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君陽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溫助理,你能在會議上自信而順暢地講述十年的數據,甚至做了切中要害的分析,你覺得我會相信你沒有完成那份會議資料的準備?”


    千尋一愣,這男人還挺明智的嘛,她感覺那墨黑的眸,似是帶著銳利的光芒將她的身體穿透,隻得幹幹一笑,她挺想叫一聲老板英明的,可到底裝成了淑女樣。


    “說吧,到底出了什麽事。”


    千尋想了想,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那她還是老老實實地交代了吧,“我的電腦被人清了盤,打印出來的資料進了碎紙機,但我不知道是誰幹的。”


    努力了一晚的成果,付之東流水,雖然有懷疑的對象,可是沒有在手的證據,她也不好點名道姓。


    “你得罪了人?”紀君陽問。


    千尋笑,“我得罪的人可多著呢。”


    那罪魁禍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大概還沒有自知之明,她不介意提醒一下。


    “你不像是個挑事的人。”紀君陽似是篤定地。


    “可現在坐在這個位子上就不同了,我是眼中釘。”


    紀君陽眉峰一挑,“那你的意思是,怪我?”


    “不敢。”千尋一本正經地。


    這工作雙倍薪水,年底還有豐厚的獎金,他現在是她的衣食父母,看在錢的份上,她似乎沒有理由放棄。


    紀君陽大手一揮,“這件事我會調查,你先出去工作吧。”


    千尋自然是道好,隻是轉身的瞬間忽然感覺到頭暈目眩,差點站立不穩。


    若不是紀君陽扶了她一把,隻怕是已經栽倒在地上了。


    熟悉而陌生的男人氣息貼著她的手臂暖暖地傳過來,“你沒事吧?”


    千尋怔了怔,慌忙站開距離,隔得太近,她怕自己沉溺,“謝謝,我沒事。”


    有事也拜你所賜,可這話到底沒有說出口。


    “你臉色不太好。”紀君陽看著她的臉,微皺起眉頭。


    千尋淡淡一笑,“可能,是昨晚通宵的緣固吧。”


    紀君陽微沉吟了一下,“下午你不用上班了,回去休息。”


    “這樣,不太好吧?”千尋想,這樣的老板,也太好說話了吧,而且接手的工作也很多,她不敢懈怠。


    但紀君陽由不得她反對,“我可不想看見我的員工因為工作勞累而暈倒在崗位上,說我資本主義剝削太嚴重。”


    千尋低著頭微吐舌,她似乎是這麽說過,真被他聽到了?挺小氣的嘛。


    就這樣,她被趕了回去。而紀君陽轉身就將林風給叫了進來。


    “總裁。”林風是跟隨了他五年的心腹,踏實穩重,不卑不亢,每次出差的欽點人物。


    紀君陽微微一頷首,“你去查一下是誰動了溫助理的電腦,另外,在這個樓層安裝幾個監視器,別讓溫助理知道。”


    自然,也包括別的人。


    “總裁對溫小姐好像有點特別。”林風試探地。


    紀君陽身體往椅背上一仰,半晌沒有說話,微蹙起眉,似是不悅。


    林風見了,一時之間摸不準老板心思,垂眸斂目,“對不起,總裁,是我逾越了。”


    紀君陽卻沒有責怪的意思,緩緩道,“可能,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的私事,大多交由林風處理,夢裏丫頭的事,除了他自己,林風怕是最了解的一個。


    這會聽老板這麽一說,林風也不禁微微一愣,“溫小姐麽?”


    紀君陽沒有回答,隻是叮囑道,“這件事,除了你自己,別讓第二個人知道,特別是夫人和雅楠。”


    “明白。”林風領了命,利索地轉身,準備離開。


    紀君卻又叫住了他,“另外,去查下溫助理在江城大學的情況。”


    “是。”林風想,老板這回,怕是動真格了。


    千尋回到家,一覺睡到晚飯時,溫父溫母心疼她工作辛苦,安安從幼兒園回來後,愣是沒讓孫女去打擾她。


    安安也很乖,回來就跟爺爺下跳子棋,小腦袋瓜子挺靈活的,還不準爺爺讓著她,小性子挺好勝的。


    千尋是自己醒來的,醒來時口幹舌躁,走到客廳就看到這麽溫馨的一幕。


    海芋幫著溫母在廚房裏做飯,這會正好端著菜出來,看見她,眼睛一亮,“千尋,你醒的真是時候,開飯了。”


    安安撇下爺爺撲騰過來,“懶蟲媽咪,天都黑了,月亮爬上屁股了,你才起床呀。”


    千尋彎下腰抱起女兒,捏著她的小鼻子,“小屁股,你很勤快嗎?”


    安安將頭一甩,掰著手指,“今天幼兒園的老師獎了我一朵小紅花,我現在有九朵了哦,媽咪。”


    一旦女兒撒著嬌叫媽咪,千尋就知道這小腦袋瓜子裏有事求她了。小鬼頭這是在提醒她,別忘了曾經承諾去海底世界的事。


    “知道啦,我的海豚公主。”千尋把女兒抱到餐桌前的高椅上,去倒了杯水喝,再回來時一家人隻等她開飯。


    飯後,海芋搶著去刷碗,千尋跟著進了廚房,“宮爆雞丁做得不錯。”


    海芋微微一施禮,用千嬌百媚的聲音道,“多謝誇獎。”


    千尋切了一聲,翻個白眼,挑出水果來洗。


    海芋一邊洗碗一邊道,“對了,我決定了,到艾維的酒吧上班。”


    “唔?其實你也不用這麽著急。”雖然在這裏沒有大富大貴的生活,但至少有吃有住,多個人吃飯,並不是太大的負擔。


    “我總不能在耿家當了幾年米蟲,跑到這裏來也做條懶蟲是不?再說了,我也不能被耿家看扁了,別以為離開他們我就不能活。”


    千尋點頭,“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過去的生活就當是青春的代價,一個教訓。”


    海芋垂眸,歎了口氣,“可這代價也太大了。”


    “所以,以後找男人,睜大眼睛找,花心的永遠呆在黑名單。”連最基本的忠誠都不能保證的男人,要了做什麽。


    海芋用手肘碰了碰她,眼睛朝廚房外瞄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哎,安安都四歲了,難道她就沒問過你,她父親是誰嗎?”


    千尋沉默了,不是沒問過,隻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一天,她在腦子裏百轉千回後才鄭重地對女兒說,“因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媽咪必須離開爹地,離開的時候,爹地並不知道安安的存在。如果爹地知道,他一定會很愛安安的。”


    “會嗎?”安安歪著腦袋,四歲的小女孩顯然還不能完全理解那些話,但是那一句爹地很愛安安卻還是安慰了她幼小的心靈。


    “當然會。”千尋篤定地回答。


    “那爹地會來找千尋和安安嗎?”


    “會,隻是媽咪離開的時候,忘了告訴爹地會帶安安去哪裏,所以爹地找我們會要多花一些時間。”


    “嗯,不容易得到,爹地才懂得珍惜。”安安小大人般地反倒來安慰起她。


    誰說單親家的孩子就有性格缺陷,安安其實挺懂事的。


    千尋第二天起床時發現自己有點發燒,伴有咳嗽,她在上班的途中買了退燒藥吃下。


    以前感冒發燒她都是自己這麽處理的,一些小毛小病她也沒放在心上,讓它自行愈合。


    隻是這一次,稍顯嚴重,大抵是睡在員工休息室的時候,風寒入體著了涼。一上午下來,覺得有些頭重腳輕,提不起精神來。中午胡亂吃了兩口,就趴在辦公桌上,想休息一會好繼續下午的工作。


    哪知,一覺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直到桌麵上傳來手指敲擊的聲音,她抬起頭,看清楚來人,慌忙起身,“紀總。”


    “到我辦公室來一下。”紀君陽麵無表情地說。


    千尋瞄了眼時間,忙咋舌,這一趴就趴到三點多,下午的上班時間早到了。再看旁邊低頭忙碌的幾個在位的女同事,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叫醒她,果真是,巴不得她出錯啊。


    都是這張妖孽和他身後的光環惹的禍,千尋在心中暗暗腹誹,又不得不強撐精神跟著他進了辦公室,身後一陣竊竊的笑聲。


    紀君陽卻對她上班磕睡的事隻字不提,脫下外套隨手往椅子上一搭,那動作叫一個流利瀟灑。


    有錢人的冬天,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多,因為到哪都是暖氣包圍。


    “市場部缺個經理,我想內部遷升,你在那裏呆了將近四年,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千尋想了想,“許芸和黃曉明都不錯,業績也好,許芸懂得細處入微,黃曉明善於掌控全局,他們倆合作的案子,基本上沒有失手過,而且他們在公司呆的時間也比較長。”


    “我隻要一個名額。”


    “很抱歉,這對我來說,是個難題。”千尋老實道。


    “好,我知道了。”紀君陽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卻又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補充道,“你給我去泡杯咖啡,不加糖。”


    千尋一走出來,那些目光都幸災樂禍地看過來,可惜,讓她們失望的是,隻看到若無其事的表情。


    嫉妒的女人,果真是種可怕的生物。


    如果告訴她們,她和她們仰慕的總裁還生了個四歲的孩子,該會跌落多少人的眼鏡呢。


    但目前,她沒有讓紀君陽知道的打算。


    千尋端著杯子走進茶水間,沒想到特助林風也在,點頭微笑作招呼,然後走到飲水機旁等著水開。


    “溫助理,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林風端著茶杯,站在她身後若有所思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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