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雀宮內,皇貴妃屏退了眾人,隻留一個采芷在身邊。


    金鳳彩繡屏風外,坐著一個人,正是才探完監的田榮。


    他開口問道:“現在後宮形勢怎樣?”


    皇貴妃撇撇嘴道:“容淑院裏渝貴妃正抱著皇上哭的要死要活的,皇後又裝的一臉賢淑前去探望,可生熱鬧著呢。”


    “你確定我們萬無一失?”田榮質問道。


    “哼,就算渝貴妃懷疑到我頭上,我也有應對的法子。”皇貴妃一臉自信滿滿道。


    “對了哥哥,你確定那玩意兒真能讓三皇子……永遠也張不了口?”她突然想起今早田榮親手交給他的毒藥。


    “嗬,那可是一位高人曾經給我的,這一下,就算三皇子不死,也永遠是個躺在床上的廢人了。”田榮獰笑道。


    “可是……”皇貴妃突然心生疑慮。


    田榮冷冷地打斷她:“怕什麽?都到了這一份地步了,何況你的手也不幹淨,渝貴妃背後沒有勢力,日後我們也省去了麻煩。”


    皇貴妃的手緊緊擰著香帕,新修剪好的指甲還很鋒利,一下一下扯亂著絲帕上的繡線。


    “就當是為了敖兒……”田榮伸手,在皇貴妃肩上輕輕地拍了拍。


    ……


    不知是第幾位禦醫戰戰兢兢地從容淑宮裏被踢出來,然在皇帝憤怒的責罵中還夾雜著渝貴妃哭哭啼啼的抽泣。


    渝貴妃還穿著今早迎見皇貴妃的衣裳,如今傍晚了還沒換下來,衣襟上早已眼淚漣漣。


    她怎麽也想不到,早上還好好的人兒,卻變成這樣送了回來,鮮血染紅了大半的身子,臉也變得毫無血色。


    “陛下,你要為臣妾母子倆做主啊!”她扒著皇帝的衣袖,哭地快要斷氣了。


    釋兒可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的心頭肉眼珠子,如果沒了,那她也活不下去了。


    皇帝緊緊地看著最後一名禦醫為三皇子把脈,禦醫院裏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全都哆哆嗦嗦地在地上跪成一團。


    “禦醫,吾兒怎樣?”皇帝皺眉問道,他心裏其實也及其焦躁擔憂,宮釋雖算不上最有天賦的皇子,但是皇帝也一直挺喜愛他。


    良久後,老禦醫磕頭跪下:“陛下,臣無能,實在是診不出三皇子中的是何種毒藥啊!”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那釋兒要怎麽救治!”


    禦醫哭喪著臉,顫抖道:“臣,臣無法啊,殿下這樣子老臣也束手無策啊……”


    “你這個廢物!滾!”皇帝狠狠一腳踢了過去。


    渝貴妃一聽此言,簡直快要昏厥過去,她的宮女眼疾手快的從背後饞住了她。


    “娘娘振作啊!”


    “我的釋兒啊……釋兒啊……嗚嗚。”她已經完全不顧形象,涕淚交流。


    “陛下。”一位稍稍年輕的太醫在地上爬了過來,鬥膽道:“陛下,臣認為隻要找出那味毒藥,那還是有辦法解了的。”


    毒藥?


    皇帝想起了田榮對風霽白的控告,厲聲道:“來人!去大理寺把風霽白帶過來!”


    而渝貴妃腦海中一閃,則想起了早上皇貴妃的突然到訪,以及那一盒糕點。


    她的臉色驟變,之前宮釋對她說田榮想要謀害她,她雖然很生氣,但是在完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不敢輕易上告皇上,所以死死的壓住了這個秘密。


    如今宮釋已然成了這個樣子……那皇貴妃真心如此狠毒?非得要殺了她的孩子嗎?


    但如果不是她……那麽豈不是得罪了皇貴妃……


    一邊前來探視的皇後白格薇敏銳地察覺到了渝貴妃的臉色,她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關切道:“渝貴妃你怎麽了?”


    皇帝聞聲也看了過來,道:“為何臉色如此之差?”


    渝貴妃心裏一片混亂,她低頭看到了宮釋蒼白毫無生機的麵容,突然定下了心。


    她撲通一聲跪在皇帝麵前,沙啞地哭道:“陛下,臣妾有一事要告知陛下,請陛下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她將早上發生的事一點點對皇帝詳細說完,皇後白格薇聽完後抽了一口氣。


    而皇帝眼底卻遍布陰霾,仿佛暴雨前平靜的怒號。


    徹查護國寺刺殺案一事……究竟還有多少內幕!多少欺瞞朕的地方!


    “來人!去點雀宮把皇貴妃請過來!”


    ……


    皇貴妃進來後,一臉急切道:“陛下,臣妾來遲了。”


    她姣好明豔的臉上還有妝容沒有完全去掉,但殘妝半抹更令她看起來楚楚動人。


    皇貴妃見到裏麵猶如暴風雨狂肆過後的寢宮,神情一怔,然後輕咬朱唇,憐道:“怎麽了?三皇子殿下還沒有好轉嗎?”


    她一聽到皇帝的召見,連妝也來不及梳洗,就急忙地趕來容淑院。


    渝貴妃見她這副做態,早已恨的咬牙切齒,但是顧忌皇後在旁邊坐著,隻能掩袖拭淚,遮住臉上的情緒。


    “哼!你倒是好興致!”皇帝對她冷哼,一臉不耐。


    “陛下,是臣妾來遲了,所以您怪罪臣妾嗎?”皇貴妃一愣,然後嬌柔婉轉的嗓音中含了一絲淚意。


    皇後坐在上位,淡淡地對皇貴妃道:“今日詔你前來,是為了三皇子中毒一事,本宮問你,今晨是不是來過容淑宮?”


    皇貴妃聞言,看了一眼皇帝嚴肅怒氣的神情,然後猝然跪下,伸出纖纖玉手拉住皇帝的龍袍下擺:


    “陛下,您難道是在懷疑臣妾嗎!”皇貴妃一臉不可思議,“臣妾知道自己的性子是急了些,在宮中也容易引得眾人不喜,臣妾也這段時日為太後祈福念經時也頗有感悟,想要緩和與眾姐妹的關係,所以今早給渝妹妹帶了點自家做的點心,誰知道就恰好出了這事——”


    “但是陛下,臣妾絕對是清白的啊!”她聲淚俱下,好似蒙上了巨大的冤屈。


    渝貴妃聽到此,再也忍不住,她謔地站起來,用手指著她,高聲喊道:“你從前幾乎不踏足過我這裏,怎麽今天好好的就來了!你到底是什麽居心你自己心裏清楚!”


    “妹妹!我能有什麽居心!難道還是我害了三皇子不成?前朝後宮皆是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我難道還能做些什麽?”皇貴妃也一言不讓地反駁她。


    “你,你……”渝貴妃一陣暈眩,身邊的宮女立馬扶住了她。


    皇貴妃趁機道:“臣妾知道眾姐妹都厭我嫌我,但是臣妾也在慢慢改正,而渝妹妹居然懷疑臣妾帶來的點心有毒?如果真有毒,那麽臣妾怎麽會沒事?”


    “……你真是伶牙俐齒。”渝貴妃氣道,”既然是你自己吃的,怎會不知道哪塊有毒無毒?”


    “好了!”皇帝一甩袖,怒氣滿盈,“都別在這裏吵!給朕閉嘴!”


    “陛下請消消氣。”皇後優雅地站起,然後撫著皇帝的胸口,慢語輕聲道,“既然如此,不如將皇貴妃帶來的點心檢驗一番。”


    皇貴妃聞言,得意道:“陛下,臣妾帶來點心可還留在容淑宮,連盒子也沒有帶走呢。”


    渝貴妃一怔,想起了皇貴妃好像是沒將東西帶走。


    “來人,去將點心尋來。”皇後淡淡地下了吩咐,然後扶著皇帝重新坐下。


    一時間,容淑宮內格外靜謐,渝貴妃趴在宮釋的身上,皇帝和皇後坐在主位上垂眼看著跪倒於地的皇貴妃。


    不一會兒,親信端來了一個小食盒,盒蓋還半開著,露出裏麵殘剩的點心。


    “你看看,是不是皇貴妃帶來的東西?”皇帝轉眼對渝貴妃示意。


    宮人捧著盒子走到渝貴妃麵前,她仔仔細細地看了,然後點點頭:“是。”


    “太醫。”皇帝看也不看一眼,指手令跪在地上的一群太醫上去檢查。


    那群老家夥總算不用再跪著了,他們小心翼翼地捧著食盒,用銀針或者水劑各種試探,折騰了好一會兒。


    良久,禦醫長老老實實地跪在皇帝麵前,道:“陛下,食盒內一切正常。”


    皇帝閉了閉眼,而皇貴妃則舒了一口氣。


    “陛下,臣妾知道渝妹妹現在非常焦心,再加上平日裏對臣妾也有些誤解,所以急亂了頭緒,這些臣妾都明白,並不怪罪渝貴妃。”皇貴妃柔聲道,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


    而身後的渝貴妃頹喪地傾倒在榻上,臉上淚痕未幹。


    “唉,臣妾也不曉得三皇子怎麽出宮一趟,回來沒一會兒就變成了這般模樣,瞧著也怪心疼的,要說這三皇子也是臣妾看著長大的,那小時候的模樣還記得清楚呢,臣妾怎麽忍心毒害三皇子呢?”皇貴妃一臉憂心道,“臣妾依稀聽說今日大理寺帶走了內閣的風大人,好像也正和此事有關,要我說,妹妹還是多關心一下三殿下身邊的人,而不是憑空懷疑臣妾這般的柔弱婦人吧。”


    “皇貴妃少說兩句。”皇後看了她一眼,警告性地開口。


    哼,皇貴妃自然是懶得理會,心裏冷哼。


    突然,太醫尖利慌張地聲音響起:“陛下,三皇子快不好了!”


    皇帝趕緊快步過去,而渝貴妃正緊緊抓著宮釋的手,痛哭道:“釋兒!我的釋兒!”


    宮釋一陣抽搐,然後哇地一聲吐出血來,這時的血不再是濃稠的黑血,而是鮮紅刺目的紅血。


    他的臉上呈現出淡淡的灰黑色的經絡,不祥的死氣慢慢延伸,籠罩在這個逼仄的容淑宮內。


    “你們這些廢物!難道禦醫院連一個皇子也醫治不好!你們的腦袋有何用!!”


    ……


    大理寺的囚室內,蘇清修打開風霽白手上的枷鎖,然後歎了一口氣:


    “走吧,現在是加班時間。”


    風霽白緩步走出昏暗狹小的囚室,外麵的光線讓她不由眯了眯眼。


    身後是陰暗的囚室,而前麵等待著她的,是陰雲下更加險惡叵測的皇宮。


    她回頭看了一眼,蘇清修在她身旁淡淡道:“不舍得嗎?”


    “不。”風霽白收回目光,側頭一笑,“我隻是希望下一次,能和蘇大人在稍微正常一點的地方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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