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注意過皇貴妃娘娘今晨有修剪過指甲嗎?”眠柳對著渝貴妃輕聲說道。


    渝貴妃眼神閃爍,陷入了回憶,今晨的一幕幕在她腦海中過目,終於定格在皇貴妃掩唇笑時,那鮮紅欲滴的蔻丹玉指。


    她搖搖頭:“沒有,她早上的時候還是新塗上的指甲。”


    “您能將今天早上皇貴妃來後的情景再說一次嗎?”眠柳嚴肅地看著渝貴妃。


    ……


    室外的氣氛還在僵持著,兩方人馬都將證據互相甩到對方臉上,一時間又仿佛回到了早上時在禦書房的混亂。


    身在風暴中心的風霽白卻意外地沉默,她從踏入這裏的一刻到現在,就沒怎麽說過話。


    楚泠琅看著她搖搖欲墜的背影,不動聲色地靠近她,手扶在她肩上,支撐著風霽白。


    感受到肩上傳來溫熱的重量,風霽白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差不多……就要結束了吧?


    “陛下,臣赤膽忠心,絕對不會做出此事啊!”田榮還在依依不饒地對皇帝哭訴,“您也知道方丞相與老臣不和,一張莫名的契書怎麽就能證明是微臣的人,而不是方丞相想要故意陷害為臣呢?”


    皇帝此時也很混亂,本以為將要水落石出,但中途又橫生如此多的變故。


    眠柳又從內室出來,對皇帝道:“陛下,奴婢此刻應該知道真正的毒藥在哪了。”


    說完,她一指皇貴妃,認真道:“娘娘,可否請您將染指甲的鳳仙花汁給在下看看。”


    ……


    宮人將一小碟顏色鮮紅的鳳仙花汁呈了上來,皇貴妃在一旁斜眼看著,而田榮的神情卻凝重起來。


    “你說的毒藥不會就是這個吧?”皇貴妃不屑地看了眠柳一眼,“這個小玩意本宮每日都染,各位妃子也都是有的,怎麽到我這就成了毒藥了呢?”


    眠柳沒有理會皇貴妃,她將一根銀針放入了花汁裏,過了良久,銀針沒有變色。


    “哼,如今已經到了什麽都要懷疑老臣的地步了嗎?”田榮對皇帝道,“陛下,您都看到了吧?那麽多人想要陷害微臣,什麽東西都想要懷疑一下,怎麽就不懷疑一下風霽白呢!”


    眠柳看著沒有變色的銀針,心裏也開始沒底了,但她突然轉眼想到渝貴妃陳述的一個細節。


    “娘娘,您能將您手中的這杯餘茶給奴婢嗎?”她對皇後道,皇後愣了一下,而皇貴妃卻一霎那大驚失色。


    眠柳接過茶盞,隨手往花汁上一潑,刹時,花汁的顏色變成焦黑,還泛出惡臭泡沫。她將兩者混合的汁液往花盆一倒,花枝轉眼枯萎。


    眾人皆驚:“這是什麽……?”


    她鬆了一口氣,淡淡道:“就是這個了,想要置三皇子於死地的,真正的毒粉。”


    眠柳用簡短的話概括了渝貴妃的陳述,然後解釋了一下這種獨特的毒粉。


    “雖然放在了鳳仙花汁裏,但是並不會引發它的毒性,真正使三皇子毒發的,隻是那杯一遇到毒粉便產生劇烈反應的茶。我想,皇貴妃娘娘急急地將指甲上的鳳仙花汁給擦掉,也是因為害怕誤入口中吧。”


    這一下,就算再糊塗的人,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皇貴妃撲倒在地,嘶聲力竭地大喊:“不!不是的!臣妾沒有啊!”


    皇後冰冷道:“皇貴妃,皇上還沒有說話呢,你就這麽急著辯解?”


    而在一旁的楚泠琅,他看著外麵的天色心裏已經非常的不耐煩了,他直接對皇帝道:“陛下,臣認為試驗一下便可得知真相了。”


    皇帝一擺手,卻道:“朕等得及,但朕的皇子卻等不及。”說罷,他睜開了眼,臉上一絲一毫情緒也不顯。


    如果熟悉皇帝的人便會得知,這個靠著陰謀狡略狠厲等手段坐上龍位數十年的男人,此刻才是真正的動怒了。


    這個怒火就像十幾年前他從太子身上搶奪皇位,或是得知白家意欲謀反時的那種表麵冷靜,卻裹挾著雷霆萬鈞的強悍殺氣。


    他看著外室裏鬧哄哄的一夥人,視線所到之處一片噤聲,最終,他將視線定格在皇貴妃的身上。


    “你先去為三皇子醫治。”皇帝低沉地開口,是對他身後的眠柳說的。


    皇貴妃渾身發抖,她本以為這一天是及其漫長的,但是也抵不過此刻皇帝低頭看她的那一刻時間。


    最終,她的心裏承受能力全麵崩潰。


    “陛下、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不是啊……”她的聲音及其低微,卻如捶鼓般震徹眾人的耳膜。


    “我是因為愛您吶、還有我們的敖兒……敖兒……”皇貴妃的失措混亂的呢喃,而田榮卻怔怔地癱坐在地,不住地道:“完了、都完了……”


    “轟!”一聲,醞釀了整整一日的狂風暴雨終於伴隨著照亮大半個天穹的雷電,降臨京城。


    閃電照臉了風霽白大半個側臉,這個很早很早就由她親手布下的驚天巨網,終於在風雨雷電中緩緩收起。


    ……


    後來,在多方審問之下,總算得出了事情真相,而宮釋也在配製出解藥的情況下漸漸好轉。


    風霽白一走出宮門外,就被一件外袍兜頭蒙住,然後被楚泠琅橫抱起來。


    “如果不是還有其他人看著,我在宮內就想這麽幹了。”楚泠琅微微喘息,狂風之下,袖袍獵獵作響。


    風霽白沒有掙紮,實際上,在她被抱起來的那一刹那,她就昏睡了過去。


    冰冷的水滴順著她的下顎不斷滴落,砸在楚泠琅的鞋麵上。


    他懷中抱著的這個人,輕的好像沒有任何重量,仿佛隨時能從他的手裏飄走,使他不由地緊緊抱著這個人。


    京城中那虛偽的安定假象終於被他懷裏的這個人撕裂,露出了風雲變幻的猙獰麵貌。


    楚泠琅的眼神暗了暗,然後向著前方大步走去。


    ……


    十日後


    下午的光線變的很好,冬日裏的暖陽就像貓兒身上柔柔的絨毛,輕輕一拂心情就會變好許多。


    風霽白伸出手,陽光灑落在她纖長的指尖上,手背上的皮膚白皙得幾近透明,依稀能看到下麵輕微跳動的經絡。


    她半闔著眼,鴉羽般的長睫在眼瞼上投射出淡淡的一圈陰影。


    “喂,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居然給我躺在床上睡覺?”眠柳一邊漫不經心地收拾著藥箱,一邊向她搭話。


    風霽白歎了一口氣,淡淡道:“我腹痛了一整天,你還要折騰我嗎?”


    眠柳看著她懶洋洋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其他女人痛經時要死要活臉色煞白。


    “說真的,你的人情我還你了,現在我可不欠你什麽了。”眠柳道。


    “嗯……”風霽白轉了個身,還想要再睡回去。


    半晌後,眠柳又崩潰地歎氣:“我已經很努力地在禦醫院裝廢材了,但為什麽那群老頭一點都不信我,啊啊啊現在每天為太後治病,還得裝出一副世外高人的範,我都快悶死了。”


    “升職必然要伴隨更大的責任,眠柳姑娘還是多多習慣為好。”楚泠琅端著一碗不明液體,淡定地走進來,正好聽見了眠柳的抱怨。


    “為什麽這個家夥也在這?”眠柳黑著一張臉,低聲戳了戳床上的風霽白。


    “風府缺人手,有人來毛遂自薦,所以……”風霽白聳聳肩,楚泠琅走過來,不動聲色地擠走眠柳,然後溫柔地扶起風霽白,喂了她一勺剛煨好的湯。


    風霽白眯了眯眼,對這個高貴的免費仆從的服務表示滿意。


    眠柳麵無表情地抖了抖身上起的雞皮疙瘩,就算今天看了非常多次,但她還是對這一副詭異的場景適應不良。


    她其實和風霽白相識已久,當年她還是苗穀毒王新入江湖的小女兒,而風霽白已經是靈霄派的一代掌門了。


    兩人的關係也算不鹹不淡,後來在一次意外中眠柳欠了風霽白一個大人情,就說若風掌門日後有需要就叫一聲,她必然赴身還報。


    再後來,她得知風霽白上了京城,不久後她就接到了風霽白的一封密信。


    眠柳恰好在躲避她爹的搜尋,所以雖然奇怪為什麽風霽白要她進宮,但還是無聊之下去了,誰能想到裏麵更是無聊。


    “你若是想出去,我也可以給你安排,但是如今太後病重,皇上硬要你醫治,不若你就先等等,過了這段時日就好說了……”


    風霽白一臉‘我也很無奈’的表情看著她,這讓她產生了一種莫名被坑的鬱悶感。


    “對了,你這一回來就遣散了風府大半的侍從,這一時半會的你想怎辦?”眠柳看著楚泠琅盡職盡責的服侍風霽白,動作完美無懈,腦海中居然詭異的冒出了淩郡王身穿丫環的粉色著裝,扭扭捏捏地翹著蘭花指的形象。


    她被這個想象頓時給雷焦了。


    “那些都是別人的細作,事情結束後當然不能留了,但是現在一時半會兒也難招到人,就這樣將就吧。”風霽白無所謂地說道,她向來對於生活這事能多應付就有多應付。


    “我說了,搬到我府上來。”楚泠琅扳過她的臉,深情地望著她。


    “不行。”風霽白一口回絕。


    楚泠琅皺眉,她回答的那麽迅速,真的對自己一點也不在乎嗎?


    “你家太遠了,我不想上朝遲到。”風霽白淡淡地說出了理由。


    聽到這個略蠢萌的回答,楚泠琅舒眉,又好氣又好笑道:“我會按時叫你起床的。”


    風霽白擰起修長的眉,想到他獨特的叫她起床的方式,充滿懷疑地看著他。


    眠柳看著這兩人肆無忌憚目無旁人的眉來眼去,深深覺得今日出宮是個錯誤的決定。


    她剛開始看到楚泠琅和風霽白的關係時嚇了一跳,隨後又想到風霽白的莫名進京,難道就是為了這個男人?


    眠柳向風霽白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在風霽白盯著她長長的沉默後,終於略微艱難的點了點頭。


    對此,苗穀毒王之女發表了好一通感慨。


    為了愛情而放棄(江湖)事業的女人是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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