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吃麽。”當我把最後一粒米和小青菜完全咽下去、吃到肚子裏時,才聽沈禦臣開口,他說的時候,那雙閃著光的狹長眼眸裏有些許的光亮,好像蠻自豪。


    我瞄著空盤子,即便心裏承認他做的真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可嘴上卻跟他一般,淡漠道,“還行吧、嗝!”


    突如其來的飽嗝,打破我悉心裝扮的淡漠,並且又一個飽嗝打出來,讓他站起來去,給我倒了一杯水,“喝點水,你吃得太急了。”


    我悶頭接過水,尷尬到閉眼就沒喘口氣、也沒說話的咕嘟咕嘟直喝著,到我把水喝完了,才睜開眼,發現沈禦臣早已經把餐盤帶走,那廚房裏則來了水聲,可能在洗碗,我端著杯子走過去想一起洗了時,忽然又聽到手機鈴聲。


    鈴鈴鈴的聲音是從廚房傳來的,沈禦臣看手機的時候,我也下意識的去摸自己手機,發現手機還是關機後,忽然想到什麽,看向沈禦臣那修長的背影,忽然覺得我可能錯怪了他——


    在我被警察審訊的時候,手機是被沒收、且要關機的。


    那麽,他會不會是那時候擔心我在警局過夜,才給我媽打的電話?


    這麽想時,我剛打開的手機,接連收到幾條消息,一條是領導發來,說我的辭職手續已經簽好,讓我擇日去領,半句廢話沒有,而另幾條則是我的工資卡發來的取消綁定保險金提醒……


    握著手機,雖說早知道我會失去沒工作,可真收到、看到信息又是另一番心情。


    我奮鬥了快二十七年才進入的事業單位,就這麽丟了!歎口氣,切回界麵後,我忽然又目光一亮,因為我發現我的通訊錄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多出來了傅斯年!而他的出現也讓我記起自己這鐵飯碗,其實是來路不正……


    “嗯,丟了就丟了!”


    我說的時候,轉頭嚇了一跳,杯子都撒手掉下去,而沈禦臣立刻快手的抓住,站起來後拿著杯子,居高臨下的看我道:“你丟了什麽。”


    “呃,沒什麽。”我飛快搖頭,他則蹙眉道:“我這裏也有一宗丟心案,你和我一起去。”


    他說完後,我就愣在那兒,“丟心案?”


    沈禦臣嗯了一聲就轉身走上樓,步履飛快的也沒說讓我跟上去,我這皺眉不知道他說的丟心案是個什麽意思,隻知道他下來的時候,道袍都穿上了!


    和靈魂形態的長發不一樣,他短發穿著道袍有點怪,當然,也還是挺帥的,那手裏抱著一套灰撲撲的衣服,說是遞,不如說是塞到我麵前——


    “你也換上。”


    “洗過的,雖然有些大,但應該能穿。”


    他說的時候,另一隻手還掐算著什麽,麵色略有些複雜,心不在焉的塞給我懷裏就轉身又走了,我那時是真不想穿他一個死了好幾百年的人的衣服,可是……短期內我真是逃不了這宿命,那就來吧!


    躲不過,也隻能麵對!


    我從衛生間再出來的時候,沈禦臣迎麵扔過來一個包,特大一包,像是個小嬰兒那麽大,直接扔過來,眼瞅著要落在地上,我生怕裏頭有什麽東西砸了他又讓我賠錢,不賠就要我命,所以——


    一咬牙的我伸手接了過去!


    “好輕!”


    接了之後,我才發現裏麵都是紙,還是那種宣紙,特別的輕快。


    “是符紙,你帶好了。”


    沈禦臣說完就轉身自己拎著小包往外走,看起來挺沉,我這抿抿唇擼起有點不合身的袍子,踩著那卷起來好幾截的褲腿跟了上去……


    “偷心案是什麽意思啊?師父,我們以後都做什麽?”車行在路上,沈禦臣又不開音樂的,有點無聊,我這也有點好奇和後怕,畢竟,這就是我短期內的生活了,我得了解一下。


    “到了你就知道,以後的事,我遵循實踐出真知,會帶你到處抓鬼。”


    他答得倒是很快!但是說好的學習道術就是這麽個學習法?


    我皺著眉頭瞪他,可看到他餘光的冷漠又迅速收回,笑了笑:“哦,好啊,我也覺得實踐出真知。”


    他嗯了一聲,大概是覺得這個話題我們聊不下去了,轉移了話題——


    “真要實踐,明天去把證辦了。”


    沈禦臣說的我楞了一下,“證?什麽證?”


    這話說的好像要結婚,辦結婚證似得!這人到了我這個年紀最好辦理的也就是結婚證了!


    “假證,錢有傅斯年出。”


    沈禦臣果然是個兩麵派,當著傅斯年的麵就一口一個王爺,可到了我這裏就是一口一個傅斯年,但問題的重點不再是錢了,而是:“假證?!”


    我重複著睜大眼睛道:“你剛才家裏那些竟然是……”


    “我的是真證,你沒腦子考,隻能辦。”


    沈禦臣說完,我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我……你!”


    “我什麽。”


    剛巧紅燈,他停下來看我,而我磨了磨牙,不得不承認——


    “你說得對!”


    一路再無話,我們又到醫院的時候,眼看著車停入車位,他都已經站到我這邊兒打開了車門,我才終於忍不住的問他,“師父,偷心案……是在醫院?”


    沈禦臣站在車邊兒,冷淡的說句“太平間”後,我才下車的腳忽然一軟,直接朝著他那邊兒摔,讓他穩穩扶住胳膊——


    “怕什麽。”


    他這不是廢話嗎?我當然是怕屍體!我沒說話,打算一把推開他,再上車等他,我不想去停屍間那種地方!卻是,我轉身後看著車邊兒飄過去的鬼又動作頓住,因為留在這裏好像也蠻危險!


    “徒兒,你沒有退路可言。”


    當沈禦臣那冷冰冰的聲音從後頭傳來,我轉身看著他那張死氣沉沉的僵屍臉,真心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底,“走了。”


    沈禦臣見我走回來,沒說什麽,自己就轉身往前走,我本想跟上去,可是旁側一輛車過去,我隻好先等著,邊等著,我邊捏緊了拳頭告訴自己,桃子,又不是沒看過死屍,那小勇,還有芳大娘,並且——


    目光投向車那邊兒還在等我的沈僵屍,那可是一個死了五六百年的古董人!


    這麽想的時候,我等車過去了,快步跑了過去……


    夜晚的醫院很冷,燈光也是白白的很晃眼,我不知道那偷心案是什麽,正打算問的時候忽然脊背一寒,感覺到寒意的刹那,我回頭時更是呆住,因為那朝我走過來的人是喬木,寒意是他身上發出來的,可是他卻並未看我,腳步飛快的往前走,好像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情,臉色極為僵硬。


    “沈僵……師父,等一下!”我一個激動險些低喝出了心裏對沈禦臣的稱呼,沈禦臣停下來,回頭看我,然後跟著我一起看喬木急匆匆離去的背影,我說,“師父,他好像有問題!”


    我說的時候,沈禦臣少見的眼中有讚許的光亮:“感覺這麽敏銳。”


    我這蹙眉催著他:“是不是啊!”


    沈禦臣嗯了一聲,忽然就抬起手腕,那手腕上的手表指針竟然在左右的亂晃:“這是羅盤手表,兩端代表陰陽磁場,他過去的時候,我已經感覺到手腕上的指針震動,加上這條路是去唯一去太平間的路,或許偷心案就跟他有關。”


    我這心髒一頓,幾乎是不由自主的跟上去,連話也沒說,而心裏的直覺也在告訴我——


    這事情,肯定和他有關係!


    走著走著,越發接近太平間,我越發對喬木擔憂不已。


    沒錯,是擔憂,不是懷疑!我跟喬木在大學時候就認識了,他就是一普通官二代,那個小雨女朋友被附身害我不成,我非常擔心傅斯年的那個追求者會再生出其他的毒計來折騰喬木!


    想到這兒,我看向沈禦臣十分小聲道——


    “師父,小雨被附身後,不會出什麽事吧?”


    沈禦臣也壓低聲音道:“從今天下午看,隻是單純的附身,昏睡一段時間,不會有大礙,甚至記憶也不會留下。”


    聞言我微微一怔,忽然就明白喬木為什麽醒來沒有傅斯年的記憶,鬆了口氣說了句“那就好”,卻忽略了他眼底劃過一抹沉色,而這時候的喬木已經走進了太平間。


    “看來,偷心賊就是他。”


    沈禦臣說著,長鞭已經在手,彼時我想著喬木如果也是被附身,那麽,把鬼打出來,睡一覺就沒事了,可是我沒想到的是……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還沒到門口,我就從太平間的門縫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很像是小勇啃咬人手臂的聲音,我這頭皮一麻,幾乎不願意走進去看裏麵發生什麽,而沈禦臣已經推開門,太平間裏的一幕就這樣呈現在了眼前!


    “嘎吱嘎吱”,喬木的手指甲居然無比的深長,他剖開了一名死屍的心窩子,正拿著一顆血淋淋的心滿手滿嘴都是血的啃咬,那雙目赤紅的樣子格外可怕!


    我一下僵固在那兒,雖然直到喬木是被附身,但是他吃人心的這一幕依舊嚇到我,那種血淋淋的現場肢解、吃人心,在電影裏看起來很是優雅好看,可是在眼前除了血淋淋就是惡心!


    “啪”的一聲,沈禦臣的長鞭一甩將我拉回神,看他作勢就要上前,我一把拉住了他,“等一下!”


    我說的時候,喬木還在吃,好像那是什麽美味,我扭頭不敢看,隻看著沈禦臣,蹙眉道:“能不能盡量別傷到他!他,他其實是我朋友,跟我……”我說到一半記起來沈禦臣不認得他,可還沒等我介紹完畢,沈禦臣就冷聲道:“他能活命就不錯了。”


    沈禦臣說的我一愣,但更讓我發怔的還在後頭——


    “聽好了,鬼附身有兩種,一種說法,就是我剛才說的單純附身,可以脫離身體,但另一種說法叫‘鬼吃人’,就是你眼前看的這種,鬼與人已經合成一體,隻能暫時降服,之後燒成骨灰,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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