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事情多,耽擱了一會兒。你點餐沒有?”司徒修遠問。


    “沒有,你決定吧。”


    司徒修遠打個響指,侍者忙小跑過來聽命。


    “酥皮海皇湯,焗蝸牛,奶油蘑菇湯,牛肋骨,兩杯雪莉酒。”


    “甜品呢?”


    “一份櫻桃奶凍,一杯什錦鮮果冰淇淋。”


    路漫漫全程不發一言,細心把餐巾鋪在膝蓋上,侍者離開她才開口說:“這麽豐盛,吃到幾點?我要回去上班,下午有會。”


    司徒修遠說:“兆駿不會為難你,怕什麽?”


    “我是認真上班,不是鬧著玩。”


    “你不如到我那裏去,兆駿那小公司就幾十個人,有什麽前途?”


    路漫漫平靜地說:“司徒集團有幾萬員工,我在裏麵不過是一個號碼,泯然眾人。我喜歡跟兆駿一起共事,他是個出色的領導者,公司雖小,但每年利潤豐厚,大家都有得賺,幹勁十足。”


    司徒修遠直勾勾地看著她:“你叫他兆駿?”


    “在公司裏我當然叫他李總。”


    司徒修遠太陽穴的青筋突突跳:“你跟他睡過嗎?他表現怎麽樣?厲害嗎?”


    路漫漫握緊拳頭,深呼吸一口,調整情緒,嫣然一笑:“謝謝提醒,我會找機會試一試,然後告訴你,是不是比你強。”


    司徒修遠閉上眼睛,轉過頭去,侍者前來倒酒,送上湯。


    路漫漫不動聲色地拿起勺子,享受香濃的蘑菇湯。司徒修遠抓住她的手,把冰涼的手指貼在他滾燙的唇上。


    “漫漫,不要跟兆駿好,那樣我會心碎。”


    “是嗎?我以為你沒有心。”


    二人各懷心事,這頓飯吃得味同嚼蠟。甜品上來時,司徒修遠說:“你生日我帶你去法國,我的酒莊景色優美,在一處山坡上。我們騎馬到原野上散步,品嚐紅酒。每天早上你可以漫步在玫瑰花圃中,帶露的花瓣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路漫漫安靜地等待他說完,然後拒絕:“謝謝你的好意,我沒有時間。”


    “請假!我的私人飛機時刻準備好,想什麽時候走都可以。”


    “我不去,要陪兆駿談一筆大單子,關係到今年公司的效益。”


    二人目光交接,無聲交鋒。


    司徒修遠的聲音低啞而落寞:“他比我好?哪一點?他甚至還有個病怏怏的女兒!你要去給她當後媽?”


    路漫漫反唇相譏:“我也奇怪,你身邊美女如雲,為何偏偏不放過我?我姐姐下賤,我是她妹妹,一樣下賤,不是嗎?我是進不了你們司徒家門的賤女人,你不如早點和我撇清,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日子都好過。”


    司徒修遠盯著路漫漫:“我絕不放手,你走了又回來,送到我跟前,這是你自找的。”


    生日,李兆駿送本地著名蛋糕房的禮券給路漫漫,還讓花店送上大束香水百合到辦公室。路漫漫賺足眼球和麵子。


    但這個生日,路漫漫不打算和李兆駿或者司徒修遠一起過,她選擇和田甜、許願一起慶祝,原本田甜想叫上羅敏昊,路漫漫委婉地拒絕:“跟他不熟。”


    田甜看出路漫漫不喜歡她男朋友,也不勉強。三個人中午去吃火鍋,訂個小包廂,叫上滿桌子菜,生日蛋糕請店家幫忙切好。打算吃完飯去唱ktv,晚上去聽演唱會,票都買好了。


    正吃得歡,路漫漫的手機響起,是個本地的陌生號碼,她怕是公司的事,忙接起來。


    “喂,是路輝的家屬路漫漫嗎?”


    “是,您是?”


    “我這裏是xx監獄管理處,很遺憾地通知你,你父親路輝今天早上被發現倒在房間裏,經搶救無效死亡。你是登記表上唯一的近親屬,請你來一趟……”


    路漫漫眼前一黑,膝蓋一軟,倒在地上。許願和田甜忙把她拖起來,掐她人中。


    田甜開車,趕到監獄,路漫漫不讓他們跟著進去。


    “讓我自己來,你們如果看見這樣的場景,會做噩夢。”


    冰冷鐵床上,一張,路漫漫衝上去,抓住獄警的手:“我父親怎麽死的?你們虐待他?有人打他?我要告你們!”


    獄警很冷靜,把她按在椅子上,嚴肅地說:“路小姐,事情經過是這樣的,你父親最近和一個新獄友同住,這個服刑者比較年輕,個性急躁,他們因小事爆發衝突,互相鬥毆,兩人都掛彩,被獄警製止,當時你父親的頭不小心撞在牆上,他沒有大礙,神誌仍然清醒,直到入睡時間,一切正常。但第二天早上,我們發現你父親昏迷,已經沒有心跳,經醫生檢查,認定是顱內出血。”


    “醫生當時為什麽沒有發現異常?你們玩忽職守!”


    醫生過來,解釋說:“路小姐,顱內出血可能持續幾個小時甚至更長時間,很不幸當時是夜晚,沒人知道你父親昏迷,以為隻是睡得沉。當我們發現異常時,已經盡力搶救……”


    路漫漫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抓住路輝露在白布外麵的手不放。獄警們拖她起來,不住勸慰。


    她問:“跟他打架的那個人叫什麽?”


    獄警為難地說:“路小姐,這是意外,你父親也打傷了那個人,眼角膜挫傷。”


    “我要知道名字!”她美麗的臉上是可怖的表情,獄警隻得說:“趙小平。”


    “我要見他。”


    “這不符合規定。”


    “規定?拿給我看?第幾章第幾條?你們不準,我就一層一層打報告,每天來,直到你們允許為止!不讓我弄個明白,我就申請屍檢,咱們法庭上見!”


    獄警終於還是讓路漫漫跟趙小平見麵,為安全起見,隔著鐵欄。趙小平眼角貼著紗布,眼窩都是淤血,嘴角破裂,可見路輝下手也不輕。趙小平眼神閃爍,對著路漫漫,想看又不敢看。


    路漫漫問:“我問你,為什麽跟我父親打架?”


    “我……你要告我嗎?你父親也打我啊!我又不是故意要打死他的,我隻是推了他幾下!”


    “我沒說要告你,我隻問你,為什麽打架?”


    “為了一張照片。”


    “什麽照片?”


    “他一直壓在枕頭底下,上麵是三個大美女,其中一個還是女明星露娜,我想搶過來看,他不給,說是他老婆和女兒的照片,我嘲笑他做白日夢,吹牛皮。他生氣,就跟我打起來。我真的是不小心把他推到撞到頭的,他當時爬起來破口大罵,什麽事都沒有,誰知道過了一晚他會死。我現在看見你,才發現他說的是實話……”


    路漫漫悲從中來,居然隻是為了一張照片而丟了性命!她掩麵,眼淚汩汩而下。她努力止住哭泣,再問:“你認不認識司徒修遠?”


    “啥?”


    路漫漫試圖判斷他臉上的茫然是真的還是假的,她被悲傷侵襲,淚光閃爍,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人。


    她抽泣,再問:“你真沒聽說過司徒修遠這個人?”


    “美女,我不知道你在說啥……”


    路漫漫還想問,一個獄警走來說:“路小姐,時間到了。”


    趙小平被帶走,他緊張地說:“真是意外,你不會告我吧?我隻犯了盜竊罪,我家裏還有老娘呢,我不想把牢底坐穿……”他還在囉嗦,獄警已經把他拖走。


    路漫漫麻木地跟著獄警往外走,她突然止步,問身邊這個看起來正氣凜然的獄警:“你認識司徒修遠嗎?”


    那獄警愣了片刻,眼裏閃過一瞬間的慌亂,然後猛搖頭:“當然不認識,他是大人物,我怎麽可能認識那種大富豪。”


    路漫漫心裏有了判斷。


    田甜和許願看路漫漫出來,臉色蒼白,眼睛通紅,迎上去問:“怎麽說。”


    “說是意外事故,他們會代為處理我父親的遺體,然後通知我領骨灰和遺物。”


    “意外?”


    路漫漫臉上泛起苦澀的笑容:“是啊,人生中太多意外。”


    她接到林佑威的電話。


    “路小姐,我聽說你父親出事。”


    “消息傳得真快。”


    “我關心你啊!”


    “他們說是意外,你相信嗎?”


    林佑威在電話那邊沉吟片刻,字斟句酌地說:“除非你父親的死會對某些人有利,否則我想不出會有什麽人故意害死他。事情已經過了這麽久,當年你父親詐騙的那家公司要報複,也不會等現在才動手吧。”


    路漫漫輕聲說:“也許真的是他倒黴吧……我很累,謝謝你關心。”


    林佑威說:“我會關照朋友,妥善處理你父親的後事,你需要幫忙,隨時找我。”


    “好,感激不盡!”


    車子開到市中心一個路口,路漫漫突然叫停車。她推開門就走,田甜急得大叫:“你去哪裏?”


    “不用等我,你們先回去。”


    後麵的車狂按喇叭,田甜隻得開走,許願憋了很久,這會兒才輕聲說:“沒想到路漫漫的父親……是犯人。她看起來那麽堅強,開朗。”


    “每張笑臉背後,也許都有眼淚。”田甜的聲音苦澀,感懷身世。


    許願撓頭:“他父親犯的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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