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麽痛快地同意了我隨便亂說的名字,倒讓我愣住了。我歪過頭,仔細審視著托尼的臉,他的五官是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帥氣。


    濃眉毛,大大的,深遂的眼睛裏有漆黑的顏色,仿佛不想讓人看懂他的心思。高高的鼻子配著下麵棱角分明的嘴唇。牙齒整齊而潔白,皮膚是健康的淺棕色的,襯托在純白襯衫裏的脖子是那麽的直和有力。裏麵的白色的襯衫細密的麵料看得出絲質的成分在裏麵,有點點的光澤。


    他的頭發清爽而整潔,鬢角處短短的,隻有前麵的額頭上有一些細碎的頭發順下來。他發現我在看他,也轉過臉來和我對視。我的視線和他一對上,馬上就敗下陣來。這雙眼睛電力太足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眼神讓我又想起了“東方的天堂”。我的慌亂,好像讓他很得意,逼問了一句:“怎麽樣?我的臉上有花兒?”


    “沒有,我隻是好奇,托尼真的有權給這套首飾冠名嗎?我怕葉總會不同意我一個小模特胡亂給的名字吧。”


    “放心吧,這點決定我還是有權的,因為這套首飾正好是我設計的。”他指著首飾盒最下麵有一行不起眼的英文名字dongf,我仔細看了一下,眉頭皺一下:“這個名字好怪。”


    接下來的幾天裏,也許是因為我給首飾起的名字,讓我我忽然對“雲之夢”係列首飾有了深刻的理解,表演起來自如多了。對於首飾所要表達意思也逐漸地得心應手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我和阿寶的廣告就要進入了最後的定稿階段,周末就是最後的拍攝日。這一天來到現場的不僅僅有丁一,古斯塔夫,還有吳蓮芝和葉雲紫。


    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托尼雖然總是譏諷我的表演,不時的給我挑毛病,可是他在場的時候我一點也不緊張。而葉雲紫一直在誇我表演得好,還鼓勵我是很有前途的模特兒,將來無論在中國市場和世界舞台上都會有我的一席之地。


    可是我一看到她在觀眾席上微笑的麵容,我的腿都打哆嗦了。


    導演“哢嚓”一下,又沒通過。我開始走得還好,可是到了最後一刻的那個“不舍”的眼神怎麽也做不好了。


    托尼從後台走出來,小聲對我說:“想一想,你很愛一個男人,可是你有一天忽然發現他竟然是個有老婆的人……”


    他的話好像再也激不起我的任何傷感了。我怎麽能會愛上一個有婦之夫呢?既然我不能愛上有婦之夫,那麽我還有什麽不舍的呢?天啊,這都是什麽啊,都亂了。


    我看著台下所有的人,抱歉地說了句:“要不讓蓮芝姐她們的廣告先拍吧,我再想一下。”


    葉雲紫走上台來,小聲對我說:“夢瑞亞,我們聊聊,你有過喜歡的人嗎?或者你有沒有過愛上一個男人?”


    她在這個時候問這樣的話,我覺得有點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怔在那裏,憋悶了半天才說:“我說過我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愛人是什麽感覺。就算是心裏真的愛了,也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愛情。”


    “那就試想一下,你心中暗戀一個男人,有一天你忽然知道了他早就愛另外一個女人……”


    我的心猛然一抽:“如果東方天真的有別的女人?如果他對我的一切關心真的與愛無關,那麽我怎麽辦?”這個問題在心裏一翻騰,我忽然覺得心被揪了一下。


    葉雲紫輕輕拍了拍手,對攝影師說:“繼續”


    接下來的片子拍得都很順利,到了拍攝結束後,葉總的秘書走來在她的耳朵邊說了什麽,她站起來,對在場的所有人說:“謝謝do模特兒經紀公司的大力支持,今晚我做東請大家去帝豪酒店晚餐,已經有一預定。歡迎大家光臨啊。”說著她一揮手,後麵的秘書已把托著盤子的服務小姐招了出來,盤子裏端著請柬分發到每人手裏。


    我被葉總說得情緒低落,我的東方天怎麽能愛上別的女人呢?他就是我的,我也一定是他唯一的。


    我悄悄來到排練廳外,把自己的那份請柬悄悄放在走廊的花壇上,想一個人回家。剛走到大門口,阿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你在哪裏?米先生回來了,找你有事。他說打你電話你沒接。”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包包根本就沒拿回來,手機鑰匙都在包裏。


    急忙跑回到更衣室裏,打開櫃子,手機在裏麵不知道被打了多少電話,就要沒電了。


    我接通電話,就沒好氣地問:“什麽事?我沒按紐,就說明我沒事,你不好好地在東歐開創你的新項目,打電話給我幹嘛啊?”反正我也不想巴結他,用不著對他客氣的,也不怕他對我橫眉立目。


    “……”


    “有話說話,沒話我可掛了。”


    “雲夢雅,我想你了!很想,很想……”是米弘源的聲音。


    我把電話拿到眼前,看了看,來電號碼是“米大神人”。這是怎麽了?從來不會這麽肉麻的米弘源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喂,你說什麽呢?怎麽像個小女人似的,說話!”我喊了兩聲,再把電話放在我的耳邊,早已沒有了聲音。


    我自語道:“什麽情況?你是誰啊?我是你的誰啊?想我,哼!”我剛要把電話裝回包裏,電話又響了,還是米大神人。


    我接了電話,他說:“你下個星期開學了,我已把學費交到你報考的大學了。”說完掛斷了電話。


    我再次把電話拿到眼前,怔在那裏。


    忽然覺得心裏有一股酸楚湧上來。“沒有想到米大神人還挺靠譜的。”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下個星期一我就要去大學報到了。我憧憬了那麽多年的大學生活,就要展現在我的眼前。


    我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


    走到了門外,阿寶正在門口:“下星期你可要開學了,今天下班早要不去做你的義工?”


    我這才想起來,上次答應托馬斯的媽媽明天去看她。可是我萬一明天去了碰到托馬斯怎麽辦?


    “阿寶聽你的,我們今天就去。”今天因為葉總招集的晚宴,所以大家都早早就下班回家打扮化妝去了。


    我和阿寶匆匆買了些老人愛吃的食品,還特意精心選擇了兩條適合長期坐著的老太太穿的棉布的長袍子。我上次看到她穿的那件又髒,又舊,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雖然托馬斯是個孝子,可是男人的心粗,不會注意到媽媽的衣著上。或者可能是每逢托馬斯去探視的日子,他媽媽一定會打扮得格外的整潔。所以說如上次我看到她媽媽的時候那種邋遢勁,可能隻有托馬斯的老婆能看到但是又不管。


    療養院裏還是那些那位歐洲大媽接待的我。看到我又拿來那麽多食品禮物,都樂得合不攏嘴了。急急忙忙把我帶到了老人們正在聊天的客廳裏。我剛一張嘴問了句“大家好,我是夢瑞亞,今天又來看大家了,來看看我給大家帶了什麽好吃的了?”托馬斯的老媽眼睛真是一點都看不見,但是據說越是眼睛不好用的人耳朵就越是靈敏。


    聽到我的聲音,她呆滯的臉一下子變得有光彩了,臉上如果一顆石子投入池塘,笑紋向著四周散去。


    我先把一部分食品分送給別的老人,留下了一些水果和食品給托馬斯的母親房間裏。最後才把那兩件純棉的長袍拿出來,推著輪椅回到了她的房間裏。


    我把浴缸裏放了一盆溫熱的水,扶著她進到浴缸裏。這一洗就是一個小時。我還學著我媽媽的樣子,用一塊毛巾為她擦了擦後背,最後院長都來叫了:“夢瑞亞,晚餐時間到了,你要不要也留下來一起吃?”


    我邊為老人家穿好新布袍子,邊對著門外響一聲:“院長,我就不在這裏吃了。我馬上把維維安推出去吃飯。”


    新布袍子是大紅色印著黑色小花的,前麵領口可以用一隻帶子抽起來,可鬆,可緊。維維安到底也是女人,一穿著好衣服立馬就手搖著輪椅到了鏡子前,對我說:“我好看嗎?這條袍子好軟和啊。”說著她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隻小鈴鐺,對我說“我的小鈴鐺一直陪著我。我走動的時候,會發出叮咚的聲音。很好聽。”


    我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把脖子上的帶子抽緊,“同樣的長袍我給你買了兩件,要換著穿……”維維安空洞的眼睛“看”著我問:“你對我這麽好也是為了想辦批件?”


    我手裏的動作停住了幾秒鍾,麵對著這樣一位老人,臉上一下子熱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什麽批件?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麽?難道有人也同樣對你好是為了什麽批件?你能辦批件?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這麽一說,輪到她發怔了,顯然沒有料到我會這麽問。


    我馬上把口氣緩和下來。故意差來話題。


    “對了,維維安,你有家人嗎?”


    “當然有,我兒子托馬斯是天下最好的兒子,隻是他太忙了。我不想讓他為我操心。所以我在他到來的時候要把自己最幹淨的衣服換上。就讓放心。”她把我給買的另外一件長袍抱在懷裏。


    “好,那我們就去吃飯吧。吃過了飯,還要和大家一起玩遊戲呢。我會言而有信爭取每周都來看看你。陪你一會兒。這一點我是不會失言的。但是我懇請你不要把我們相識的事告訴你兒子好嗎?”


    “為什麽?”


    “我不想他誤會我。因為我來療養院當義工並不是為了討好別人。而是為了我的母親祈福。再說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為了自己的目的,我還是說了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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