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幅及其奇異的畫麵,這四個人互相對峙著。


    風霽白看向了對她怒目而視的雨霏霏,道:“你是誰?”


    雨霏霏一挑眉:“你不必知道我是誰。”


    說完,她趁機灑了一把藥粉,藥粉散開在空中,彌漫著一股令人暈眩的味道。


    在其餘三人措手不及的時候,她這裏逃脫了,隻餘一抹淡淡的紅色身影消失在天際。


    “咳咳……”在三人中,隻風霽白最無防備,被嗆到了,然後雙腿刹那有點軟,用盡毅力才不至於讓自己倒下去。


    此時眠柳也冷靜下來了,她將軟劍在手上轉了個劍花,然後隨手纏回了腰裏。


    楚泠琅立刻走到風霽白身邊,扶住她,言語切切道:“沒事的,多呼吸了一下就好了。”


    “這種藥粉沒毒,隻是令人暫時暈眩。”眠柳在一旁涼涼地道,“她恐怕也沒有這個膽子。”


    風霽白擺擺手,輕輕掙脫了他,楚泠琅的神色有些暗淡。


    她好不容易從烈山圍場的修築工場回來,還沒消化好竟然見到了江湖中的傳說之一的赤血夜冥的事實,然後又馬不停蹄地送宮釋回宮,再三跟他說千萬不要將今日所見到的事說出去。


    結果回府時天都已經昏暗了,渾身疲憊的她又在自個家裏見到了一場上演中的衝突。


    風霽白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看著這兩個人,心裏琢磨著要不要把這幾個人丟出去好了。


    眠柳瞬時預感到今夜的晚飯可能會沒有下落了,搶著上前一步,剛想開口解釋來龍去脈,順便把鍋扣給楚泠琅,卻被楚泠琅的舉動打斷。


    “嘶……”楚泠琅突然麵露痛苦之色,猝然倒下。


    風霽白一驚,她下意識地接住他:“你怎麽了?!”


    楚泠琅的麵容在淒白的月色下變得極為蒼白虛弱,他半闔著眼睛,狹長的眼睫不停地微微顫動,見風霽白焦急的神色,竟綻開了一絲淺淺的微笑。


    “我沒事……”他安慰道,聲音卻氣若遊絲,甚至還調笑了一下,“你看,你心裏是不是有我?”


    風霽白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你親親我,我就沒事了。”楚泠琅狡黠地笑道,眼眸中泛起點點笑意和魅惑,右手卻在風霽白看不到的地方悄然握緊,死死地壓住那鑽心的疼痛。


    現在不行,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果然,風霽白一見楚泠琅這副樣子,就想到了上一次他假裝受傷然後欺騙她的事情。


    她有點惱怒,把楚泠琅往地上一推,拍拍衣袖就站了起來。


    夜色濃重,何況這是極為昏暗偏僻的小庭院,所以沒有人能看到楚泠琅現在的狀況。


    他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如果是在光線充足的情況下,甚至能看到幾近透明的皮膚上遊走的經絡,這是毒素隨著蠱蟲每一次活躍然後更加深入的表征。


    “眠柳,今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風霽白轉身去問眠柳,她早就察覺道了眠柳今夜有些不太對勁。


    對於這個姑娘,風霽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與她形成了一種不遠不近的友人關係,但是她比自己小了兩歲,既然是自己把她坑來京城,那麽怎麽也得扶著點責任吧。


    “哦,你說這個啊,就是我回來後正好撞見你這個情人和你這個情人的情人正在你的地盤上偷情,我就一怒之下為民除害了,諾,就是剛剛襲擊你的那個妖裏妖氣的紅衣女人,也不知道什麽眼光,我覺得還沒你長得好看呢……”眠柳胡亂扯了一通,把好大一口黑鍋扣在了楚泠琅頭上,自己的事一點沒提。


    “不不不,親愛的你別聽她胡說,明明是我想要討好你所以特地來廚房想為你做一頓驚天地的晚膳,結果我也不知道從哪裏跑來一個女人估計是小偷什麽的吧,然後眠柳姑娘就跑了進來誤會大發了,話說親愛的我覺得你家是不是應該重視一下護衛,免得什麽阿貓阿狗都跑進來了……”這邊楚泠琅一聽,連忙不顧疼痛,上前解釋道,順便把頭上這個鍋扣到了雨霏霏身上。


    “謔,你這是說我瞎嗎?”眠柳立刻瞪大了眼睛,指著楚泠琅道,“瞧你們這膩膩歪歪的勁,騙鬼哪!走,霽白這個男人我們不要了,我去給你找個更好的!”


    眠柳氣勢洶洶地扯著風霽白就要走,誰知道這邊楚泠琅又開始了作妖了,也牽著風霽白不放手。


    “你們真是夠了!”風霽白無力道,本來已經很疲憊的身心實在不想再牽扯更多。


    、管那個女人是誰,管楚泠琅說的是真還是假,反正也已經和她沒什麽關係了。


    “我和他沒關係了,你把他拉走吧。”風霽白像眠柳擺擺手,然後頭也不回地想回自己的庭院。


    “阿白!”楚泠琅伸手想要拉住她,卻實在使不上力氣了,隻輕輕擦過她的衣袖。


    眠柳露出一副勝利的神色,她低聲對著楚泠琅道:“我與你沒有什麽仇怨,我也不知你什麽時候也成為了鬼穀人的人,但既然如此,就離我們遠一點吧,你應該知道你們這種卑劣的貨色是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間的。”


    楚泠琅低頭看著她,神情變得極為淡漠冰冷,他的雙眸中暗含著淩人的冷意,但是眠柳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你還管不到我的事。”他也輕聲開口。


    “是嗎?本來顧念著以前那一點共事的情分我就不在風霽白麵前拆穿你,但是你若再來糾纏,恐怕我真是要為民除害了。”眠柳眼露出複雜的神色,然後冷笑道,“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滅情蠱是什麽東西吧?你既然還好好站在這裏,那麽你對霽白肯定不是真心的。”


    楚泠琅閉了閉眼睛,他的右手腕處隱約開始見血,裏麵的蠱蟲躁動不安,急迫地想要鑽出那一層薄薄皮膚覆蓋的屏障。


    “你是苗王穀的女兒吧,我不知道你與鬼穀王有什麽仇結,但或許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他顫聲道,身體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這時他唯一慶幸的就是風霽白已經走了。


    但是他話還沒有說完,就猝不及防的倒下,蠱蟲釋放的那一點微量的毒素已經侵蝕了他最後一根清醒的神經。


    轟然一聲,眠柳一驚,這是怎麽一回事?


    而風霽白其實還沒有走遠,她在走出庭院時就感到了一陣胸悶,隻好靠在壁上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胸口處的衣衫。


    在聽到裏麵的聲響後,她遲疑了一下,立馬想到了楚泠琅。


    他應該不會是……裝的了吧?


    沒有再遲疑下去,風霽白身形一晃,風一般回到了原地,就見楚泠琅倒在地上的身影。


    “泠琅……”她沒由來的感到驚慌失措,衝上前去抱住他,然後查探他的傷勢,順便問眠柳:


    “他怎麽了?”


    眠柳見風霽白這副擔心的模樣,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他到底怎麽了!”風霽白厲聲問道,這響動終於驚動了葉靈,他趕來,見這種場麵愣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眠柳這下真的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她知道楚泠琅幾乎沒有受傷,除了雨霏霏的鞭子擦破的那一點皮,即使是那鞭稍上沾了毒,無論是苗王穀還是鬼王穀的傳人身上都有特殊的血,能解天下萬毒。


    風霽白低頭看著楚泠琅,他的神色從未如此糟糕,甚至於身體也在一點一點地冷下去,輕地仿佛要抱不住他。


    “泠琅……”她輕輕撫上他的麵容,這一段時日內發生了太多的事,就像是一團胡亂揉皺的麻繩,混亂著人的思緒,牽絆著人的行動。


    是時候好好理一下了。


    她抬起頭來,看著眠柳道:“我希望你今夜沒有說謊。”


    然後對葉靈道:“幫我把他扶到我房裏去,好嗎?”


    葉靈麵色複雜地站在那裏,聞言抿了抿唇,終究一言不發地點點頭,從地上攙起楚泠琅。


    ……


    風霽白的房內點起了數道燈燭,她坐在床頭上,眠柳正俯下身去探著楚泠琅的脈搏。


    “這個是滅情蠱發作的跡象。”她歎了一口氣,原來她倒是在這件事上誤會了楚泠琅。


    “我知道你一定很疑惑滅情蠱是什麽,但是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解藥,這個家夥一定不止發作一回,身上肯定有隨身帶著的解藥。”眠柳給了風霽白一個示意的眼神,讓她去找一找。


    風霽白聞言在楚泠琅的身上摸索著,終於在他的懷裏摸出了一塊碧綠色的玉佩。


    “唔……”楚泠琅痛苦地掙紮了一下,右手緊緊握成拳。


    “就是這個,給我。”眠柳接過這個玉佩,三兩下扭開了機關,風霽白探身輕輕擦拭著楚泠琅額上不斷冒出來的冷汗。


    “沒事的,很快就沒事的。”她低聲輕喃,從來沒有見過楚泠琅這個樣子,若說上一次在護國寺的梅花林,風霽白更多的是因為愧疚和因為自己被牽連的歉意,這一次則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心痛徹骨。


    眠柳拿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割開楚泠琅的右腕,放出一點兒黑色的血來……


    “看來已經很嚴重了,我還是第一次見種了滅情蠱的人可以撐那麽久……”眠柳也感覺到不可思議,她將玉佩上的藥粉到了一點下去,很快就能看到傷口愈合的跡象。


    “啊!”楚泠琅從床上彈了一下,緊緊皺著的眉心顯現出劇烈的痛苦,他雙眼突然無意識的睜開,渙散著看著虛空。


    “按住他!”眠柳道。


    風霽白將自己的手塞入他的右手心,楚泠琅一把緊緊握住,指甲深深嵌入風霽白的皮膚,不一會兒就染出了同樣的鮮紅。


    “沒事的,我在這呢。”風霽白閉上眼睛,長睫輕顫,低下頭緊緊貼著楚泠琅的額頭,兩個人呼吸交織,像是在洶湧的潮水中互相唯一的依靠。


    過來良久,楚泠琅的呼吸漸漸平靜,他輕輕動了一下唇:“我……”


    他有很多很多話想對風霽白說,但是緊接著卻又陷入了熟悉的深眠。


    “我愛你……”他隻能虛弱地吐出這三個字,千千萬萬的情緒蘊含於中,令人一聽就想落淚。


    “嗯。”風霽白低低地應了一聲,“我知道。”


    楚泠琅牽動一個淺淺的微笑,終於闔上了眼睛,風霽白在他的唇邊輕輕地親了一下。


    “我知道。”她又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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