來無恙。”


    驚訝的表情在每個人的臉上滑過。


    “紀君陽?他就是steward?”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飛機失事是訛傳嗎?”


    “自己收購自己的公司,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也有反應過來的人歡喜地笑道,“紀總,你沒事太好了。”


    紀君陽淡淡地笑過,“多謝關心。”


    駭然的神色在肖秋堂夫婦的臉上閃過,肖母甚至想問他是人是鬼,卻是驚得說不出話來。肖秋堂的心裏咯噔了一下,手機在他的口袋裏震動,他忽然發現,人群裏不知何時多了些記者的身影。


    他的眼前,閃過上午喬森上車時那意味深長的笑。記者招待會,原來是如此,挖好了坑,就等著他來跳。


    倒是肖雅楠,看著紀君陽奇跡般地出現在她麵前,有些不可置信地衝到他的麵前,張手就緊緊地抱住了他,喃喃自語般,“君陽哥,你沒死,對不對?你沒死,對不對?”


    紀君陽麵無表情,既不回抱,也不推開,漠然處之。


    倒是安安,與白無邪坐在宴廳複式樓上一處並不惹眼的護欄上,撅著嘴,一臉的不高興。爸爸是她和千尋媽咪的,別的女人不能碰。


    就在輕身她跳下護欄,準備衝下樓梯的時候,白無邪將她給拎了回來,壓低了聲音道,“想趕走那隻蒼蠅?”


    “當然。”安安自是點頭,簡直就太想了。


    “早上我不是給你做了一把彈弓並且教你怎麽用了嗎?有沒有帶出來?”


    安安沮喪地搖頭,她落在山上的別墅裏了,早知道會這樣,就應該帶在身上打壞人。


    白無邪神秘一笑,如同變戲法一般從身後變出一把袖珍型的彈弓,安安眼前一亮。


    “是我幫你呢,還是你自己來?”


    安安將彈弓搶了過去,趕走壞女人,當然是她自己來。


    白無邪遞給她一粒小糖果。


    “叔叔你的口袋是百寶袋嗎?”她正愁沒有彈子石粒,他便給了她很好的替代品,隻見她眯起眼睛,拉開弓力,瞄準。


    紀君陽的漠然,讓肖雅楠難堪地不知是繼續抱著還是鬆開為好,一個人的表演,觀眾滿場,但是最想要的那個人卻沒有回應,甚至都不屑於觸碰她一下,這讓她十分地尷尬,又惱恨。


    拉滿弓的小手,躲在護欄的雕花之後,找準了最合適的角度,全力發射。


    後背肩胛上突然而來的劇痛讓肖雅楠疼呼出聲,條件反射般地鬆手回頭,明明有什麽東西打在自己的身上……


    還來不及確定是什麽東西襲擊了她,腦門上又是一陣劇痛,痛得她眼花四濺。


    旁人卻不知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感覺自己有如一個小醜一般被人戲弄,正要發作時,紀君陽已經越過她走到肖秋堂的麵前,微微一笑,“肖叔,我沒死,是不是很失望?”


    最初的驚慌已經被按壓了下去,見多了世麵,肖秋堂的那張老臉已變化成精,他一如肖雅楠那般表現出震驚之後的驚喜來,一張老臉笑得溝壑難掩,又有種老淚縱橫感。


    “君陽,你這說的什麽話,雖然我們之間因為一些事情是產生過不愉快,可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你沒事我是高興還來不及。”


    肖母也假裝拭淚,“是啊,你不知道你肖叔叔聽說你在飛機上出了事,有多難過。”


    “切!”這一聲清脆而又不屑的童音自宴廳上方響起,安安鄙視著這幾個口是心非表裏不一的大人,“難過的人還會全家出動來參加宴會,三歲小孩都不相信,還想騙倒這麽多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你當大家都是傻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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