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決定了?”於東輕聲問。


    他很了解這個老朋友,一旦他決定了的事,任誰也無法撼動。


    “對!”張天霖堅定的說,“我的人生應該有一個華麗的轉身,也應該有一個完美的結局,那就是完成這兩項使命。”


    於東決定尊重張天霖的選擇,與三個眼科專家商議之後,給張天霖開了一些延緩症狀的藥物。並囑咐他按時用藥,有問題及時聯係。


    回到航天院,張天霖將自己關在辦公室整整一個晚上,回顧了自己的人生。


    以他這個年齡,和他取得的這些成就,按理說,已經沒有遺憾了。但是現在,他不甘心。


    不甘心被病痛打敗,不甘心輸給“擴張派”,更不甘心看到威廉姆斯得意的嘴臉。


    如果他倒下了,“謹慎派”無疑將一敗塗地。


    很奇怪,他這個隻有幾個月生命時間的人,竟然還有些心思去想這些將要與他無關的事。


    難道僅僅是因為不甘心嗎?


    不!


    他已經做出了一個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並且,他深信這個決定能夠讓他擁有一個新的人生。


    ……


    周然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將一串英文字母輸進去,正是張天霖使用的小藥瓶外麵的字母。點擊查詢之後,搜索結果竟然是零,沒有關於這個藥物的介紹。


    他想了想,憑著記憶將藥瓶上一串編號又輸了進去,彈出了幾個網頁。但都不是官方網站,類似於廣告的宣傳。


    “聯合政府衛委會明令禁止使用的止疼藥,效果極佳,但是副作用極大,弊大於利……”


    有人在網頁下邊的評論。


    周然通過醫院的各種關係,終於從朋友那裏得到一點消息。


    這種藥早就被禁止使用,目前已從各大醫院藥庫中剔除,隻有在小診所或者黑市裏能夠買到。並且,這種藥副作用極大,能夠對神經係統造成不可修複的破壞。


    說白了,用久了精神會出問題。


    周然震驚了,張天霖不可能不知道這個藥的副作用,可是依舊在使用,說明了甚麽?


    再者,張天霖隱瞞“基因吞噬”與“基因融合”的成果,難道跟他的眼病有關?


    他一時想不明白,看來要想知道其中的秘密,還得從徐山那裏著手。


    ……


    接下來的幾天,張天霖都埋頭在實驗室裏,不見任何人,也不許任何人打擾。


    與此同時,徐山的論文資料已經基本整理完成,不管是從理論,還是實驗數據,都堪稱完美。


    一種無言的欣喜湧上心頭,他想象著論文發表之後的場景:聚光燈照耀在他身上,各種發布會,然後聞名於世……


    正在這時,實驗室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痛呼,似乎是那種忍受了極大痛苦而又沒忍住的聲音。


    徐山首先想到,是不是導師出意外了?


    於是,他慌忙的跑到實驗室門口,一邊敲門一邊喊道:“導師,你怎麽了!導師!”


    無人回應。


    徐山慌了,不停的拍門。


    這時傳來了張天霖的聲音:“我、我沒事,別敲了!”


    他的聲音飄忽無力,好像咬緊牙關說的這句話,語氣中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徐山不知道裏邊到底發生了甚麽事,但還是忍住了擔心與好奇。


    “導師,沒有出意外吧?”


    過了大概十分鍾,他輕聲詢問。


    “沒事。”


    隨著一聲回答,實驗室的門被打開了,張天霖容光煥發的出現在他麵前。


    由於著急,徐山的頭都快要貼到門上了,這時猛然見到張天霖,自己倒嚇了一跳,忍不住倒退了兩步。


    “導師,您、您沒事吧?”徐山驚魂未定的問道。


    “嗬嗬,”張天霖將眼鏡往下扶了扶,低頭看著他,“沒事,剛才腳下走空,不小心撞到桌子上了,挺疼的。不過這會兒好多了。”


    徐山疑惑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看著徐山的眼神,張天霖又說道:“剛才實驗的關鍵時刻,也顧不上給你解釋了。”


    “那、那結果怎麽樣?”


    張天霖會心的笑了,看了看四周,小聲的說:“非常成功!”


    徐山忍不住內心的狂喜,高興的說:“導師,您成功了!您太厲害了!”


    他已經忘記了剛才的小插曲,完全投入到成功的喜悅中。


    “這樣的話,論文是不是可以發表了?”徐山激動的問道。


    張天霖收起會心的笑容,轉變成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笑,他說:“不急,我們要保證這項技術在能夠實施的基礎上發表,要不然風險會很大。”


    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潑在了徐山身上,他疑惑而又失落地看著導師。


    “我們首先得爭取到聯合政府的同意,否則就算發表了這篇論文,也起不到應有的影響。”張天霖說,“當然,它肯定會引起科學界的轟動,但也必然會受到某些人的攻擊。所以,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這篇論文都不能輕易發表。”


    張天霖鄭重的看著他:“甚至,隻有你我兩人知道它的存在。”


    作為張天霖的學生,徐山已經深受他思想的影響,對於這些話,徐山完全能夠明白。


    雖然,他沒有直麵過威廉姆斯那幫人,但他從心底裏是痛恨他們的。


    不過,即便他能夠理解導師的顧慮,但臉上那種失落的表情顯而易見。


    “我知道,”張天霖繼續說,“這項研究能夠取得成功,你功不可沒,你很想讓它發揮出應有的作用,不是嗎?”


    “是的。”徐山脫口而出。


    他突然又想到了甚麽,急忙說道:“不不不,導師,我不是說我功勞大,而是我認為這項研究成果對人類絕對意義重大,應該立即著手進行下一步,而不是……”


    “別著急,”張天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理解你的感受,我又何嚐不是呢?你放心,過不了多久,你的名字就會出現在‘全球核心’的文刊之上。”


    欲望往往能夠戰勝理智,現在的徐山就是這種狀態。


    原本,“全球核心”這種世界級的文刊,對於他來說就是極其遙遠的存在,以往他想都不敢想。


    但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可以讓他觸摸到,走進去,並以此來改變自己的人生道路。


    試想,有誰能不心動?又有誰能讓這樣的機會從眼前輕易溜走呢?


    至少徐山不會,在這個欲望的驅使下,他可能已經迷失了。


    不管張天霖說了什麽,他都會聽從他的安排,也不管張天霖做了什麽,他也將閉口不言。


    現在,他已經將剛才實驗室的發生的一切,完全“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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