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就別拿出來說了。”


    溫父顯然是喝多了的,語句雖然還連貫,可是舌頭已經開始打轉,這個平日話不多的男人,這會千尋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她想攔下他的酒杯,他卻瞪了她一眼,不若往日裏的溫柔,“幹嗎不說,又不丟臉,說了才能讓這個男人知道你這幾年過的什麽日子,知道什麽叫珍惜。”


    “丫頭,讓爸說。”紀君陽拉住千尋,他想從她最親近的人的嘴裏聽到她的過往。


    海芋見千尋吃得差不多了,一把將她拽起,“好了,你讓他們喝,爸又不會把姓紀的吃掉,你擔心個什麽勁。你跟我來,我還有事沒找你算賬呢。”


    就這樣,千尋被拖進了臥室裏,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在海芋惡狠狠地撲過來之前,她趕緊地跳到了床的另一側。


    千尋在她關上門惡狠狠地撲過來的時候,趕緊地跳到了床的另一側,“該知道的你不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嘛,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啊。”


    “你說呢?”海芋陰險地朝她笑。


    “我哪知道。”千尋裝傻充愣。


    “你不知道?溫千尋,要不是這次有人在網上八卦你,你是不是準備一直瞞著我們?”還說好姐妹,哼!


    “我哪有,我都說了等他從國外回來就跟你們坦白的,那是後來的意外。”她也沒想到事情後來就成了那樣。


    “意外?可你有跟我說你要帶回來的人是紀君陽嗎?”海芋緊抓著不放。


    “沒有。”千尋老老實實地回答。


    海芋哼道。“那不就是了。”


    “對了,網上到底說了些什麽,我都還沒看到就被抓到警察局去了。你等等,讓我先看看。”


    千尋試圖轉換話題轉移注意力,卻被海魚識破,“溫千尋,你少來這一套。”


    千尋苦哈哈著臉,“那你到底想怎麽樣嘛,事情已經這個樣子了。”


    海芋問,“你們好多久了。”


    “沒多久。”


    海魚眼睛一瞪。


    千尋說,“真沒多久,今年日子才來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情人節那天的事。”


    海魚算算日子,確實不長。


    千尋繼續道,“然後我馬上被派去出差,回來後本來想跟你商量一下這事怎麽跟爸媽坦白,可你那幾天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後來他又去了法國談生意,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一句想跟她商量,讓海芋的臉色緩了緩,那幾天自己正被楊羽那破小孩糾纏著,再想到今天一大早醒來發現的某些讓人尖叫崩潰的事,海魚忽然覺得自己也有了秘密怕被人發現一般,頓時少了幾分氣勢,沒好氣地問,“你不是一直否認自己是他要找的人嗎,那姓紀的不是也回江城了嗎?怎麽又冒出來了。”


    “其實他一直就沒放棄對我的懷疑,也早就知道安安的親子鑒定書是肖雅楠做的手腳,隻是為了長遠地安排一些事,才沒有馬上逼我承認。”


    “那他還真會挑日子,情人節。”


    可知那天,艾維正滿心期待,鮮花戒指,燭光晚餐,準備孤注一擲,卻是,連機會都沒有。隻是這紀君陽也算得上是個長情癡心的人,女人盼的不就是這麽一個男人嗎?


    海芋歎了一口氣,往床上一倒,雙手扣在腦後,“這麽說,不論以後發生什麽事,你都已經決定了和他在一起。”


    千尋也在床邊抱膝而坐,“可能,這就是命運。”


    海魚嗤笑一聲,“你什麽時候相信起宿命這一套了,我看你,是被他的甜言蜜語感動了吧。”


    就連她這個外人,也有被打動的痕跡呢,更何況是這個死心眼的當事人。


    千尋並不否認,沒有感動,哪來的心動,“海芋,你會祝我幸福的,對吧。”


    海芋丟給她一個白癡的眼神,“難不成你要我詛咒自己最好的姐妹過得不幸福?”


    千尋嘿嘿地傻笑著,伸開手臂想要去抱她。


    海芋嫌棄地滾到另一邊,“你少這麽惡心巴拉地表情,滾一邊去蹲牆角裏畫圈。”


    千尋自然不可能真的蹲牆角,她重新將自己彎成一個抱膝的姿勢,望著自己的腳尖,“海芋,我愛他,一直都愛。”


    “白癡都看得出來,你就等著這個男人禍害一輩子吧。”海芋鄙夷地丟了她一個大白眼,女人啊,她有一個名字叫愛情,為愛而生,為愛而死,為愛飛蛾撲火,為愛行屍走肉,為愛涅槃重生。


    她慶幸千尋五年的辛苦和隱忍終於等來開花的時刻,可是自己呢,在愛恨疼痛中脫胎換骨,可是也失去了重新去愛一個人的勇氣。


    忽然莫名地想起了楊羽那小子,心裏一陣氣躁。


    明明自己昨天跟艾維在一起喝酒,自己後來怎麽就一個人走出了酒吧呢?居然還好不好巧不巧地被他在路邊上撿上。


    一想到這些,她肺都要氣炸了,這個說對姐弟戀沒興趣的破小孩,竟然趁人之危,她啪啪地就甩了他了兩巴掌還不解氣,又把他房間裏的東西給砸了個稀巴爛,丟下狠話,然後狼狽地離開。


    千尋自然不知她此刻心中翻湧的心事,聽見客廳裏忽然砰啷地發出很大一聲,驚得從床上跳了下去,打開門去看,才發現隻是酒瓶掉在了地上。


    兩個男人,均已喝醉,溫父徹底地變成了大舌頭,“紀,紀,紀君陽,我可,可告訴你,你,你不準,欺負我們家千尋。”


    “我的丫頭,愛都來不及,怎麽可能去欺負,她欺負我還差不多。”幾分醉意的紀君陽,難得地露出幾分憨態。


    “她是我丫頭,什麽你丫頭。”溫父紅著眼睛瞪著他,好像有人要搶了他的所有權一樣。


    海芋從千尋的肩後竄出一個腦袋道,“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看來真的說的有點道理。”


    僅是這一點,她就很羨慕千尋,不若自己,是生是死親生父母皆不探,反倒是最近,竟然找上她伸手就是要錢,好像她上輩子就欠了他們似的。


    若說他們愛她也就罷了,孝順父母本是天經地義,可是他們一點都不愛她,小時候是累贅,長大後是搖錢樹,親情隻是陌生的兩個字。結婚的時候他們叫她每個月給多少錢,離婚的時候他們叫她去死也別回娘家。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自私可恥的父母,可是卻親身經曆著,挺悲哀的,不是嗎?所以她現在一個子也不想給他們,情願把自己的收入交到這對沒有血緣的幹爹幹媽手上。


    是他們,叫她懂得了什麽叫親情,什麽叫溫暖,什麽叫相親相愛,什麽叫做家。


    她曾經撒嬌地對溫母說,如果再嫁人,一定要從這個家裏出嫁。


    溫父和紀君陽雙雙喝趴在桌上,嘴裏還各自咕噥著一些聽不清楚的話。


    溫母搖了搖頭,招呼海芋幫忙架起溫父,回頭對還傻愣站在一旁的千尋道,“把他弄你房裏去,然後去買點海王金樽回來。”


    母親發了話,千尋自然不敢怠慢,嘴角邊翹起了笑,她就知道,父母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表麵上對紀君陽還端著,其實都是為她著想。


    她拍了拍紀君陽的臉,“喂,醒醒。”


    紀君陽嗯哼了一聲,勉強撐開眼皮,似是還有一分清明,看是她,咧開一口白牙,“老婆。”


    然後,就撲到了她的身上。


    千尋勉勉強強將他高大的身體架起來,是連背帶拖地才將他弄到床上,笨拙地脫掉他的外套和鞋子,給他蓋上被子,拿了錢包出門。


    午後的陽光明媚,天空很藍,小區裏杜鵑花盛開,不同年紀的男人女人湊在太陽底下聊著家長裏短。


    千尋無心去聽,男人還說點國家大事,關心一下時政,至於婦人們,不是哪家夫妻吵了架,就是哪家婆媳不合,要不然就是誰誰誰出了軌,話題永遠離不開這些。


    當然,現在又多了關於他們溫家的。


    八卦永遠無處不在。


    就是到了藥店裏,也不得清靜。


    兩個中年的女藥師湊在一塊嘀咕,其中一人道,“你說,這溫家的女兒,長是長得蠻乖巧的,到底是正牌還是小三?”


    另一個說,“誰知道呢,真真假假,到處都是煙霧彈,前幾天不還說她是殺人凶手嗎?現在不又沒事了。傳言不可信,這事當事人才清楚。”


    千尋站在藥架前,微不可聞的笑了下,這位大嬸,倒比其他人要睿智多了。


    拿了兩盒海王金樽去結賬,“這個多少錢?”


    “三十八一盒,一共七十六。”


    那人收錢的時候抬起頭來,認出是她,不禁道,“你不就是溫家的丫頭嗎?”


    溫母身體不好,時常要抓點小藥,千尋來這裏多了,便跟這裏的醫生藥師混了個麵熟,認出她,並不奇怪。


    倒是這藥師,有幾分背後道人是非的尷尬,表情訕訕。


    千尋笑了笑,付了錢,拿了藥將找的零錢兜好,準備離開。有些事,懶得說,越解釋越有欲蓋彌彰之嫌。


    隻是這藥師,終究還是不想錯過了向當事人了解事情真相的機會,“那個,溫家丫頭,你跟那個什麽紀氏的總裁到底什麽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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