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任何人都可以保持旁觀者的態度。


    晏如修沒有親身經曆她的痛苦,怎麽可能理解她這麽多天來的痛苦?


    她活著的每一天,每一秒,無時無刻,不想著複仇。


    她曾經受過的屈辱,就如同煉獄一般,每時每刻,都在她心頭煎熬著她。


    她的自尊,被狠狠踩在地上肆意玩弄的時候,這個人在哪裏?


    是他親手把她交給了別人,是他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木晚晚揚起匕,一刀割斷了方成右腳的腳筋。


    “啊啊啊啊啊啊!!”


    殺豬一般的叫聲從方成嘴裏噴出,木晚晚皺了皺眉頭,“真吵。”


    保鏢立刻往方成嘴裏塞了一塊破布。


    血噴了出來,有幾滴濺到了木晚晚的手背上。


    她出神的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跡,臉上的笑容,帶上了幾分真實。


    方成眼淚鼻涕都出來了,他又驚又怒又怕的看著麵前娃娃臉的女人,她的笑容此刻竟然帶著幾分天真,看在他眼裏,不啻於是惡魔的微笑!


    “很痛嗎?”木晚晚微笑道,“血流的不是很多呢,這刀比當初的鋒利很多吧?讓你舒服了這麽多,真是不好意思。”


    她安靜的看著方成痛苦的臉,目光幽深,表情卻很沉靜。


    她靜靜的等待方成那一陣痛苦過去,才慢慢道:“好了,該下一隻了。”


    方成“嗚嗚啊啊”的叫了起來,三四十歲的男人,此刻在比他小了十幾歲的姑娘麵前嚇得差點shi禁了。


    他整個人劇烈的掙紮起來,卻被保安牢牢按在木架上,動彈不得。


    木晚晚從容不迫的揚起手,就要一刀劃下——


    “晚晚,夠了……”一雙白皙的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男人帶著痛惜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不需要做這種事情。讓我來吧。”


    木晚晚愣了一下,才慢慢抬起眼,看著晏如修。


    男人的眸內,深藏著痛苦,那雙琉璃色的眸子,映著她麵無表情的臉,她衝著他微微笑了。


    “你心疼我嗎?”


    “是。”


    “你是不是覺得對不起我?”


    “晚晚……”


    “你確實應該覺得對不起我。”木晚晚揮開他的手,“這個世界上,最對不起我的人,是你。”


    “但是,我不需要你廉價的道歉,你欠我的東西。”


    她輕輕一笑。


    “我不需要你還。你這輩子,都還不起。”


    她當著他的麵,幹淨利落的割斷了方成另一隻腳的腳筋。


    鮮血瞬間噴了出來,木晚晚撫摸著自己的臉頰,血液溫熱的觸感還殘留在皮膚上,滾燙的,讓人覺得惡心。


    方成叫不出來,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木晚晚丟了匕,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真沒用。”


    “……”晏如修望著臉上被濺上血液的木晚晚,他目光中帶著驚訝和陌生。


    木晚晚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眼看了他一眼。


    “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她緩而慢的笑了,“晏如修,你對我做的事情,不及我的萬分之一。”


    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是麵前這個男人,親手送給她的。


    她向來不是什麽好人,別人欺負她,她向來是以牙還牙,就算一時無法報複,她也會忍著,等到可乘之機,才一擊致命。


    在晏如修麵前千依百順,那是因為她愛他,她珍惜他!


    她曾經不求回報的付出,得到的卻是永遠不能跑步的代價,她為了她的愛情,失去了自己的雙腿!


    落到這番田地,說到底,也不過是她咎由自取。


    怨不得誰。


    “對不起,晚晚……”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木晚晚看著他,“你不配。”


    “……”晏如修看著她的臉,半響無話。


    木晚晚垂下眼,沒在看他。


    “你出去吧,接下來的事情,我怕汙了你的眼。”


    晏如修沒動。


    木晚晚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冷笑,抬頭對著保鏢道:“弄醒他。”


    一盆冷水潑在方成身上,男人渾渾噩噩的醒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麵前的木晚晚。


    那女人微微笑著,那笑容如同淬了毒的匕,鋒利而冰冷。


    他整個人抖的如同篩糠,嘴上的破布被拿了下來,他低聲下氣的哀求道:“你饒了我吧,你既然割了我的腳筋,你也該消氣了吧……”


    木晚晚問道:“你忘記我們見麵的第一天晚上,你對我做了什麽事情嗎?”


    “……”方成愣了一下,整個人顫抖的更加劇烈,“你……你想做什麽?”


    “那天生的事情,我想了很久。以後如何才讓你能杜絕這種事情呢?”她探出手,從刑具那邊找出一枚尖刀,她看著方成,慢慢笑了,“然後我就想到了。斷了你的根,你以後就不會做那檔兒事情了吧?”


    “你……你……”


    木晚晚把玩著手上的尖刀,那笑容漫不經心,好像剛才說出的話,不過是一個玩笑。


    在場都是男人,怎麽可能不懂她的意思,心裏對她的做法都感到心寒了。


    木晚晚抬起頭,看著方成,“你別求我,求我我也不會聽。我當初求你,你是怎麽跟我說的?”


    “……”


    “我哭得越大聲,你就越興奮?”


    “你現在,興奮嗎?”


    “堵住他的嘴,我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了。”


    方成的嘴立刻又被堵上了。


    男人的眸子瞪的老大,血絲都蹦了出來,他驚恐的看著木晚晚,臉色煞白。


    木晚晚拿著尖刀,手指一甩,那鋒利的刀子穩穩落在了男人的襠部。


    “啊啊啊……”


    被綁在木架上的男人嘶鳴了幾聲,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一股騷臭的氣味彌漫在空氣裏。


    原來方成已經嚇得尿shi禁了。


    木晚晚推著輪椅退後幾步,盯著他看了幾眼,然後對著身後的人道:“走吧。”


    保鏢上來推她離開。


    屋外,夕陽西下,已經是傍晚了。


    “我沒有廢了他。”她看了一眼晏如修,“我隻是嚇唬嚇唬他而已。”


    “我知道。”


    “所以你也不用擺出這副大驚小怪的模樣。”她淡淡道。


    “……”


    “就如同你想的那樣,他當初,想要強。暴我……”她仰頭看著那血紅的火燒雲,那天夜裏的一切,似乎還曆曆在目。


    男人的嘶吼聲,惡意的笑聲,布昂的撕裂聲,還有哭聲,交匯在一起,如同她睡眠深處,最可怕的噩夢。


    夢境的盡頭,是連綿不絕的血。


    她的血……


    她恍惚從回憶中抽身,渾身冷,晏如修擔憂的看在她,低聲叫著她的名字,那聲音心痛又焦灼:“晚晚?”


    她恍恍惚惚的抬起頭,看著他:“對你來說,那些事情,或許已經過去了。我已經回來了,不是嗎?可是,對我來說,永遠不會過去。你沒有經曆過我的痛苦,你的感受,能為我體會幾分之一?”


    “……”


    “你對我說回來就好,真是可笑,難道過去的一切,都能一筆勾銷?”


    她不再看他。


    她住院的這半個月來,她幾乎沒有睡過一次安穩的覺。


    她白天身在醫院,晚上卻依舊沒有逃離那個暗不見天日的森林。


    連綿不絕的山和樹,徹底杜絕了她逃亡的可能。


    直到最後,她被廢了雙腳,連走都不能走了。


    ………


    如果不殺了蘭斯,她永遠不可能從那個噩夢中解脫出來。


    終有一天,她要手刃那個變態,一點一點,切掉他的血肉,讓那張惡魔的臉,再也不能出現在她麵前。


    她被推到易府門口的時候,要經過住宅區,不巧碰上了喝下午茶回來的晏夫人和木安安。


    兩人自從手術之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她,也不知道是不敢,還是愧疚。


    她抬眸看著這兩個曾經無比熟悉的女人,微微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


    晏夫人提著手提包,她看著木晚晚那平靜無比的笑臉,莫名有點心虛,她想起她前幾天做的事情,雖然很快就被壓下去了,但是,隻要木晚晚傷好後,這輩子,是不可能在她們那個圈子混了。


    她的名聲已經壞了。


    “好……好啊,你腳沒事了吧?”晏夫人尷尬的問道。


    “托你的福,康複的不錯。”


    這話實在不像是讚美。


    晏夫人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怕,木晚晚臉上還站著幾絲殷虹的痕跡,她不知道是什麽,但是直覺的覺得那不是什麽好東西,自從當初那個晚上,晏如修把整個大廳弄得一灘血跡,她就對紅色感到畏懼了。


    木安安站在晏夫人旁邊,她今天穿著修身的衣服,因而明顯能看出肚子的痕跡,她看木晚晚平靜的模樣,心裏莫名來氣。


    她原以為這女人會被蘭斯折磨死了,沒想到隻是被弄壞了腿而已,現在坐在輪椅上,不僅沒有一絲頹廢,反而多了幾分寧靜的氣質,看著她心裏莫名不爽。


    她走到木晚晚旁邊,嬌聲問答:“姐,你去哪裏啊?我送送你?”


    說著,就要來給她推車。


    晏夫人趕忙攔住她:“安安,你還懷著孩子,不要做這種劇烈運動,對孩子不好!”


    “哎,我差點忘記了。”木安安摸著自己的肚子,衝著木晚晚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這孩子發育的太快,才三個月就這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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