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喬之轉過身,垂眸看著她:“起來吧。我們要回去了。”


    木晚晚沒有動,“你告訴我,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一個巨大的陰謀就在她的麵前,她看到了,卻出不去,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了。


    木喬之看著她,突然笑了,“木小姐,你不是說,蘭斯真心待你嗎?那你想不想看看,他對你的真心,到底有多少?”


    “……”木晚晚雙眸微微睜大,“你……”


    “……你想不想看看,他對你的愛,夠不夠讓他,為你舍棄生命。”木喬之嘲弄的看著她,“何謂真心?在生命麵前,愛情不值一文。”


    “你們想拿我當誘餌?”木晚晚震驚的看著他,“你們真是瘋了!這種事情……”


    “成功率有百分之五十。但是隻要他來了,那麽成功率就是百分之百。或許你覺得無法接受,但是這對我們來說,卻也是孤注一擲的選擇。”木喬之蹲下來,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如果他不來……這次進入m市的國際刑警,全都逃不掉。我們都得死。但是隻要他來了……”他沒有再說下去。


    但是木晚晚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


    隻要他來了,那麽蘭斯,就注定要死。


    真是……


    瘋了!


    那個人,怎麽可能會為了她,做出這種事情?!


    怎麽可能!


    理智極力的反對,可是心髒,為什麽又會跳動的這麽厲害?


    她明明不承認蘭斯對她的感情,可是心裏……又為什麽會覺得,那個人,會來?


    木喬之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心裏升騰起一股奇妙的快意。


    他並不討厭木晚晚,但是看著她單純無辜的模樣,卻總是讓他覺得厭惡。


    他在別人眼裏或許是白道上的人,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走的道路,是灰色的。


    他的童年早在那場追殺之中結束,或許他的人生,也早已經結束了吧……


    他伸手把木晚晚從地上拉了起來,女子手腕冰冷,纖細脆弱的好像一折就斷。


    她的身體在細細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寒冷。


    “走吧。”他漠聲道。


    “……”木晚晚沒有動。


    他側過頭,就看到那雙漆黑的雙眸,正冰冷的看著他。


    他心情一陣煩躁。


    自從把木晚晚從蘭斯的別墅帶過來,他心情就一直沒有好過。


    他很不喜歡……從她的嘴裏聽到多琳這個名字。


    他們的相遇是假的,他們的相愛是假的,就連他們給彼此的名字,都是假的……


    什麽都是假的。


    唯有愛……


    是真的。


    假裝愛一個人,一天可以,一個星期可以,一個月也可以……


    但是要假裝幾年,除了假戲真做,不可能不露出馬腳。


    他心裏不承認他對多琳的感情,但是一聽到她的名字,卻還是會讓他感到一陣心悸。


    他逃避似的不去想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木晚晚提起。


    ……木晚晚這個女人,真是……讓他覺得煩躁。


    木喬之把她拉到了一邊,皺著眉頭問她:“你不走?”


    木晚晚咬著唇,不吭聲。


    她容貌生得年幼,身子嬌小,此刻這副樣子,真的好像被他在欺負似的。


    但是木喬之卻不敢掉以輕心,膽敢大晚上從船上跳出去的女人,心性必定不會跟她此刻柔弱外貌相符。


    一個人如果連死亡都不怕,那就真的無敵了。


    他眸子微微眯了起來,眼底閃過一絲冷光,在木晚晚沒反應過來之前,一個手刀落在,劈在她的後頸,直接把人劈暈了。


    木喬之帶著昏迷的木晚晚回到了遊艇之上。


    老人眉心微皺,見到木喬之懷裏的木晚晚之後,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她怎麽樣了?”


    老人踱步走到木晚晚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低聲問道。


    “在不遠處的礁岩邊發現的。估計是在海裏被風吹到那邊。”木喬之把木晚晚放在了沙發上,回答道,省略了自己剛剛在岸邊跟她的對話。


    老人點了點頭:“找回來就好。”他看得出來木喬之臉色有點不好,木喬之向來隱忍自己的情緒,現在他的情緒到了能讓外人感受出來的地步,可想見木喬之此刻心情是有多壞。


    他……怎麽了?


    老人不免有些憂心。


    事到如今,已經是不能出一點差錯的時候。


    團隊裏一個人情緒不對勁,都有可能導致這次的計劃失敗。


    木喬之把人放在沙發上,打算離開,老人看著他的背影,叫住了他:“喬之,等下,我有話跟你談談。”


    木喬之停住腳步,轉過頭有些疑惑的看著老人:“怎麽了?”


    剛剛去搜尋的人,接到消息也陸續回來了,老人從他點了點頭,道:“我們去外麵談談。”他率先走了出去,木喬之見他語氣嚴肅,也不免有些慌張和驚訝,緊跟著老人的腳步,來到了一塊獨立寬闊的礁石上。


    夜已深,海風吹來,更貼幾分涼意。


    木喬之恭恭敬敬站在老人身後一米遠處,看著老人筆直的背影,心裏不禁有些忐忑。


    他……是發現了什麽嗎?


    木晚晚的話,攪亂了他的心湖,讓他到現在都無法平靜下來。


    可是這些,他不想讓老人知道。


    他怕他會對他失望。


    老人之於他,就好像一位嚴父,他一手將他養大,教育他,賜予他新生。


    他不想讓他失望。


    “喬之。”老人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是!”


    “你跟在我身邊,已經多少年了?”


    “已經二十八年了……”


    老人聞言,轉過身來看著他。


    他的雙眸看著木喬之的臉,眼底帶著一絲懷念:“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樣子……那時候你還那麽小,一轉眼,你就這麽大了。”


    木喬之微微一愣,他沒想到對方會提起從前的事情。


    他眸色稍微溫柔下來,看著老人的白發,心裏也有些感慨。


    初見老人的時候,他還正值壯年,而自己還隻是一個孩童。


    現在,那個能一手抱起自己的男人已經老了,而自己也已經到了對方曾經的年紀。


    就好似一個輪回……


    現在的自己,卻沒有老人當初的魄力,做出的事情,時常會讓對方失望。


    “我一直在想,我帶你進這個圈子,到底是對還是錯。”老人的雙目落在木喬之的臉上,沉重的歎了口氣,“你可以成為醫生,也可以成為教授,甚至是律師……你這雙手,理應是該沾上人命。我看著你變成如今這副樣子,我每一次都會感到後悔。”


    “……師父。”木喬之微微有些驚訝的看著老人,“您在說什麽?沒有您,就沒有現在的我。繼承您的意誌是我的榮幸,您不需要為我的選擇感到後悔。”


    “……師父。”木喬之微微有些驚訝的看著老人,“您在說什麽?沒有您,就沒有現在的我。繼承您的意誌是我的榮幸,您不需要為我的選擇感到後悔。”


    老人沉默的搖了搖頭。


    他老了,年輕的時候冷硬的心腸,也柔軟下來,做不到曾經的鐵血無情。眼看著木喬之要走上自己曾經的道路, 那條道路冰冷無比,孤獨寂寞,每走一步,都是踩著別人的血走上去。敵人血,隊友的血,越走下去,就越孤獨。他自己經曆過,因而不希望木喬之走上那條路。


    他這輩子失去的東西太多了,不希望這個他視如己出的孩子,也跟他一樣,一輩子無親無故,連一個愛人都沒有。


    木喬之心裏微微有些緊張,老人的目光悠遠深沉,落在他身上,帶著無盡的幽思,好似有無數的話語要對他訴說。


    “喬之,你找到你的弟弟了,對吧。”老人驀然開口。


    木喬之悚然一驚,有些驚慌的看著老人:“您……知道了?”


    他自以為這件事十分保密,卻沒想到才找到人不到2天,就被發現了……


    “你們兄弟分離28年了,這次找到了,就別回來了。”老人轉過身去,望向大海,聲音強硬,“後天的計劃,照常執行,你就在醫院陪你的弟弟吧。”


    “師父?!”


    木喬之震驚的看著老人的背影,“您在說什麽?為什麽我不能來?我……”


    “你的檔案我已經全部銷毀,後天過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木喬之這個人。你這輩子,從來沒有一天過過自己的人生,我希望,今後你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過下去……”他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輕歎了一聲,老人轉過身來,拍了拍木喬之的肩膀,“你跟在我身邊,見過的東西也不比我少,這個圈子,跟別的圈子,黑暗程度也低不了多少。那個女人,不管蘭斯會不會來……都會死。我害死了你弟弟最愛的女人,你會怨我嗎?”


    “……”木喬之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以一個無辜的人的生命換取的大義,到底是不是正義?


    他思考了無數次,見過了無數次,卻從來沒有得出過結論。


    怨不怨他?


    他怎麽可能會埋怨他的師父……


    他的理智在告訴他,他的做法,是沒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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