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裏拿著這錢,感覺沉甸甸的。


    我倒不是覺得這錢賺得不容易,我隻是覺得這些錢不是賺來的,而是我放下了尊嚴,放棄了太多的東西換來的。


    但是這樣的錢,我還得繼續賺下去。


    葉耀宇突然聯係不上了,他的資助也中斷了,校長和張豔可以幫我把高三的學費交上,但是以後的呢,上大學的學費呢,日後的生活費呢,都是個問題。


    而且他們本來就不富裕,我必須盡早把這些錢還上才行。


    想到這些,剛剛心裏有過的那一瞬間的不舒服也就立馬煙消雲散了。喝酒也算是我的一個長項了,如果靠唱歌喝酒就能賺錢,那我何樂而不為呢。


    我換了衣服,卸了妝,把錢揣好,就跟張豔打了聲招呼離開了夜總會。


    雖然夜已深,但奢靡的夜生活才剛剛拉開序幕,摒棄了夜的寧靜,讓靈魂活在喧鬧之中。


    我回頭看了看夜總會的招牌,心中劃過一絲無可奈何。


    我曾經誓言旦旦答應葉耀宇遠離這裏,當一個最普通的高中生,可現在,我竟然自己主動深陷其中,不知道日後他知道了,會怎麽看待我。


    打了車,報上了住址,我就靠在車後座上,看著車窗外,聽著司機師傅播放的廣播節目,竟然覺得有些頭暈。


    我想,我喝酒不是不醉,隻是努力著不想讓自己醉。


    當出租車在岔路口拐外的時候,我突然看見街角上似乎在有人打架。確切的說,是一群穿著校服的學生在圍毆一個人。


    那個人倒在地上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雙手護著頭,盡量縮著自己的身體,本能地把自己的傷害降到最低。


    我之所以會注意到他們,是因為看到那個被打倒在地毫無招架之力的人學生時,讓我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腦中的記憶和眼前的畫麵重合,讓我不自覺地就喊停了司機師傅。


    司機師傅不明白怎麽回事,趕忙將車停在路邊,問我怎麽了。


    我說那邊有人打架,好像打得挺凶的。


    司機師傅說,哎,現在的小年輕也不知道怎麽火氣一個個都那麽旺盛,每天晚上都能看見打架鬥毆的。


    我們的車停在道這邊,那群打架的人在道那邊,這條道路不是很寬,所以就連他們叫罵聲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讓你******裝!讓******裝!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別以為自己念過什麽破私立學校就比我高一等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爸是強奸犯!坐牢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就是個人渣,你爸是個人渣,你全家都是人渣!”


    “老子就他媽看你不順眼,老子就******想揍你!有本事你明天就轉學啊!”


    因為倒在地上的那個男生基本不反抗,不反駁,不管他們罵什麽他都不反駁一句,以至於那些學生打越覺得自己有本事,一邊打一邊罵,氣焰越來越囂張。


    就在這時,那個被打倒在地的男生突然爆發了,他伸手一把抱住了那個踹他頭的人的腿,然後出其不意地一把將那個男生扯倒了。


    那個男生一邊罵一邊打,毫無防備,就被摔了個四腳朝天。


    然後那個挨打的男生就從他身邊連爬帶滾地站起身來,撒腿就跑。


    這麽一瞬間,我看見了那個男生的臉。


    說實話,那一刻我真的是愣住了,因為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沒想到我還會遇到他,而且是以這種形式。


    就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群男生一擁而上,再一次將那個男生包圍住,然後他再一次被打倒在地了。


    我想了想,便拿出手機來,司機師傅見了,就說姑娘,你還是別惹禍上身的好。


    我想了想,拿了車費給司機師傅,說司機師傅你先走吧,別一會真有事了牽連你。


    我下了車,便報了警。


    沒多久警車就開了過來,那些學生見警察來了,就一哄而散,迅速地逃走了。


    那個男生還趴在地上,警察下車後,詢問了他幾句,他對著警察連連擺手,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然後警察就離開了。


    我過了道,腳步很輕地一步步向那個男生走過去,男生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正在低頭查看自己身上的傷,聽到我的腳步聲,便抬起頭來看向我。


    就在我們四目相對的瞬間,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是的,我想那樣的眼神,除了震驚我找不到其他的詞來形容。


    距離上次我們見麵,大概是五年前了,五年時間沒見,可我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是你報的警?”好半天,回過神來的吳彥輝問了我一句。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說:“要不要去醫院處理下傷口。”


    “不用。”吳彥輝說著,就努力地從地上拱起來,自嘲地笑了下:“這點傷不算什麽,習慣了。”


    說完,他抬步便走,但走了幾步之後又突然守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向我問道:“何秋,要不要聊聊?”


    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想的,反正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點頭同意了。


    於是我們就坐在路邊的花壇邊上,我從包裏找出了幾個創可貼,讓他把流血的地方處理下。


    “想說什麽?”我問道。


    吳彥輝轉頭看看我,然後用手撓了撓頭,突然就笑了,“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覺得老同學了,應該聊聊。”


    吳彥輝低著頭,想了想說:“何秋,我得給你道歉。雖然遲了五年,但我想,應該不晚。”


    吳彥輝說著,便抬起頭來看著我,他的眼神很認真,整個人也充滿了誠意,這和五年前我認識的吳彥輝完全不同,現在的他感覺更成熟了,穩重了,不再是當年那個揪著我的小辮子就不放的毛頭小子了。


    見我不說話,吳彥輝便自嘲地笑著說:“五年前那次事之後,我爸坐牢了,我家公司破產了,我媽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說不願意被我爸連累,就把家裏的錢都拿走跑了,我呢,就跟著我爺爺奶奶生活了,也轉學了,一是我交不起學費了,二是想找個不認識我的地方,安安靜靜的生活。”


    “可誰承想啊,我想要安靜的生活,可是他們偏偏不讓,也不知道是誰從什麽地方就打聽到了我家的情況,就開始在學校裏大肆宣揚,然後說我把強奸犯,說我是強奸犯的兒子,說我不配做人,所以每天都有打著正義旗號的學生來故意找茬打我。”


    “我轉了很多學校,從初中到高中,起初我還反駁他們,反抗他們,可是漸漸的我就習慣了,有時候也會在挨打的時候想起你。”


    吳彥輝說著,故意停頓了下,然後轉過頭來盯著我看,說:“何秋,你說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天道輪回,我這也是遭了報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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