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發上的皇甫信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電視屏幕上不斷變化的畫麵,雙手十指相扣,靜等那杯牛奶的到來。


    回家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從他們認識到分開,再到重逢,在一起。


    或許再度重相逢也不是偶然,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內,結婚隻是為了讓她更方便一些。


    “給你。”眼前的一杯牛奶,還有她毫無瑕疵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伸手接過,盯著杯中的牛奶看了好一會兒,抿嘴苦笑,杯子放在嘴邊,將杯中的牛奶,一飲而盡。


    多這一杯不多,少著一杯也不少,就是想看看,他喝完這杯牛奶時,她臉上是一個什麽樣的表情,是一個怎樣的眼神?


    童嫿站在沙發旁邊,看著他把整杯的牛奶一口氣喝完,心口沉甸甸的,他還是第一次喝的這麽痛快,似乎還帶著賭氣。


    她想,是因為中午戒指的事情吧,當時她不該那麽做的。


    他抬眸看著她,她也正低眸看著他,沒有一絲絲的罪惡感,倒是一副看不懂他的樣子。


    皇甫信一抿嘴似笑非笑,“我有話要說。”


    童嫿看著他,“我先把杯子洗了。”說完轉身想要走。


    洗杯子,是去徹底清洗掉她的狠毒吧。


    皇甫信一緊緊的凝視著她,不管她要去做什麽,也不管她想不想聽,“我今天去醫院了。”


    “咚”的一聲,童嫿手裏的杯子掉在了腳下的地攤上,沒有碎,但也足以證明她的驚慌。


    童嫿沒去管掉在地上的那個杯子,木訥的轉身回頭,看著皇甫信一的目光裏是因為害怕而產生的驚慌失措。


    “是……是不舒服嗎?”她發出的聲音是顫抖的,身前的兩隻手死死的攥著。


    皇甫信一毫無波瀾,對於童嫿的反應,他已確定一切,也證明了一切,他說,“對,因為身體不舒服,肚子一直疼,頭也疼,還經常上火流鼻血,可是卻被醫生告知,是慢性中毒引起的症狀,說是我最近吃的東西裏可能有被下毒,但這個對我下毒的人,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我身體裏的毒,還不至於要了我的命。”


    他雲淡風輕的說著,盯著她的眼眸之中也沒有任何的波瀾,他就一直都在看著她,想要看看,她怎麽就那麽做了?


    童嫿心慌的呼吸都害怕,結結巴巴的問他,“怎……怎麽會……中毒?”


    她一定不知道,她一點兒都不適合撒謊,至少在他麵前,她不適合。


    她這樣的反應,和已經承認了,毫無差別。


    皇甫信一彎身撿起剛才掉在地上,而她因為緊張一直被忽視的牛奶杯子,漫不經心的拿在手裏仔細研究著,“剛才的牛奶裏,也添加了嗎?”


    童嫿還不在否認,“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皇甫信一抿嘴一笑,望著牛奶杯子的目光失落無望,“我特意的細細品嚐了一番,還真沒嚐出什麽特殊的味道。”


    童嫿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他到底想要說什麽?“你知道了?”她難以置信的問他。


    皇甫信一仰頭看她,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還真的不像是那個狠心的人,他笑笑,淡漠間還是會有心痛,“對啊。”


    他竟然知道了,他去看了醫生,他知道自己中毒,甚至知道所有的毒素都是通過牛奶喝進去的,他剛才竟然還那麽痛快的……


    他是不是瘋了!


    童嫿倏地坐在了他的身旁,兩隻手顫抖的抓在他的胳膊上,抓的很緊很緊,緊蹙著眉心,心痛難耐的問他,“你明明知道牛奶裏有毒,你還喝了!”


    他看著她,沒有任何的表情和態度,他是絕望了吧,他說,“因為你想毒死我,不是嗎?”


    如果她早點告訴他,或許他會成全的,比現在這個方法簡單痛苦多了。


    童嫿失控一般的推開他,歇斯底裏的嘶吼,“你明知道我對你下毒,你還像看著一個小醜一樣的看我表演,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可以操控一切,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特別可笑。”


    他把自己當成什麽了?明知有毒的情況下,還全都喝了。


    他把她當成什麽了?喝那杯牛奶的時候,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是要看她會不會阻止嗎?還是想要看看她的眼神裏到底有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她終於崩潰了,他也突然覺得心裏痛快了很多,他聲音的分貝即使還在刻意的壓抑著,但發出來的聲音還是低沉有力。


    “我們兩個人,可笑的人,難道不是我嗎?我真的很想知道,當我每次喝下有毒的牛奶時,你當時又是怎麽想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笨蛋,然後你就眼睜睜的,一天一天看著我中毒身亡,看著我死去,你才滿意對不對?”


    她可以否認他對她的控訴嗎?即使解釋了,他也不會聽的,事實就是,她真的給他喝的牛奶裏下了毒。


    起初讓他下定決心的時候,是他不肯碰她的時候,她那麽主動甚至卑微的求他愛她的時候,他拒絕了。


    對於皇甫信一,童嫿的沉默,就是承認。


    她不辯解,那他就替她解釋,“不,你對我其實還算挺不錯的,至少沒有一次把我毒死,醫生說,毒劑的使用量頂多也就是讓我身體的健康受到點兒威脅,真的還不至於被毒死。”


    “你說,我是不是要感謝你的手下留情啊,不,是毒下留命啊。”


    兩人四目相對,他深邃的黑眸裏,是對眼前這個同樣愛了很多年的女人的一種絕望,都說愛情走了沒關係,至少曾經深愛過。


    從她身上他才明白,原來背叛愛情的那個人,是要被定死罪的。


    童嫿的眼眶裏蓄滿淚水,想哭,卻已沒有資格在他的麵前掉眼淚,她別開眼,微微仰頭,努力的把眼中打轉的淚水逼回去。


    “反正你現在已經知道了,你報警吧,這樣睿睿也可以歸你,我隻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睿睿。”


    已經這樣了,她不是沒想過,隻是這一天,比她想象的要早一些。


    皇甫信一冷笑一聲,“嗬,你倒是早就想好萬全之策了,童嫿,你恨我,你告訴我啊,你用這樣的手段算什麽,你不知道這是犯罪嗎?”


    盯著她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他心煩氣躁,她是要哭嗎?她哭什麽啊?他才是被害者。


    “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他鉗製在她胳膊上的手,力道很大,足以證明他此刻對她的氣憤,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打她的吧。


    皇甫信一鉗製在她胳膊上的手不但沒有鬆開,反而鉗的更緊,她還知道什麽是疼嗎?就算恨他,報複他,也不能選擇犯罪這條路,她是一位母親。


    “疼嗎?在你想要毒死我的時候,你就沒一點點兒的心疼嗎?你有沒有想過,你毒死的你兒子的爸爸,如果我死了,你進了監獄,你讓睿睿怎麽辦?你做事情之前都不動腦子嗎?”


    對,他生氣,很生氣,這是他回家之前,沒有想象到的,特別是在看她努力想要逃避他時的樣子,看著她眼裏蓄滿委屈的淚水時的樣子,他就更想發火。


    童嫿也顧不上身體的疼,另一隻自由的手,用力的捶打在皇甫信一鉗製住她不肯鬆手的那種手腕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實在太疼了,淚水還是再也控製不住的掉了。


    “你心裏都是睿睿對不對?如果沒有睿睿,你根本不可能和我結婚對不對?”她抽泣著,喊出來的聲音也帶著傷心欲絕的哭腔。


    皇甫信一目光冰冷的看著他,心髒裏的怒火一陣陣的沸騰,他不答反問,“你說呢?童嫿。”


    他們到底為什麽選擇了結婚?難道不是因為曾經的遺憾嗎?難道不是因為還對死去的愛情抱有一點點兒的希望嗎?難道真的就隻是因為內疚和虧欠嗎?


    童嫿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情緒,哭著問他,“是不是你早就不愛我了?”


    皇甫信一眉心緊蹙,看著她,嗓音低沉落寞,“至少在我查出來,那起車禍其實是早有人預謀的時候,我就對你失望了。”


    童嫿悲戚戚的冷笑著,還以為當時做的天衣無縫呢,她的確當時是想著用那些話刺激一下小冉,但真的沒想過,會那麽嚴重。


    她問他,“你知道?!所以才為了報複,逼得我家破人亡,所有即使明知道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你還是對我不管不顧,對嗎?”


    三年的時間,他們沒有見麵,卻發生著好多需要說清楚的事情。


    皇甫信一不想再背著那個黑鍋,“你爸爸的事情,就算沒有我,結果也是一樣的。”


    童嫿承認,她也這麽想過,她無法原諒的是,他怎麽可以在明知道她什麽都沒有的時候,不去看看她,不去找她。


    “所以,你覺得一切都是我錯了,我就活該收到懲罰,那麽誰來可憐我?我愛了十幾年的男人,在我快要結婚的時候才發現,他心裏最愛的女人不是我。”


    他怎麽就沒想過,她當時的心都多痛,有多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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