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密使很可能傳達的是大世子的旨意,李棠沒理由抗拒。


    “烈怒夫,你意下如何?”


    姑且詢問一番烈怒夫的意思,盡管他的意見並不重要。


    “我斷然不願兩度淪為階下囚,不過此時我恐怕插翅難逃。”


    烈怒夫也有自知之明,並沒有殊死抵抗的想法。


    “那麽——你且跟他們走吧,自然得有人收拾爛攤子。”


    李棠揮手示意。


    方士命人將烈怒夫銬上枷鎖。


    “毛鬼子,你是不是要被抓走殺頭了呀?”


    十六拽著烈怒夫的衣擺,心急如焚地問道。


    “欠你的二十兩黃金,估計得來世再還了。”


    烈怒夫歎息道。


    “騙子!大騙子!”


    十六依舊拽著他的衣擺不願鬆開。


    “棠公子——”


    烈怒夫看向李棠。


    “雖然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為何願意出手相助,但我看得出你是一位貴人。


    能否替我照看一二,這個丫頭是個好姑娘,我放心不下她。”


    烈怒夫懇求道。


    李棠對此聳了聳肩,回道:“一介乞丐丫頭,本公子沒興趣,你還是自個兒留著照顧吧。”


    他拍了拍烈怒夫的肩膀,小聲補充了一句:“你且安心去吧,此事不會太複雜,當然也不會過於簡單,你我很快就能再次相見。”


    烈怒夫聞言,怔怔地看著李棠。


    雖然他不明白李棠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他知道此事恐怕有貓膩。


    大軍集結收隊,烈怒夫被押走,此外還分出一股兵力清理乞丐鎮。


    幸存的乞丐甚至因禍得福,分到了一筆用以封口的撫恤金。


    若是合理規劃,這筆錢足夠乞丐們一年內溫飽。


    十六自然也領到了她那一份,但她仍顯得悶悶不樂。


    李棠並沒有跟著蓬萊大軍離開,雖說他沒答應烈怒夫照顧這個小乞丐,但走之前還是給她留個念想吧。


    “小乞丐——”


    李棠呼喚道。


    “棠公子,我想問你個事。”


    十六怯怯地問道。


    她與李棠屬於“狹路相逢”,李棠往乞丐鎮趕,她則往鎮外逃去。


    最先是李棠叫住了十六,讓她幫忙帶路。


    雖說李棠長得頗為俊逸,但他的氣質充斥一種生人勿進的涼薄,十六一開始沒敢答應。


    她害怕再來個“知人知麵不知心”,李棠會是烈怒夫口中的“不好的家夥”。


    “你問吧。”


    李棠回道。


    “那個毛鬼子會怎麽樣?”


    “殺頭、示眾。”


    李棠一時興起,打算逗一逗這個傻愣愣的姑娘。


    “啊,怎麽會這樣……”


    十六大驚失色,急得快流出眼淚。


    她急中生智把屬於自己的那份撫恤金塞到李棠手中。


    “你這是作甚?”


    李棠明知故問道。


    “求求棠公子,您救一救那毛鬼子吧。”


    十六當即就跪下了,她這倒是真性情。


    “你和烈怒夫是什麽關係?”


    李棠盤問道。


    “什麽……關係?”


    十六這倒是有些答不上來,似乎二人真沒啥關係,一開始見麵的時候烈怒夫甚至還威脅自己的性命。


    “他的話,他欠了我好多黃金,非常非常多。”


    她如此回道。


    “謔?”


    李棠來了興趣。


    “具體欠下了多少?”


    “兩個十兩!”


    十六用手比劃道。


    “嗤……兩個十兩,這是什麽滑稽的叫法,你的意思是二十兩黃金對吧?”


    李棠搖頭笑道,之後從隨身攜帶的錦袋裏麵取出足量的二十兩黃金。


    “你拿去吧,此事與你再無瓜葛。”


    十六看著李棠掌中璀璨的黃金,這是她做夢都未曾見過的分量,完全超脫了她的認知。


    “如何?”


    李棠再一次發問道。


    十六咽了一口唾沫,思考再三後接過了李棠手中的黃金。


    “對嘛,這樣才對嘛。”


    李棠讚許道。


    十六若是繼續摻和進來,憑她區區凡人之軀況且還是一介乞丐,不一定會有好下場。


    此時急流勇退,方為明智,拿到黃金以後好好生活去吧,也算是對“好姑娘”的獎勵了。


    然而下一刻——


    十六將到手的黃金塞回李棠手中。


    李棠顯得有些詫異,他問道:“你難道不要嗎?”


    十六連忙擺了擺手,回道:“不是不是,這錢我要。我想拿這錢請棠公子幫一幫烈怒夫,就當烈怒夫欠您的,拜托您了。”


    隨後她雙手合十,深深地鞠躬。


    李棠掂量著手中的黃金,真沉啊,什麽時候人心居然比黃金要沉了,真是少見啊。


    “行吧。”


    李棠收下了。


    “烈怒夫不會被殺頭示眾。”


    “真的嗎?”


    十六一臉歡欣鼓舞。


    李棠聳了聳肩,本來烈怒夫也不會被殺頭。


    想必大世子那邊也很關注西北邊疆之變故,而變故之源頭便是沙月國。


    烈怒夫之前在沙月國擔任過要職,並且還是神選之子,於情於理,他都不會死得不明不白。


    性命都是與價值掛等號的,若是失去了價值,死不足惜。


    若是還有價值,平白無故殺之,則為一種浪費。


    李辰罡是個聰明人,他懂買賣也有手腕,在榨幹全部的價值之前,烈怒夫還是安全的。


    當然,對於李棠而言,這種情況截然相反。


    他巴不得需要榨幹價值之人在他麵前死去,那樣對他而言才是價值最大化。


    李棠令一旁的士卒給十六額外發放三份撫恤金,這種小事他稍稍動用一下權柄便可。


    不用擔心,給十六的那三份額外撫恤金不會挪用別人應得的。


    蓬萊州境富庶,府庫向來充實,這種賑災體恤之事,一般都會預留兩成空餘名額。


    全部發放完,通常都有的剩,那筆錢反而會被士卒挪用拿去喝酒。


    他們這一次出動,隻是趕了一趟路,壓根沒有真正出手,烈怒夫與李棠早已經替他們處理好了。


    沒有傷亡,甚至沒有這麽流汗。


    無功不受祿,啥事沒幹,那就少喝點酒吧。


    所以李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挪用,毫無心理負擔。


    “知道龍淵郡怎麽去嗎?”


    李棠問道。


    十六點了點頭,馬車她還是會坐的,以前徒步流浪隻是沒錢坐馬車。


    “過些時日,大約四五日之後,你來龍淵一趟,屆時居住於中廊橋二層的酒樓,報我名字即可。”


    李棠吩咐道。


    “棠公子,我還不知道你完整的名字。”


    “李——”


    李棠簡單地回道。


    “棠李?”


    十六撓了撓頭。


    “……李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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