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鞭揚起,我的心揪在一塊。


    破空聲劃破空氣傳來,我隻能緊緊盯著“我”的腦袋!


    抽魂鞭越來越近,林靈眼看就要把“我”的頭壓斷,忽然,“我”雙眼大大睜開,極速翻身!林靈被“我”的力道整個人翻起,露出後背!


    然而當抽魂鞭抽到她的身上時,一道金色光芒也同時亮起,將抽魂鞭擋下。路央旗一陣訝異,轉手把鞭子收回,蹙眉死盯著她。


    “我”在翻了個身後,似乎又用盡了力氣,再次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林靈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顯然剛才被嚇得不輕。這時,她翻回來抬起右手,露出手背上一道金色的龍形印記。


    看到印記呈現,她突然一陣狂笑,再低頭,眼裏咀嚼了淚光。


    她把手抬起展示給路央旗,悵然道:


    “你竟然真的動手……”


    “還記得這個印記麽?那是你六年前不惜觸犯禁忌也要保我最後一絲魂靈的印記啊!”


    她低下頭,看著手上熠熠生光的印記,神情仿佛回到最初,臉上卻一片淒然:


    “你大概不知道,就是從那時候起,我認為我在你心裏一定是特殊的,畢竟你路央旗從來以冷血聞名,而我,竟然可以讓你冒著被家族除名的風險把我救下,還為我刻上這道印記,防止我被別人傷害。”


    她的手輕輕撫上印記。


    “那時,你被路先生散了五年修為,在祖師爺前罰跪三天三夜。從此以後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拚命修煉,強大到可以與你並肩,可以替你受罰,可以永遠在你身邊守護你!”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從那時候起,你對我竟再也不管不顧,冷漠得好像從不認識我,而現在,你甚至為了一個區區帶了封印的女人,就要把我殺掉!!”


    她突然眼神一狠,直指他:“你說!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要給我希望又讓我絕望?!”


    “你明明就是在乎我,不然也不會每每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偷偷把我救下!可是你既然在乎我又為什麽這樣對我?!”


    林靈撕心裂肺地大吼,聲聲質問之下,仿佛要把對方的心掏空一探究竟。


    此前路央旗一直默不作聲,任憑她發泄,直到聽到最後的質問,他才漠然開口:“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這時,他也抬起右手,我看到在他手上同樣的位置竟然也有一道一模一樣的印記浮現出來,然而下一秒,他手一握,手上的印記轟然碎裂!


    林靈瞪大了雙眼,慌忙看向自己的手,卻發現手上的印記也隨之消散。


    她瞬間滿臉恐慌,拚命抓住自己的手,仿佛這樣可以阻止印記消失:“不——不要!你為什麽解開它們?!為什麽?!”


    路央旗麵無表情地回答:


    “當年根本不是我要救你,而是你的爺爺在我麵前跪下,苦苦求我保留你們家最後一滴血脈,我才會出手。”


    林靈的動作瞬間僵住,麵無血色地看向他:“你說什麽……?”


    路央旗沒有理會她,徑自說下去:“林長老是我一向敬重的人,即便受罰我也會完成他的遺願。”


    “不……”


    “林長老死後還是沒能放心你,又找到我,讓我幫他以守護靈的方式暗中保護你。”


    “你手上的印記不是什麽契約或標記,而是我為林長老製作的載體。”


    林靈的身子一軟,手重重垂下。然後她又馬上捂住耳朵:“不,不要再說了……我不聽,我不要聽!”


    路央旗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打算,說話的語氣愈加冰冷:“你一直以為的,每次在危難時刻救你的人,一直都是林長老。而在五年前,你為了加快修煉吞噬第一條人命後,林長老就懇求我把你打回原樣,阻止你繼續作孽。”


    路央旗的眼裏布上了冰霜:“我遲遲沒有動手,多次警告你不要走歪門邪道,隻是希望你可以及時悔改,不要再讓他為你傷心。沒想到直至今日你還執迷不悟,多次害人,甚至擅自使用抽魂鞭,差點又添一條人命。”


    這時,他雙手結印,空中隨之有一個人影現出。一位白發飄飄,慈眉善目的老人傴僂著背,苦笑地站到林靈身後。


    “你枉顧人命、違背祖訓,我沒有辦法再保你。既然剛才林長老把你護下,那你自己向他交待吧。”


    林靈顯然沒有料到這個結果,瞪著眼睛木然回頭,看到身後的老爺爺,一時間停止了所有舉動。


    突然,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老爺爺隻好伸出手撫摸她的頭:“傻孩子呀……”


    林靈馬上撲到林長老的懷裏,放肆痛哭。


    林長老滿眼憐愛地任憑她發泄,直到聲音漸漸平息下來,他才拍拍她的背:“走吧,別再給小路添麻煩了。”


    他懷裏的林靈聞言猛烈搖頭,林長老見狀一聲長歎,手一揚,原本在路央旗手上的抽魂鞭漂浮到空中。


    “不——爺爺!”林靈仿佛有所預感,劇烈掙紮起來,林長老箍住她的身體不讓她動彈,雖然麵露不忍,卻仍然以手結印,抽魂鞭隨之自己動起來,“啪”一下打到林靈身上。


    “不——!!!”來不及躲避的林靈靈魂瞬間從體內脫出,因為衝力和林長老一起退到空中。她滿臉是淚,看著自己的身體大喊:“我不要走!讓我回去!!”


    林長老卻用力地禁錮著她,忽然,他手拈一個印契,林靈的魂體在他的吟誦下漸漸縮小,變成一個白色的光球落在他的手裏。


    這時,兩行清淚在林長老的臉上滑下。他小心翼翼把光球收在懷裏,聲音沙啞地對路央旗說:“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林家的照顧和容忍,現在,我們是時候走了,老夫無以為報,隻希望這顆修為丹可以彌補當年為救靈靈對你造成的傷害。”


    說完,他的手上現出一個木盒,隨著他的手勢緩緩送到路央旗麵前。


    路央旗一愣,伸手輕輕把木盒接過,從裏麵拿出一顆紫色的丹藥。突然,他合起手,把丹藥緊握在掌心,片刻後,數道金光從他指間散出,再張開手,丹藥已然變成純正的金色,懸浮到空中。


    他把丹藥往林長老身上一推,丹藥迅速進入林長老的魂體,魂體隨之散發出金光。林長老瞪大眼睛:“你這是……”


    路央旗卻隻搖頭:“我的修為可以練,但您修為的高低對再世至關重要,與其把這顆丹送給我,不如您好好留著,倘若來世還能相遇,我希望還能做您的一日徒弟。”


    一日徒弟出口,林長老倏忽愣住,眼中光彩仿佛回憶到當初。


    片刻後,他了然一笑,搖搖頭:“看來老夫沒有看錯人啊。確實,你自小天賦異稟,五年的修為對你來說恐怕不值一哂,你這隨手一握,倒還生生把老夫的修為恢複了許多。”


    他忽然緩緩彎下傴僂的身軀,向路央旗施了一個禮:“既然這樣,這份盛情老夫領下了,如果來世有緣,老夫也希望有這個福分,再做你的一日師傅。哈哈!”


    林長老的最後一笑,笑得無比爽朗。隨著他的微笑,他的身影也開始漸漸變得透明,一點一點在空中消散。


    這時,路央旗深深鞠躬,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敬重。他這個禮行得很長,長到林長老的笑聲與靈魂都徹底消失在空中,他才緩緩站直。


    久久地凝視著林長老消失的天空,路央旗的神情看似平靜,卻有驚濤在他的眼中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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