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答應了我，我就可以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怎麽樣，要不要考慮一下？”她看著藍瀾，如同誘人墮落的撒旦，正拿著智慧果誘惑伊甸園的亞當和夏娃。
偏偏藍瀾和亞當夏娃一樣，無法抵擋撒旦的誘惑，接過了那香甜甘美的果實，哪怕最後的結果是粉身碎骨，卻仍然伸出手。
“我需要做什麽？”藍瀾承認他心動了，可是那一點點殘存的理智，讓他試圖爭取更多的權益。
她笑了笑，那麽的甜美，那麽的溫柔，看起來就好像誤入凡間的天使。
“你什麽都不用做，你隻需要……”女生一個翻身就消失在原地，而那最上方的樓梯下垂下一個白玉做的秋千樣子的東西。
不過這個秋千沒有繩子，隻有兩根白玉的柱子，那個板子的地方做成了一個足夠一個人待著的大圓盤子，而這盤子是兩個盤子去掉底座盤口相對的模樣。
她就坐在那上麵，腿伸出來，晃動著腳丫。看的藍瀾是萬分的揪心，就怕她坐不穩當，從上麵掉下來。
“你到那上麵做什麽？那麽危險的地方，快下來。”藍瀾下意識便把關心的話說出了口，而她顯然沒有想到藍瀾會這麽說。
神色莫名的看著藍瀾，可是轉瞬間又變成了那副古靈精怪的模樣，似乎剛才的神色莫名隻是人的眼花。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呢？我們見麵可是還不到一天啊。”她笑著，在空中漫步著走下來，似乎那看不見的地方，有著透明的階梯，讓她可以信庭漫步。
“對人好需要什麽理由嗎？”藍瀾有些不明白她這個問題的意義。
她笑了，笑的是那樣的開心，“我感覺我的族人似乎有些配不上你。”藍瀾看著逐漸走到自己眼前的人呆呆的問，“為什麽呢？我的她很好啊。”
她是那麽的好，我感覺自己真的配不上她啊，看著她的死亡卻無能為力，也許我是個懦夫，不然，為什麽我會什麽都不做，隻是等著她重新來尋找我？
明知道她永遠無法活過成年，我又為什麽要答應她呢？讓她數個春秋浪費在尋找上，明明她值得更好的。
“你知道，我的族人，包括我，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嗎？”她挑起了藍瀾的下巴，半浮在空中，仔細的看著藍瀾那揮之不去，帶著哀傷的臉。
明明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為什麽會做出這麽不和禮道的事情呢？
藍瀾退後了一步，躲開了她試圖又一次伸上來觸摸自己臉頰的手，“還請你自重。”
藍瀾有些不滿的看著她，果然誰都比不上自己的愛人，明明是一個種族的人，為什麽差別會這麽大呢？
“不要介意這麽多事情，你所在意的都不過是些細枝末節。”她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漂亮的孔雀裙擺在空中留下點點流光。
“世人愚昧，不懂何為真情實意，惶恐終日不得安寧，求神拜佛，卻心藏惡念，施惡滅善，卻不審己自思。”
“神靈有道，卻不予凡人，一切皆因，不可教化。”她坐到了白玉的台階上，露出光潔的小腳丫，藍瀾別開頭，不去看那雙玉足。
“哈哈哈，你真的是好可愛呢。”她笑得開心，“放心，知道你心有所屬，我不會做那壞人姻緣之事，更何況，這世間我族之人隻有二者，除我之外，僅餘其一。我又怎麽會去和她爭個高下？”
“你且當自己是柳下惠，不要在意這麽許多。”她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個發著淡淡光輝的果子，丟給了藍瀾。
“我非凡胎，靈果無用，不如贈你充饑。”她晃悠下小腳丫，“東川有蓬萊，金銀為之樹，美玉寶珠為之土。丹砂作河，繞於全島。瓊漿為泉，可飲用，鮮果為實，去凡胎。藏於海霧間，晴天不見蹤。”
“若有仙人得大道，扶搖乘風載其上，共悟洪荒千萬道。”永恒說完，就又拿出一個果子，啃了起來。
藍瀾聽的入迷，她卻不在說這些，隻說，“你手中這個，就是得自蓬萊，叫什麽名字我已忘懷。”
“百年更迭，也不知今夕蓬萊何在，或許藏在那雲霧繚繞之中，不過那也與我無關了，我隻道這果子滋甘味美，充饑足以。”她說完就已經一個果子下肚，看起來根本不在乎這蓬萊島上的仙實美果。
等到永恒把手弄幹淨，才繼續說，“蓬萊仙境美麗非常，你若是有空，可以和我的族人兩個人一起去那裏走走，如果定居在那裏，想必也是美事一樁。”
藍瀾想左右無事，最多沒了一條性命，重入那輪回，也許還可以在黃泉路邊，奈何橋上遇見那日思夜想的人，所以也不再多想什麽，心一橫就把果子塞進了口。
果然這紫藍色的果子，汁多味美，入口便化為津液，不及細細品味，汁水就已入腹中。雖然滋味如何不知道，但是足夠讓藍瀾知道這是好東西。
想要拿給愛人一同分食，卻不知她如今身在何方，隻能夠拿著這啃了一口的果子，站在原地發呆。
“你說你，好好的靈果，不吃就這麽拿著，靈氣逸散，白白浪費了好東西。”她有些生氣，小臉鼓鼓的看起來，倒是越發的可愛。
“隻是思念於她，想與她共分此果。”說完，藍瀾就小口小口的開始吃果子。
“你倒是癡情，世人何時多了你這樣的？”她倒是忘得快，轉眼就沒了氣性，藍瀾吃完果子，拿出帕子，仔細的整理了儀表。
“你雖遊曆多年，想必卻也沒有看盡世間萬物，不過偏聽偏蓋。年歲尚小，自然有些事情來不及細思。多謝你的靈果。”
“這人世雖然不堪，卻也有它的獨特。”藍瀾席地而坐，“你隻看見別人對你喊打喊殺，卻不想為什麽，我想最初之時，人類是不會怎麽樣你們的，反而把你們當成親子撫養愛護。”
“確實如此，但人和非人還是不同的。”她迫不及待的打斷了藍瀾的話，“我隻是想要她們擁有更好的生活，就交給了她們神靈之法，可是他們卻以為我是妖孽。”
“妖孽橫行，害人肌骨，她們反而奉為尊貴，我不知是我哪裏有問題，我隻知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藍瀾搖搖頭，“那我為什麽沒有對你們喊打喊殺？甚至還愛上了你的同族？”
“可是你鬱鬱寡歡，她們定是說我的族人妖媚惑人，讓你神誌不清，要把我的同族打殺了去。”藍瀾對於這件事，確實沒有辦法反駁。
“山河大川自有風趣，若是人世不容，為何不遠離塵囂，獨居獨居那山林，梅妻鶴子，未嚐不是一種自在。”藍瀾想這樣大概是對這種族最好的解決辦法吧？
也許史書上，還會多記載幾位高深的隱士。
“你說的倒是輕鬆自在，但是你莫要忘了，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你又如何能要求一介嬰孩獨居山林？若是嬰孩長大又怎麽能夠，輕而易舉的拋棄人世一切？”
“父母耄耋，朋友相交，家族傳承，太多太多，許不得我們去那山林，當一介山民。”
她看著藍瀾的眼睛，大海一般蔚藍的眼睛，是如此的清澈美麗，“跟遑論，我們根本無法活過那春秋20載？”
“人類的身體太弱了，就是我那同族沒被發現，最後你們長相廝守，不過也是奢望，最後也隻是徒留你一人，孤獨終老罷了。”
“那你為何非要拘泥於人類的軀殼？”若是不用人類的軀殼，那大概就能夠長久了吧？
“你還真是天真的可愛，靈魂與軀殼不一致，又如何能夠驅使軀殼？”她在樓梯之間的空地翩翩起舞，孔雀裙留下美麗的光輝，倒是讓這清冷的室內多了幾絲溫暖。
“即便是可以，你可見這大陸還有多少異族存活？人類太厲害了，哪怕異族天生受神眷顧，最後還不是被人類滅了個徹底。”
“現在存留的大部分都是我族這樣，人類無法看清繁衍方式，真身人類無法捕捉的，即便我想換具軀殼，那也成了奢望罷了。”
藍瀾看著她跳舞，在也說不出一個字，人類做的太多，又如何能夠怨的到這些異族？
說到底她們這一族，隻是占了死去嬰孩的身體，並沒有侵占成人的身體，為什麽不給她們一次活下去的機會呢？
杜鵑鳥下蛋在其他鳥的巢穴，鳥兒孵化而出，殺其他鳥親子，以求成長，長成後，杜鵑啼叫，跟而離去。
比起這殺人親子的杜鵑鳥兒，她們這個種族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不明白，你們有人的靈魂，人的思維，可以讓死去的嬰孩長大，長大後還會代替那個嬰孩做他應盡之事，為什麽卻容不下你們呢？”
藍瀾真的不懂，眼前的人不就是個特殊了一點的人類嗎？為什麽要對她們趕盡殺絕，雖說20年為界，卻還沒有任何一個活到這應有的壽命。
“說到底，不過就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的繁殖方式和你們不同，無法真正的死去，又怎麽會和你們是同族呢？”
藍瀾終於不再開口，她跳完舞，就在一旁欣賞藍瀾好看的臉龐，等過了不知道多久。
“你無話可說，可是我說對了？你不必著急辯駁，我也不是那不講理之人。我且說說，你仔細聽聽。”藍瀾點點頭，認真的聽著她的話。
“我的同族想必最開始和你們是沒有什麽差別的，家長愛護，同族羨慕，但是聰慧過人，不懂遮掩，心思單純，卻也被人利用，最後到了孤立無援的地步。”
“愛你入骨，與你定下誓言，想要長守，卻不知道礙了誰的路，也許是你的背景太好，或者是你本身招人喜愛。”
“我族之人與你相愛，便是天理不容，看你愛慕愈深，姑且借了你的名頭，殺了我族的人，你知我族人身份，卻也無力回天。”
“最後沒法，隻能遠走，無意間倒是闖進了我這長眠之地。”藍瀾點點頭，她說的都對，自然是沒有什麽好說的。
“所以說這是初生的小鬼，但是你可知數世輪回後，你的愛人會變成什麽樣？”她這麽問著，藍瀾卻是不敢再答，有些東西不去細想尚可度日。
若是細思，卻是萬劫不複，藍瀾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索性，聽她繼續說。
“我知你心中有所猜測，我也不打算隱瞞，你應該隻道我族無論什麽時候，世間都隻有兩人，不論死活，隻有兩個。”
藍瀾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確實也是因為這個知道，所以才猶疑不決。
“我與另外一個不同，那個早早的便死去了，我倒是繼續活在這世間，試圖找到一點不同。”
“不過我失敗了，我找遍了這世間，看到了真善美，卻也看到了假惡醜，什麽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看的也是數不勝數。”
“到最後吧，你所看到的有關我的，不過都是假的，笑是假的，哭是假的，喜是假的，悲也是假的。”她看著藍瀾，“我能夠輕而易舉的猜出你心中所想，也可以不動聲色的讓你愛上我，可是這都沒有意義。”
“看多了，也就平淡了，一顆真心卻是最不易找的，哪怕找到了，卻也是真心易變，你這般通透的人，我倒是沒見到幾個，隻聞其名倒是多不勝數，如今看來，我倒是羨慕我那同族。”
“不過說了這麽多，最後也就是那樣，我族不需繁衍，天生地養，老天開心了就會存在，不開心了，就是都毀滅了，也無傷大雅，左右是個靠別人的皮囊長大的。”
“情緒這東西有，最後也都磨沒了，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反而是種折磨，索性解脫了去，下一個同族也就誕生了。”
“我也不知道我們應該怎麽稱呼，索性便都叫名字吧。說到底，我不看好你和那個的感情，最後不是你變了，就是她變了，要知道，我們是沒有性別的，若是她成了個男孩，你們又該如何相處？”
“你若想記，我有辦法，你若想等，我也有辦法，左右我快死去，幫你一把也無所謂，我也想知道，你們能夠走到哪一步。”
“是和變化一樣忍受不了死去，還是和我永恒一樣選擇長眠。我也想看看結果，不過我最想的，還是你們相濡以沫，共伴這無盡歲月。”她說的動情，眼睛確實沒有什麽光彩。
藍瀾想，你們轉生不忘，大概才是你們痛苦的根本，不過這話說了也沒有什麽必要，索性換個話題，不在悲傷。
“為什麽你們不試圖同族在一起？也許，你們還會有其他的族人也說不定。”藍瀾的話，讓她笑得前仰後合。
她擦去笑出的淚水，“啊呀，好久沒有笑得這麽開心了，如果我早點遇見你，我大概就不會想著去長眠了，不過棺槨都做好了，閑置也是浪費。”
“藍瀾啊，不用好奇我怎麽知道你的名字的，我現在不就是在創造一個我的同族嗎？”她看著藍瀾。
“我們轉生的鑰匙就是眼睛，我把眼睛給了你，你融合了，你就也是我族的人了，你和她相愛，那便相互守著吧，不愛了分開了，我族的傳承反正也會繼續。”
她說完就看著藍瀾，“不過，我正統的族人，確實是沒有辦法和你們人類一樣繁衍的，畢竟，我們隻是一縷魂魄啊，想要繁衍，我們是把自己的魂魄毀了在混合嗎？不要說最後會出來什麽怪物，就是我們自己。”
“恐怕，也成了怪物，所以啊，倒不如成全了你。”她說的哀傷，藍瀾看的倒是越發的憂傷。
“所以，我應該怎麽做？”藍瀾知道眼前的人，想要做些什麽，但是不知道自己付出的代價是好還是壞。
“我的名字叫做永恒，因為時間對於我而言是靜止的，就像這宮殿，實際上是建造在時間的空隙中。”
“旁人進來之前，就已經死去或者根本發現不了，而你，估計是和我的同族呆的太久，有了我同族的一絲氣息，加上你有心躲藏，所以才能夠來到我的麵前。”
“這樣來說，她倒是好找了不少，畢竟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來到這裏。”永恒說完就有些疲累的坐到了地上。
藍瀾看著永恒，心中所想不及細思，下意識就問出了口，“我的愛人的能力是什麽？”
藍瀾想大概自己的愛人也是特殊的，所以她應該也有什麽特殊的能力吧？
“你的愛人啊？”永恒說著就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對著藍瀾說，“她的能力是遺忘，這倒是個好能力，也許她能夠活的長久一點也說不定，隻是希望她別把自己是誰都給忘了就好。”永恒這麽說著，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藍瀾更加的哀傷了。
“你族不讓你忘記，你的能力卻是遺忘，那有天你是不是就會忘記了我？你當時許下的誓言，是不是隻是戲耍於我？等我轉世忘了，你大概忘得比我還徹底。”
永恒聽到了藍瀾的念叨，也明白她總算是意識到自己族人的特別了，想著藍瀾大概會放棄。
隻是可惜，自己得長眠之地，到了最後，要少一個守墓人了。可惜自己完美的長眠之地要變得不完美了。
不過也不一定，據說魯國有一能人，可用死物做出活物效果。也許可以去拜訪一下。
長生不死的朱雀，欲火而生，即便守不住這裏，也可以把這裏徹底的毀了。
“我想賭一把。”藍瀾突然說出這句話，打斷了永恒的思索。
永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藍瀾，“你剛才說的什麽？”如果不是掏耳朵的動作太過不雅，永恒真想掏掏耳朵。
自己應該不是幻聽了吧，怎麽會有人這麽傻，明知道自己那下落不明的愛人，有可能會食言，甚至永遠的忘記自己，卻還是想要去賭。
這種根本沒有贏麵的賭局，果然這個人是瘋了對吧？真可惜，自己好不容易看中一個順眼的，結果還被同族的給弄瘋了。
“我說我想賭一把。”藍瀾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永恒這才確定，眼前的人確實是這樣想的。
“為什麽？”是啊，為什麽，你這樣太不值了，就像你之前的庸人自擾一樣，你本來不需要承擔這些的，隻要去投胎轉世就好了。
你甚至可以背叛誓言，重新找個人愛上，兩個人一起到白頭。因為自己的族人，很可能投身數世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是啊，為什麽。”藍瀾自嘲式的苦笑幾聲，然後仰起頭，看著樸實無華的白玉橫梁。
“我也想知道啊。”永恒背這答案氣的可是不清，正想要發作，就聽藍瀾繼續說。
“如果非要個答案，那大概就是我愛她吧，我們定下了誓言，我又怎麽能夠讓她一個人孤獨的履行？”
“我也感覺我瘋了可是我還是想要賭，我這一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隻有這次，我想要努力一把。”
藍瀾一直哀傷的眼睛中終於沒了哀傷，多了一絲亮光，一絲希望。“不負如來不負卿。”
聽到這句話，永恒徹底泄了氣，“隨你吧，你開心就好，反正你這樣選，我隻占便宜不吃虧。”
藍瀾露出明媚的笑容，“所以，永恒，能夠給我什麽呢？”
永恒也笑著回應，“我給的不多，不過是予你長生，永世不忘。”
偏偏藍瀾和亞當夏娃一樣，無法抵擋撒旦的誘惑，接過了那香甜甘美的果實，哪怕最後的結果是粉身碎骨，卻仍然伸出手。
“我需要做什麽？”藍瀾承認他心動了，可是那一點點殘存的理智，讓他試圖爭取更多的權益。
她笑了笑，那麽的甜美，那麽的溫柔，看起來就好像誤入凡間的天使。
“你什麽都不用做，你隻需要……”女生一個翻身就消失在原地，而那最上方的樓梯下垂下一個白玉做的秋千樣子的東西。
不過這個秋千沒有繩子，隻有兩根白玉的柱子，那個板子的地方做成了一個足夠一個人待著的大圓盤子，而這盤子是兩個盤子去掉底座盤口相對的模樣。
她就坐在那上麵，腿伸出來，晃動著腳丫。看的藍瀾是萬分的揪心，就怕她坐不穩當，從上麵掉下來。
“你到那上麵做什麽？那麽危險的地方，快下來。”藍瀾下意識便把關心的話說出了口，而她顯然沒有想到藍瀾會這麽說。
神色莫名的看著藍瀾，可是轉瞬間又變成了那副古靈精怪的模樣，似乎剛才的神色莫名隻是人的眼花。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呢？我們見麵可是還不到一天啊。”她笑著，在空中漫步著走下來，似乎那看不見的地方，有著透明的階梯，讓她可以信庭漫步。
“對人好需要什麽理由嗎？”藍瀾有些不明白她這個問題的意義。
她笑了，笑的是那樣的開心，“我感覺我的族人似乎有些配不上你。”藍瀾看著逐漸走到自己眼前的人呆呆的問，“為什麽呢？我的她很好啊。”
她是那麽的好，我感覺自己真的配不上她啊，看著她的死亡卻無能為力，也許我是個懦夫，不然，為什麽我會什麽都不做，隻是等著她重新來尋找我？
明知道她永遠無法活過成年，我又為什麽要答應她呢？讓她數個春秋浪費在尋找上，明明她值得更好的。
“你知道，我的族人，包括我，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嗎？”她挑起了藍瀾的下巴，半浮在空中，仔細的看著藍瀾那揮之不去，帶著哀傷的臉。
明明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為什麽會做出這麽不和禮道的事情呢？
藍瀾退後了一步，躲開了她試圖又一次伸上來觸摸自己臉頰的手，“還請你自重。”
藍瀾有些不滿的看著她，果然誰都比不上自己的愛人，明明是一個種族的人，為什麽差別會這麽大呢？
“不要介意這麽多事情，你所在意的都不過是些細枝末節。”她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漂亮的孔雀裙擺在空中留下點點流光。
“世人愚昧，不懂何為真情實意，惶恐終日不得安寧，求神拜佛，卻心藏惡念，施惡滅善，卻不審己自思。”
“神靈有道，卻不予凡人，一切皆因，不可教化。”她坐到了白玉的台階上，露出光潔的小腳丫，藍瀾別開頭，不去看那雙玉足。
“哈哈哈，你真的是好可愛呢。”她笑得開心，“放心，知道你心有所屬，我不會做那壞人姻緣之事，更何況，這世間我族之人隻有二者，除我之外，僅餘其一。我又怎麽會去和她爭個高下？”
“你且當自己是柳下惠，不要在意這麽許多。”她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個發著淡淡光輝的果子，丟給了藍瀾。
“我非凡胎，靈果無用，不如贈你充饑。”她晃悠下小腳丫，“東川有蓬萊，金銀為之樹，美玉寶珠為之土。丹砂作河，繞於全島。瓊漿為泉，可飲用，鮮果為實，去凡胎。藏於海霧間，晴天不見蹤。”
“若有仙人得大道，扶搖乘風載其上，共悟洪荒千萬道。”永恒說完，就又拿出一個果子，啃了起來。
藍瀾聽的入迷，她卻不在說這些，隻說，“你手中這個，就是得自蓬萊，叫什麽名字我已忘懷。”
“百年更迭，也不知今夕蓬萊何在，或許藏在那雲霧繚繞之中，不過那也與我無關了，我隻道這果子滋甘味美，充饑足以。”她說完就已經一個果子下肚，看起來根本不在乎這蓬萊島上的仙實美果。
等到永恒把手弄幹淨，才繼續說，“蓬萊仙境美麗非常，你若是有空，可以和我的族人兩個人一起去那裏走走，如果定居在那裏，想必也是美事一樁。”
藍瀾想左右無事，最多沒了一條性命，重入那輪回，也許還可以在黃泉路邊，奈何橋上遇見那日思夜想的人，所以也不再多想什麽，心一橫就把果子塞進了口。
果然這紫藍色的果子，汁多味美，入口便化為津液，不及細細品味，汁水就已入腹中。雖然滋味如何不知道，但是足夠讓藍瀾知道這是好東西。
想要拿給愛人一同分食，卻不知她如今身在何方，隻能夠拿著這啃了一口的果子，站在原地發呆。
“你說你，好好的靈果，不吃就這麽拿著，靈氣逸散，白白浪費了好東西。”她有些生氣，小臉鼓鼓的看起來，倒是越發的可愛。
“隻是思念於她，想與她共分此果。”說完，藍瀾就小口小口的開始吃果子。
“你倒是癡情，世人何時多了你這樣的？”她倒是忘得快，轉眼就沒了氣性，藍瀾吃完果子，拿出帕子，仔細的整理了儀表。
“你雖遊曆多年，想必卻也沒有看盡世間萬物，不過偏聽偏蓋。年歲尚小，自然有些事情來不及細思。多謝你的靈果。”
“這人世雖然不堪，卻也有它的獨特。”藍瀾席地而坐，“你隻看見別人對你喊打喊殺，卻不想為什麽，我想最初之時，人類是不會怎麽樣你們的，反而把你們當成親子撫養愛護。”
“確實如此，但人和非人還是不同的。”她迫不及待的打斷了藍瀾的話，“我隻是想要她們擁有更好的生活，就交給了她們神靈之法，可是他們卻以為我是妖孽。”
“妖孽橫行，害人肌骨，她們反而奉為尊貴，我不知是我哪裏有問題，我隻知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藍瀾搖搖頭，“那我為什麽沒有對你們喊打喊殺？甚至還愛上了你的同族？”
“可是你鬱鬱寡歡，她們定是說我的族人妖媚惑人，讓你神誌不清，要把我的同族打殺了去。”藍瀾對於這件事，確實沒有辦法反駁。
“山河大川自有風趣，若是人世不容，為何不遠離塵囂，獨居獨居那山林，梅妻鶴子，未嚐不是一種自在。”藍瀾想這樣大概是對這種族最好的解決辦法吧？
也許史書上，還會多記載幾位高深的隱士。
“你說的倒是輕鬆自在，但是你莫要忘了，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你又如何能要求一介嬰孩獨居山林？若是嬰孩長大又怎麽能夠，輕而易舉的拋棄人世一切？”
“父母耄耋，朋友相交，家族傳承，太多太多，許不得我們去那山林，當一介山民。”
她看著藍瀾的眼睛，大海一般蔚藍的眼睛，是如此的清澈美麗，“跟遑論，我們根本無法活過那春秋20載？”
“人類的身體太弱了，就是我那同族沒被發現，最後你們長相廝守，不過也是奢望，最後也隻是徒留你一人，孤獨終老罷了。”
“那你為何非要拘泥於人類的軀殼？”若是不用人類的軀殼，那大概就能夠長久了吧？
“你還真是天真的可愛，靈魂與軀殼不一致，又如何能夠驅使軀殼？”她在樓梯之間的空地翩翩起舞，孔雀裙留下美麗的光輝，倒是讓這清冷的室內多了幾絲溫暖。
“即便是可以，你可見這大陸還有多少異族存活？人類太厲害了，哪怕異族天生受神眷顧，最後還不是被人類滅了個徹底。”
“現在存留的大部分都是我族這樣，人類無法看清繁衍方式，真身人類無法捕捉的，即便我想換具軀殼，那也成了奢望罷了。”
藍瀾看著她跳舞，在也說不出一個字，人類做的太多，又如何能夠怨的到這些異族？
說到底她們這一族，隻是占了死去嬰孩的身體，並沒有侵占成人的身體，為什麽不給她們一次活下去的機會呢？
杜鵑鳥下蛋在其他鳥的巢穴，鳥兒孵化而出，殺其他鳥親子，以求成長，長成後，杜鵑啼叫，跟而離去。
比起這殺人親子的杜鵑鳥兒，她們這個種族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不明白，你們有人的靈魂，人的思維，可以讓死去的嬰孩長大，長大後還會代替那個嬰孩做他應盡之事，為什麽卻容不下你們呢？”
藍瀾真的不懂，眼前的人不就是個特殊了一點的人類嗎？為什麽要對她們趕盡殺絕，雖說20年為界，卻還沒有任何一個活到這應有的壽命。
“說到底，不過就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的繁殖方式和你們不同，無法真正的死去，又怎麽會和你們是同族呢？”
藍瀾終於不再開口，她跳完舞，就在一旁欣賞藍瀾好看的臉龐，等過了不知道多久。
“你無話可說，可是我說對了？你不必著急辯駁，我也不是那不講理之人。我且說說，你仔細聽聽。”藍瀾點點頭，認真的聽著她的話。
“我的同族想必最開始和你們是沒有什麽差別的，家長愛護，同族羨慕，但是聰慧過人，不懂遮掩，心思單純，卻也被人利用，最後到了孤立無援的地步。”
“愛你入骨，與你定下誓言，想要長守，卻不知道礙了誰的路，也許是你的背景太好，或者是你本身招人喜愛。”
“我族之人與你相愛，便是天理不容，看你愛慕愈深，姑且借了你的名頭，殺了我族的人，你知我族人身份，卻也無力回天。”
“最後沒法，隻能遠走，無意間倒是闖進了我這長眠之地。”藍瀾點點頭，她說的都對，自然是沒有什麽好說的。
“所以說這是初生的小鬼，但是你可知數世輪回後，你的愛人會變成什麽樣？”她這麽問著，藍瀾卻是不敢再答，有些東西不去細想尚可度日。
若是細思，卻是萬劫不複，藍瀾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索性，聽她繼續說。
“我知你心中有所猜測，我也不打算隱瞞，你應該隻道我族無論什麽時候，世間都隻有兩人，不論死活，隻有兩個。”
藍瀾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確實也是因為這個知道，所以才猶疑不決。
“我與另外一個不同，那個早早的便死去了，我倒是繼續活在這世間，試圖找到一點不同。”
“不過我失敗了，我找遍了這世間，看到了真善美，卻也看到了假惡醜，什麽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看的也是數不勝數。”
“到最後吧，你所看到的有關我的，不過都是假的，笑是假的，哭是假的，喜是假的，悲也是假的。”她看著藍瀾，“我能夠輕而易舉的猜出你心中所想，也可以不動聲色的讓你愛上我，可是這都沒有意義。”
“看多了，也就平淡了，一顆真心卻是最不易找的，哪怕找到了，卻也是真心易變，你這般通透的人，我倒是沒見到幾個，隻聞其名倒是多不勝數，如今看來，我倒是羨慕我那同族。”
“不過說了這麽多，最後也就是那樣，我族不需繁衍，天生地養，老天開心了就會存在，不開心了，就是都毀滅了，也無傷大雅，左右是個靠別人的皮囊長大的。”
“情緒這東西有，最後也都磨沒了，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反而是種折磨，索性解脫了去，下一個同族也就誕生了。”
“我也不知道我們應該怎麽稱呼，索性便都叫名字吧。說到底，我不看好你和那個的感情，最後不是你變了，就是她變了，要知道，我們是沒有性別的，若是她成了個男孩，你們又該如何相處？”
“你若想記，我有辦法，你若想等，我也有辦法，左右我快死去，幫你一把也無所謂，我也想知道，你們能夠走到哪一步。”
“是和變化一樣忍受不了死去，還是和我永恒一樣選擇長眠。我也想看看結果，不過我最想的，還是你們相濡以沫，共伴這無盡歲月。”她說的動情，眼睛確實沒有什麽光彩。
藍瀾想，你們轉生不忘，大概才是你們痛苦的根本，不過這話說了也沒有什麽必要，索性換個話題，不在悲傷。
“為什麽你們不試圖同族在一起？也許，你們還會有其他的族人也說不定。”藍瀾的話，讓她笑得前仰後合。
她擦去笑出的淚水，“啊呀，好久沒有笑得這麽開心了，如果我早點遇見你，我大概就不會想著去長眠了，不過棺槨都做好了，閑置也是浪費。”
“藍瀾啊，不用好奇我怎麽知道你的名字的，我現在不就是在創造一個我的同族嗎？”她看著藍瀾。
“我們轉生的鑰匙就是眼睛，我把眼睛給了你，你融合了，你就也是我族的人了，你和她相愛，那便相互守著吧，不愛了分開了，我族的傳承反正也會繼續。”
她說完就看著藍瀾，“不過，我正統的族人，確實是沒有辦法和你們人類一樣繁衍的，畢竟，我們隻是一縷魂魄啊，想要繁衍，我們是把自己的魂魄毀了在混合嗎？不要說最後會出來什麽怪物，就是我們自己。”
“恐怕，也成了怪物，所以啊，倒不如成全了你。”她說的哀傷，藍瀾看的倒是越發的憂傷。
“所以，我應該怎麽做？”藍瀾知道眼前的人，想要做些什麽，但是不知道自己付出的代價是好還是壞。
“我的名字叫做永恒，因為時間對於我而言是靜止的，就像這宮殿，實際上是建造在時間的空隙中。”
“旁人進來之前，就已經死去或者根本發現不了，而你，估計是和我的同族呆的太久，有了我同族的一絲氣息，加上你有心躲藏，所以才能夠來到我的麵前。”
“這樣來說，她倒是好找了不少，畢竟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來到這裏。”永恒說完就有些疲累的坐到了地上。
藍瀾看著永恒，心中所想不及細思，下意識就問出了口，“我的愛人的能力是什麽？”
藍瀾想大概自己的愛人也是特殊的，所以她應該也有什麽特殊的能力吧？
“你的愛人啊？”永恒說著就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對著藍瀾說，“她的能力是遺忘，這倒是個好能力，也許她能夠活的長久一點也說不定，隻是希望她別把自己是誰都給忘了就好。”永恒這麽說著，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藍瀾更加的哀傷了。
“你族不讓你忘記，你的能力卻是遺忘，那有天你是不是就會忘記了我？你當時許下的誓言，是不是隻是戲耍於我？等我轉世忘了，你大概忘得比我還徹底。”
永恒聽到了藍瀾的念叨，也明白她總算是意識到自己族人的特別了，想著藍瀾大概會放棄。
隻是可惜，自己得長眠之地，到了最後，要少一個守墓人了。可惜自己完美的長眠之地要變得不完美了。
不過也不一定，據說魯國有一能人，可用死物做出活物效果。也許可以去拜訪一下。
長生不死的朱雀，欲火而生，即便守不住這裏，也可以把這裏徹底的毀了。
“我想賭一把。”藍瀾突然說出這句話，打斷了永恒的思索。
永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藍瀾，“你剛才說的什麽？”如果不是掏耳朵的動作太過不雅，永恒真想掏掏耳朵。
自己應該不是幻聽了吧，怎麽會有人這麽傻，明知道自己那下落不明的愛人，有可能會食言，甚至永遠的忘記自己，卻還是想要去賭。
這種根本沒有贏麵的賭局，果然這個人是瘋了對吧？真可惜，自己好不容易看中一個順眼的，結果還被同族的給弄瘋了。
“我說我想賭一把。”藍瀾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永恒這才確定，眼前的人確實是這樣想的。
“為什麽？”是啊，為什麽，你這樣太不值了，就像你之前的庸人自擾一樣，你本來不需要承擔這些的，隻要去投胎轉世就好了。
你甚至可以背叛誓言，重新找個人愛上，兩個人一起到白頭。因為自己的族人，很可能投身數世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是啊，為什麽。”藍瀾自嘲式的苦笑幾聲，然後仰起頭，看著樸實無華的白玉橫梁。
“我也想知道啊。”永恒背這答案氣的可是不清，正想要發作，就聽藍瀾繼續說。
“如果非要個答案，那大概就是我愛她吧，我們定下了誓言，我又怎麽能夠讓她一個人孤獨的履行？”
“我也感覺我瘋了可是我還是想要賭，我這一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隻有這次，我想要努力一把。”
藍瀾一直哀傷的眼睛中終於沒了哀傷，多了一絲亮光，一絲希望。“不負如來不負卿。”
聽到這句話，永恒徹底泄了氣，“隨你吧，你開心就好，反正你這樣選，我隻占便宜不吃虧。”
藍瀾露出明媚的笑容，“所以，永恒，能夠給我什麽呢？”
永恒也笑著回應，“我給的不多，不過是予你長生，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