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梅忽然笑了,說:“想不到吧?”


    陸漸紅這個時候倒是不想說話了,他自己在外麵不是也有女人嗎,而且還不止一個,那他又有什麽資格去不屑別人呢?


    “你繼續說吧。”


    那梅見陸漸紅的目光裏沒有任何輕視的神色,心裏微微好過了一些,道:“庚長福是被人害死的。”


    陸漸紅看著那梅一臉義憤的神色,自己倒是平靜了下來,道:“為什麽這麽說?”


    這時那梅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澀,道:“庚長福的妻子前幾年得了子宮肌瘤,子宮被切除後,對那方麵就沒有什麽興趣了,所以……”


    陸漸紅擺了擺手,道:“你是怎麽跟庚長福好上的,我沒有打聽別人隱私的愛好,你直接說重點就可以了。”


    那梅這才說出了心中的疑慮:“他是水利局任財務科長,那一陣子很忙,有一次聽他說正在搞什麽爭取資金的項目,我對這個不懂,也就沒多問。可是出事前幾天,他整個人都像變了一個人,好像有心事的樣子。我以為是他老婆發現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勸他,我不要名份。可是他告訴我不是因為這件事。我追問之後,他說那個爭取資金的項目已經通過了,錢也下來了,可是並沒有用在項目上。錢都被領導分了。他擔心上級會下來檢查。長福是個很老實的人,膽子很小,心裏藏不住事。出事前一天晚上,他憂心忡忡地告訴我,說局長看他不順眼,我追問為什麽,他又不說,隻是哀聲歎氣。沒想到第二天晚上就出了這樣的事。”


    對於爭取資金的事,陸漸紅是清楚的,現在有不少地方,有專門的一個機構,專業從事爭取資金的工作,尤其是國家和省市對縣鄉一級,無論是中小企業還是一些特色高效農業方麵,資金扶持的力度很大,這都是一筆不小的資金。據說,有的鄉鎮一年下來爭取來的資金能有幾百萬元,至於這些資金是否專款專用,那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水利局這麽搞不足為奇。當然僅僅因為一句局長看他不順眼,就判斷庚長福是被人害死的,那未免過於武斷了,雖然他的死很有蹊蹺。


    陸漸紅皺了一下眉頭道:“既然有這樣的懷疑,為什麽不報警?”


    那梅苦笑了一下,道:“我沒有證據,再說了,水利局局長很有後台,誰會相信我的話?”


    陸漸紅淡然道:“既然沒有證據,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那梅的聲音忽然高了起來:“他不喝酒,怎麽會醉酒?”


    “他怎麽都不像個有情人的人,不一樣也有了情人?”陸漸紅淡淡地反問了一句。


    那梅的臉上頓時顯出羞憤的神色來,不過這種神色很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哀傷:“他不會開車,連摩托車都不會騎,又怎麽會開車?”


    這句話讓陸漸紅吃了一驚,這絕對是個疑點。不喝酒的人醉是常事,可是連摩托車都不會騎的人,你叫他去開轎車,有可能嗎?


    “他真的不會開車?”陸漸紅要得到一個真實的肯定。


    那梅重重地點頭:“因為我有車,曾經想教他,可是他坐到車上,連油門跟刹車都分不清,我可以確定,他絕對不會開車。”


    陸漸紅點了點頭,道:“這麽說,庚長福的死因確實有問題。那梅,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見陸漸紅有心過問,那梅興奮地點了點頭。


    陸漸紅忽然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那梅微微有些猶豫,陸漸紅道:“或者換一種問法,是誰讓你來的?”


    那梅不敢直視陸漸紅咄咄的目光,垂下頭吐出了一個名字:“區化平!”


    陸漸紅心頭大震,區化平做為一縣之長,他為什麽要給一個下屬單位職工的情人通風報信?難道他也覺得庚長福的死有蹊蹺?如果是這樣,他完全可以行使自己的權力,下令徹查此事,難道他是有什麽顧忌?能夠讓縣長有所顧忌的還能有誰?作為過來人,陸漸紅清楚地知道,除了縣委書記,沒有別人!


    忽然之間,他覺得庚長福的死並不是表象上那麽簡單,同時,他也發現,現在的酈山已經不是以前的酈山了!


    鄭重提醒那梅不要告訴任何人跟自己有過接觸,讓那梅出去了。他答應那梅,一定要查清這件事,給她和庚長福一個交待。


    那梅淚眼婆娑地說:“我不是為自己,隻是不忍心長福的老婆孩子都蒙在鼓裏。”


    這一刻,陸漸紅肅然起敬。


    那梅離開後,陸漸紅的腦子裏就有些亂了。原本覺得很簡單的一件事,而且高加森也同意了做好善後工作,沒想到忽然之間冒出了一個那梅出來。陸漸紅原本就有些懷疑庚長福的死因,結合那梅所提供的情況,陸漸紅有一個直覺,庚長福是非正常的正常死亡。


    是不是要向高福海匯報一下呢?想了片刻,陸漸紅打算還是先了解一下情況再說,什麽事情都請示,那還要自己這個副秘書長幹什麽?


    三點半,安加森安排的人到了,是水利局的職工,名叫李仕忠,看上去是個很老實忠厚的中年男子,見到陸漸紅有些戰戰兢兢的,他這麽大可從來沒有跟這麽大的領導親自接觸過。


    陸漸紅很和藹,讓他消除了一些畏懼感,不過還是很拘謹,一個副廳級的領導給他做駕駛員,很是膽戰心驚。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惴然中也不敢多話,除了指明去庚長福家的路,就不吭聲了。


    庚長福的家在鄉下,在縣城裏租了房子,老婆王彩鳳帶兒子在這裏讀書。去了租處,孩子已經上學去了,老婆正在家裏給一個電子廠串二極管。


    李仕忠提醒道:“嫂子,省裏的領導來看你了。”


    王彩鳳頓時就慌了手腳,手足無措地站起來,連話都說不上一句。


    陸漸紅便笑道:“嫂子,你坐著,我就是來看看你。”


    簡單了解了一些家庭情況,陸漸紅囑咐她好好生活,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如果有什麽困難,盡管向政府提出來,政府不會坐視不管的。


    王彩鳳很激動地感謝了,陸漸紅又私人拿出了兩千塊錢交到王彩鳳的手上,王彩鳳執意不肯收,但在陸漸紅的堅持下還是收下了。


    李仕忠見陸漸紅給了錢,也拿了兩百塊錢,說:“嫂子,一點小心意,你別推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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