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槍,歸刃。”


    金烏槍兩側的鋒刃並攏,主刃向外延伸三寸,三爪槍切換為長鋒槍。


    主刃底部,鮮紅液體沾染其鋒,毫無疑問,這是誰的血跡,但時過多年從未幹涸。


    人狼的目光變得陰沉,四周狂風平息寂寥,彷佛感受到了它的憤怒。


    “沾染神血的金烏槍,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神明。”


    臨淵王問道。


    人狼不為所動,依舊隻是冷哼一聲。


    隨後它一改之前的輕慢的打法,攻勢陡然間猛如疾風驟雨。


    亮出金烏槍所沾染的神血並沒有改變臨淵王處於被動的戰局。


    人狼每一次疾風驟雨間的挑斬劈殺,臨淵王都要全力以赴防禦,倘若出現一絲紕漏,驟雨就會將他擊碎。


    挑戰這些來自星宿之上的神明,不僅需要絕對的實力,同時也要有足夠的運氣。


    神明迎戰武師不一定能百戰百勝,但它絕不會落敗,武師們打成平手抑或勝天半子都需要足夠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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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力奠定運氣,同時運氣又要憑實力抓住,二者相輔相成,這便是勝天半子的本質。


    天狼真君不可能久臨於南地,甚至它此時姿態也大概率隻是道分身。


    臨淵王隻需防守,時間到了,星宿就會喚它回去。


    但如鼠輩般逃竄挨打可不是臨淵王的性子,如果這是一場時間的拉鋸,他更願意主動發起衝鋒。


    狩獵巨龍的人是英雄,刺向風車的人是瘋子,而無所作為卻又評頭論足的人,他們是庸奴。


    人之一生,怎能甘於平庸。


    與神明對壘的機會可不多,何不再痛飲一次神血?


    臨淵王的槍鋒燃起炙熱的金色火焰,隨著長槍的揮刺衍為火焰風暴。


    人狼的攻擊一滯,就連它也感受到了自己爪子上傳來的滾燙。


    它看到了眼前所升起之物,真滑稽啊,星宿之下居然還有一輪太陽,那刺目的光芒令它厭惡。


    而臨淵王深知自己的火焰遠不夠純粹,他開始尋找躲在烏雲後的真陽。


    隨後他的槍鋒捅破烏雲,那一縷光重臨人間。


    他淩空躍起,那縷光化為他的羽翼,此時擁抱他的並非凡火,而是源自太陽的火炎。


    就連扶搖直上的鵬鳥,也要屈服於金烏的足下。


    “陰與陽,此為大道的濫觴,淮牧自知愚鈍,還望真君賜教。”


    臨淵王開口道。


    此刻他手中的金烏槍吸斂了太陽的真炎,重現其最為誇張的原初形態。


    那是撲騰羽翼的三足金烏,這次不需要羿族的弓矢,它將主動落下而撲滅黑暗。


    大封國術——《隕金烏》。


    臨淵王手中金烏落下,大日天隕。


    人狼受夠了挑釁,它化身為混沌巨狼,那是馳騁於星辰間,生來便是吞噬星宿的存在。


    區區一隻金烏,一縷偽光也想破曉混沌?


    混沌巨狼吞噬了金烏,以最無敵的姿態,它重現了神話的終焉。


    然而正如熬過永夜的人往往會死於黎明前。


    燭火熄滅後,那一瞬間的黑暗,也是它最脆弱與鬆懈的時候。


    臨淵王手握金烏槍唯獨沾染神血的那把主刃,下一刻,他劃破了混沌巨狼的喉管。


    未能被完全吞下的金烏找到了破曉的缺口,它掙脫了混沌。


    熾烈的光帶來破曉,黎明驅散了混沌。


    很可惜,這次降臨的天狼真君恐怕連分身都算不上,哪怕劃破了喉管也未有一滴神血流淌。


    人狼的身影逐漸模糊,它看著李淮牧,直至消失它依舊在獰笑。


    狼盯上你了,你逃不掉的。


    臨淵王倒是雲澹風輕地聳了聳肩,他壓根沒打算逃,他隻會一次又一次發起衝鋒。


    倒是全身上下傳來的疲憊感,太令他懷念了,這種死裏逃生的麻木與酸痛。


    小紅帽捂著已被獻祭藍色眼眸,僅剩那隻赭色眼眸難以置信地看著狼神消失。


    臨淵王瞥了她一眼,這個小姑娘未曾在北地生活過,想必此刻內心的信仰動搖不已。


    他很想告訴這位小姑娘,無需動搖,你家的神明強大至極,它咬死了上一位天命人皇。


    “什麽都做不了,很痛苦吧。”


    李淮牧開口詢問道。


    小紅帽不再捂眼,那隻再也無法睜開的眼睛此時流淌著鮮血,她舉起牧棍向李淮牧衝來。


    牧棍本來砸向李淮牧的額頭,可他隻是意念一動,牧棍歪著打向了他的肩甲。


    鏗鏘之聲清脆,但連他的意誌都抵抗不了,又如何擊穿九蛟征天鎧呢?


    倒是小紅帽自己,因為反震之力差點讓牧棍脫手而去。


    李淮牧抓住小紅帽,隨後取下她的頭巾,開口道:“這個還給我。”


    他將頭巾綁在自己手臂上。


    “作為交換,這個給你。”


    李淮牧將一物塞入小紅帽的手心。


    小紅帽感知到了,目光怔怔。


    攤開手,正是母親的心石。


    “除了你母親的心髒,你此刻一無所有,回家去吧,小狼崽。”


    臨淵王開口道。


    他提起小紅帽躍過龍淵,隨後放開她,任其逃離。


    “再見了,狼族之血,這次是永別。”


    李淮牧喃喃道。


    小紅帽逃得很快,不一會兒她就消失在密林深處。


    臨淵王回到戰車旁,與此同時二女兒已經從戰車內鑽了出來。


    李素衣打開匣子,熟練地組裝著一把樸素無華的木弓。


    她的弓矢也是一套黑漆漆的木箭,甚至沒有銳利的箭頭,也沒有平衡風軌的箭羽。


    想必威力與準頭都極差,隻是給弓術新手練習的玩具吧?


    “父王,女兒準備好了。”


    李素衣微笑道。


    “讓為父再想想,再等一會兒。”


    臨淵王猶豫道。


    “女兒快看不到她的背影,這位妹妹跑得好生之快,聽聞古狼天生擁有逐日追月的腳力,果然名不虛傳。”


    李素衣說道,然而她此刻分明是閉著眼的。


    她舔了舔嘴唇,宛如毒蛇吐信,夾起弓矢後,她再一次問道:“父王,你想女兒怎麽做?”


    臨淵王下定了決心,他回道:“倘若這是她的宿命……放箭!”


    一聲令下,黑矢破空而去。


    “其實女兒我自己並不信所謂的宿命,隻希望父王不會因此後悔。”


    李素衣眺望著黑矢的軌跡,很快便在視野範圍內消失。


    密林中狂奔的小紅帽,她突然感到一絲陰冷,四肢不知為何變得麻木。


    她未能反應過來,隻聽見破空之聲,同時母親的心石脫手而去。


    黑矢擊碎了心石,這是一位母親最後一次保護她的女兒,但黑矢軌跡並未因此改變。


    宿命的終點依舊是——心髒。


    小紅帽倒在地上,她唯一的眼睛正在失去色彩,但她仍努力地抬起頭。


    看不清前路,唯有黑暗,這是我的家……嗎?


    你……又是誰?


    重回戰車的李素衣感知到了什麽,她向對麵的父王說道:“狼妹妹的宿命已經不屬於她自己了。”


    “什麽意思?”


    臨淵王眉頭一皺,他更想聽到直白的生與死。


    “字麵意思,父王。”


    李素衣笑意朦朧,根本看不出她的笑容下隱藏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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