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喜收拾完母親的葬禮的時候,正是暖陽三月,春風和土地開蒙的節氣。像一首兒童口中的歌曲。


    許毅已經大三,憑著自己的成績已經能夠領取國家級獎學金,除去學費,生活無憂,他怡然成為學校的優質生,溫潤如斯的好少年。


    許喜在這樣的日子中迎來了她的二十九,那個開始由花和綠走向藤蔓和土褚的年紀。


    許喜的生活就像一條布裙,經得起洗,但是也不乏耐看。


    她不曾找過男人。林靈為她介紹過,但是眼看著第四個男子對她搖頭的時候,林靈知道有些人便隻為了另一個人存在。


    她在房子的尾巴處安了一處種植花草的地方,這城市她已經沒有應該需要牽掛的人,因此,她更加需要在心裏安有一處牽掛的地兒。讓她在城市邊緣行走的時候,不至於一不留神迷失了內心。


    林靈問過許喜為何不尋沈繼添。城市多大,縱然千壑縱橫,高樓林立,但是你若找,便能找到。心的地方總是有一副地圖,血管細脈便是索引。


    聽到“薄暮時分 / 夕陽西斜 / 我在南區的庭院 / 在逐漸模糊的影子裏 / 感到了你” 的時候正好是日暮時分。她沒有上班,打著赤腳在給陽台的花澆水,然後細細的小收音機裏放出了這樣一句,博爾赫斯的詩,聽到便震撼全身,她忘記了手中的水壺,水順著米粒般大小一致的孔眼裏流出,濕了她一腳,直到冰涼入骨她才驚覺,匆忙的去廚房拿起拖把汲水。


    水深一尺,愁多一丈。


    她便無心在顧及花草,尋思著肚子餓了,便拿起簡易的購物袋和錢包,簡單的出門。


    在離家的居民樓裏的蛋糕店裏要了一個小型的生日蛋糕,上麵鋪滿水果。


    然後在千惠裏麵買了三元的牛奶,在路過要關門的花店裏麵買了一盆賤價銷售的不再新鮮即將死亡的草莓。


    花店的老板心地善良,看見許喜手中蛋糕問:“家裏小孩生日?”


    許喜搖搖頭說:“不是,我生日。”


    “這麽小,一個人吃吧。”


    然後在許喜提著打包好的草莓時,叫住許喜,隨手從眾多的花束中抽出一朵未經修飾的,“送給你,祝你生日快樂。”


    這是陌生人的好意,許喜不想回卻,拿在手中說了謝謝。


    等待紅綠燈的交替的時間並不是太長,她左手抱著草莓盆栽,右手拿著花店老板送的花和生日蛋糕與牛奶。


    “阿姨,阿姨。”有個小孩忽然扯了扯她的裙角。


    許喜看向他,笑:“怎麽了?小朋友。”


    “那個叔叔說,祝你生日快樂。”說這指著遠處的護欄外站著的男人。


    小男孩說完生澀的跑開,然後從沈繼添手中拿了個變形金剛的玩具,便走向不遠處一個一直停留著遠觀的婦人,牽著她的手離開。


    薄暮時分 / 夕陽西斜 / 我在南區的庭院 / 在逐漸模糊的影子裏 / 感到了你。


    二十九歲,隔著千萬距離之後的相遇,沈繼添對許喜說,許喜,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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