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娉婷哭得太大聲太可憐了,弄得同學們也不好裝作沒看到,隻得湊過來看看。


    今天是一個平時和季洋、和尤娉婷都玩兒得不錯的同學組的局,叫了關係好的十幾個同學。季洋到的時候尤娉婷就已經到了,緊跟著就是大家熱熱鬧鬧的喝酒聊天兒、問東問西,根本沒有機會說和尤娉婷已經分手的事兒。在酒桌上的時候,尤娉婷也沒怎麽和他親近,大家看著,都以為他倆鬧別扭了呢,也不好怎麽說,玩笑幾句就過去了。


    這一會兒尤娉婷鬧起來,不斷重複著他倆沒分手、不要分手,大家都知道情況嚴重了。組局兒的程承試著拉開季洋到另一邊去,邊低聲在季洋耳邊問道:“怎麽了洋子?你該不會真的在外麵有人了吧?”


    還沒等把洋子徹底拉走呢、也沒等接著說呢,洋子就又被尤娉婷給緊緊抱住了,就是邊哭邊說:“我不要和你分手……我不要你走……”


    季洋是徹底被她惹怒了,用力掰開了她的手猛地轉身,指著她,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聽著,我和你已經分手了,別再纏著我!”


    說完也不顧同學們的勸說和阻攔,拉開車門坐進車裏,方向盤一轉,揚長而去。


    “季洋……季洋……”尤娉婷忽然發了瘋一般追了上去:“你不要走……我不讓你走……”


    她是喝了不少、是喝得醉了,但卻沒到不清醒的程度。話隻能說到這個份兒上,若是說起什麽解釋之言,在這種情況下,季洋真的會不給麵子的把她做過的事兒說出來。她還要臉呢,怎麽敢鬧得太大?


    但她也知道,想要爭到一個解釋的機會不容易,她必須得豁得出去!


    衝出去的時候,不是沒看到馬路上正疾馳而來的兩輛摩托車。


    但她必須抓住了這次機會,必須!


    隻有豁得出去,才有希望!


    兩輛賽著的摩托車在衝近之時幾乎並排,但也同時看到了瘋一般橫穿馬路的一個身穿白羽絨服的顯眼女人。兩人同時向一旁轉去,應變的速度和技術都是一流的。


    然而靠近尤娉婷的那一輛摩托的車身,還是刮到了尤娉婷。


    尤娉婷驚呼一聲摔倒在地,滾出去一段距離,緊跟著便是一陣醉意、驚恐、疼痛交雜著的痛哭。


    “傻逼吧你!”那撞到人的車主大罵了聲兒,加大馬力風一樣地開遠了……


    季洋在後視鏡裏看到這一幕,見尤娉婷躺在地上捂著腿,哪裏還能去追那輛逃跑的摩托車?隻能將車停住了,跑到尤娉婷身邊來,先看看她的傷勢。


    尤娉婷見季洋向她跑了過來,且眼中分明有焦急和關切,借著酒勁兒,哭得更大聲了。


    同學們也都湊了過來,來看尤娉婷的傷勢。不方便在馬路中間聚著,季洋將尤娉婷橫抱起來,把她抱到路邊自己車上去。尤娉婷就趁著這個公主抱的姿勢,把頭縮在季洋的懷裏,嗚嗚地哭起來:“寶貝……你不要拋下我,好不好……你聽我解釋啊……求你了……求求你了……”


    季洋聽著,心裏也是不好受。他想著的是好聚好散,不想鬧成這樣兒。不想傷了誰、不想弄得誰哭哭啼啼的。


    “寶貝兒……你就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把真相告訴你,好不好……”尤娉婷在季洋略有歎息的呼吸上,聽出了季洋已經心軟,繼續攻陷他。


    然而季洋卻是說了句:“不要再這麽叫我,叫我季洋。”


    “寶貝兒”這個稱呼,隻能是林允琛的。


    原本尤娉婷隻是甜膩膩地叫他“寶貝”,並沒有那個“兒”化的尾音。但在b市上了半年學,也染上了些京腔兒,叫起來,就和林允琛的差不多了——當然沒有林允琛叫得好聽,勾不去他的魂兒、也撩不動他的人。


    但他仍舊不想讓別人侵犯了林允琛的專有。


    “寶貝兒……你……你就聽聽我的解釋,好不好……我不求你原諒,我隻是不想讓你誤會我……”尤娉婷哭得極其委屈,縮在季洋的懷裏緊緊抱著他。


    季洋的聲音已經很冷了:“最後一次警告,不要再叫!”


    尤娉婷被他的冰冷給嚇著了,識趣兒地住了嘴,不敢再說。


    季洋趁著尤娉婷害怕的功夫,開了車門,將她放進了後座兒。


    “你自己動一動,看看腿怎麽樣?”季洋問她。


    尤娉婷連連搖頭:“我不敢動……我不敢……季洋,我會不會變成瘸子啊?我會不會再也不能跳舞了?”


    圍上來的同學們也有些著急,七嘴八舌地關切著。


    季洋道:“沒事兒,大家都回去吧,我送娉婷去醫院看看。結果我會及時告訴承承的。”


    在今天的局上出了事兒,程承當然不好置身事外,忙說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有個照應。”


    身邊兒有人拉了他一下,給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不要去摻合。


    程承立刻反應過來,覺得這種情況下,自己要跟去當電燈泡,尤娉婷還不埋怨死他啊?


    “不用麻煩了承承,今天你為同學們能在一起聚聚,已經很忙了,哪好意思再給你找事兒幹啊。應該也沒什麽,取到了檢查結果,季洋會第一時間告訴大家的,好讓大家放心。”尤娉婷擦著眼淚兒道。


    “好吧……洋子,有事兒給哥們兒打電話啊。我們先換個場兒去坐會兒,你隻管放心,哥們兒都在。”程承道。


    季洋點點頭,給尤娉婷關上車門,往最近的中心醫院去了。


    路上尤娉婷也不敢說話,就隻是很委屈地低低抽泣著、很委屈地一直盯著季洋的側臉看。


    季洋被她蚊子似的嚶嚶聲弄得心煩,道:“你放心,我看他們躲得還挺快,應該隻是扭著了而已,讓醫生好好兒看看,一定沒事的。”


    “季洋,你也知道跳舞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如果再也不能跳舞了,我該怎麽向我媽媽交代、我又該怎麽活下去啊……”得到了季洋的回應,尤娉婷便抓準了機會,由小哭變成了害怕的大哭。


    季洋皺著眉,沒回應她。處了兩年,尤娉婷的脾氣他還是了解的。她哭鬧的時候,你越是勸她她越是起勁兒。不搭理她了,由著她自己作一會兒,反而就好了。


    到了醫院,季洋抱著尤娉婷了掛號問診拍片兒,折騰了一通兒,最終大夫給出的結論也是——踝關節和膝關節扭傷。


    “敷藥靜養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來拍片兒複查。”值班大夫給開了藥,讓季洋去付款取藥。


    “醫生,我是跳舞的,好了之後,還能繼續跳舞嗎?會不會對以後的職業生涯有什麽影響啊?”尤娉婷淚眼婆娑地問道。


    值班醫生正困著呢,看她哭哭啼啼的,被她吵得有些煩,道:“你的職業生涯和你的專業水平有關,和受個小傷沒什麽直接關係。”


    “醫生,真的是小傷嗎?可是我很痛,都不敢動。醫生,你不要嫌我煩,我是真的害怕……你不知道舞蹈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尤娉婷還是哭,哭得梨花帶雨。


    女醫生見她不過和自己的女兒一樣年紀,知道小姑娘家都膽子小,態度總算和緩了些,道:“隻要你按時敷藥按時服藥、在痊愈之前注意靜養,這傷問題就不大。但你要自己不注意,又傷著了,那可就說不準了。總之要遵醫囑,自己小心一點。一個月之後來複查吧。”


    雖然態度有些和緩,但實在太困,還是不願意和她多嘮叨。


    “如果一個月後複查,已經痊愈了,是不是就沒問題了?”


    “你這種情況,恢複期在四十到五十天,一個月後的複查,隻是看一看你的恢複狀況而已。如果恢複得不錯,你就可以放心了。”醫生耐著性子道。


    “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取了藥回來接你。”季洋道。


    尤娉婷拉住了他的手,緊緊攥著,哭道:“季洋,你不要離開我……我害怕……”


    “醫生都說了沒事了,你不要太擔心。我很快就回來。”季洋輕拍拍她的手安慰,話也是溫聲細語的。


    尤娉婷是個很要強的人,雖然很多話她沒有說過,但他也都懂。


    她爸爸是個緝毒警,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殉職了。母女倆就隻靠著她媽媽做小學教師的工資生活,日子過得並不富裕。但她媽媽從小兒就肯花大價錢培養她學舞蹈、送她上最好的舞蹈學校,因為她爸爸說過,學舞蹈的女孩子有氣質。


    所以尤娉婷對舞蹈很在意,不隻是因為這個特長能給她帶來光環和兼職收入,還因為,這是她爸爸意願的延續。


    記得去年父親節晚上,他送尤娉婷回家,尤娉婷忽然問道:“寶貝,你說,死了的人真的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著他的家人嗎?”


    這是尤娉婷第一次在他麵前流露出對爸爸的思念。


    平時尤娉婷處處要強,學業上、生活上、性格上,從不願表現出自己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對家裏的事情也是隻字不提。尤娉婷的這一點很吸引他,就像林允琛一樣,什麽苦都自己往肚子裏咽。明明承受著很大的苦,卻每天都樂嗬嗬的,讓自己看起來和別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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