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笙垂眸細細看她,低聲道:“好看。”


    她笑起來,最是明媚動人,就連陽光,似乎都能融化在她眼裏。


    木晚晚輕輕一笑:“他也說我笑起來好看。”她頓了一頓,臉上的笑容慢慢變得有些譏諷,“他總要我笑給他看。”


    唐雲笙呼吸一滯,他似乎能想象到生了什麽,卻又不敢去深入猜想。


    他此刻的心情就跟晏如修一樣,想知道生的事情,又不敢承認。


    他是真的怕了,怕有些事情,展的出乎他的意料。


    “唐哥哥,你不要擔心我。”木晚晚搖了搖頭,“我既然回來了,就沒事了。”


    她看著他湛藍的雙眸,這個溫柔如水的男子,是她今生唯一的依靠。她舍不得讓他擔心難過。


    她活了這麽久,到最後才現,她認識的人裏,竟然隻有一個人能信任。


    她也不知道是自己人品不好,還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壞事,老天要讓她今生來償還。


    這世上有多少人,能讓自己的丈夫,把自己親手交給綁匪的呢?


    “你好好休息。”


    唐雲笙收拾好茶具,對著她道。


    木晚晚笑著點了點頭,乖乖躺在了被窩裏。


    唐雲笙出去的時候,見到了晏如修。


    他在抽煙,腳邊已經積累了許多煙灰——看樣子,是等候多時了。


    隻是不知道,他和她的談話,他又聽到了多少。


    他注視著男人清冷的雙眸,把手上的茶具遞給一旁的保鏢,然後道:“出去談談?”


    晏如修望了屋內一眼,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


    醫院的樓下有一處花園,是給住院的病人下來閑逛休息用的。


    唐雲笙找了一處僻靜的涼亭,擺了一個請的手勢,道:“我和她的話,你都聽見了?”


    晏如修坐在一旁,他目光沉靜,點了點頭,一點也沒有聽牆角的羞恥感。


    唐雲笙頓了一頓,才道:“我不會再讓她回到你身邊。”


    “她說會跟我回晏家。”晏如修慢慢道,“不管怎麽樣,她都是我的妻子。”


    “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妻子。”唐雲笙語氣第一次帶上了慍怒,“當你把她交給方成的時候,你有想過她是你的妻子?”就算對待一個陌生人,都不會這麽殘忍。


    晏如修眸子顫動了一下。


    這是他心上一道血淋淋的傷疤,或許這輩子,永遠也不會結痂了。


    他永遠欠她一條命。


    “我會補償她。”他沉默片刻,才道,“這輩子,我不會再放手了……不管你怎麽做,我都不會放開她。”


    唐雲笙深藍色的眸子染上一絲怒氣,這個口口聲聲說不會放手的男人,卻是親手把她推入地獄的人。


    “你這種話,你應該對她說了無數遍了吧?”他冷漠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你的做法,太讓人寒心。就算我放手,她也不會跟你走,她說的回去,不過是回去罷了。你以為,你和她以後,還能跟以前一樣?”


    做過的事情,說過的話,怎麽可能既往不咎?


    自欺欺人罷了。


    “她還年輕,隻要你同意離婚,她可以過得比現在更好。”唐雲笙目光冷然道,“你拖著她,不過是讓她更加悲慘罷了。既然你會補償她,那麽,我希望你在她拿出離婚協議書的時候,你能簽字。”


    “……”


    這個男人,果然是唐雲笙。


    每一個字,都往他心窩裏插。


    “如果你懂得我的意思,那麽,就請你放手。以後她的事情,你一概都不要插手。”


    “然後讓你來插手,是麽?”晏如修森然的笑了,“你打的什麽主意,你以為我不清楚?”


    “……”唐雲笙沉默半晌,才靜靜開口,“她如果在我身邊,我就算不擇手段,也會讓她幸福。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比她,更重要。”


    “你……”


    “你心裏裝的東西比我多,我隻能裝下一個人,但是你,你太貪心,什麽都想要,什麽都不想舍棄,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好事?”唐雲笙冷笑起來,“你等著吧,遲早有一天,你身邊將一個人都沒有。這不是你太貪婪,而是你太自私,你隻會選擇讓自己好過的一方,而不會考慮對方的感受。你以為她還會在你身邊?在被你丟棄後,還敢留在你身邊?”


    “……”晏如修沒有在說話。


    唐雲笙站了起來,起身離開,留他一個人在寂靜的涼亭沉思。


    秋天,落葉滿地。


    石桌上也堆積著厚厚的一層枯葉。


    而晏如修的心,也像這落葉一般,漸漸枯萎了。


    唐雲笙說的是對的,是他太貪心,舍不得母親,舍不得木安安,什麽都想留住,才最後什麽都留不住。


    他愛木晚晚,但是那愛卻不足以讓他忘記父母的養育之恩,還不足以讓他忘卻對木安安的愧疚之情。


    就算是現在,如果讓他重複當日的事情,他或許依舊會選擇同樣的方法。


    是他對不起她,他無話可說,因而不知道如何去反駁唐雲笙。


    三日之後,晏如修在一個港口抓到了方成。


    那人原本是想要偷渡去印度避難,卻被他派遣在港口的人逮個正著。


    他抓到方成之後,立即去醫院通知了木晚晚。


    木晚晚最近剛拆線,因為怕傷口裂開,還沒有開始練習康複,但是有專門的按摩師過來替她按摩雙腿,避免腿部的萎縮。


    他進去跟木晚晚說了方成已經找到,原本躺在床上的木晚晚立刻坐起來,說要去看他。


    晏如修給她披上外衣,要把她抱到輪椅上,她伸出手推開他,搖了搖頭,示意一旁的按摩師抱她去輪椅上。


    按摩師有些尷尬的看了晏如修一眼,見對方沒有什麽表情,這才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起送到輪椅上。


    晏如修知道她不願看他,於是走在後麵,看著被保鏢推著走在前麵的木晚晚。


    一路上彼此都沒有說話,保鏢托起木晚晚坐到晏如修轎車的副駕駛座上,折疊好輪椅,這才離開。


    汽車很快就動了,木晚晚把頭轉向一旁,外麵陽光明媚,她眸內卻像是積累著天山的白雪,冰寒無邊。


    她當初就曾過誓,找到那個人,一定要把他扒皮拆骨,定讓他生不如死。


    現在蘭斯沒有找到,但是,有一個方成,也是不錯的。


    她眼底冷光閃爍,如同冰淩一般鋒利,晏如修一邊開車,一邊看著她的臉色,無端的覺得有絲心悸。


    木晚晚,跟方成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在聽到他的名字的時候,才會露出這種表情?


    方成關著的地方是晏家的地下室。


    曾經哪兒是一處刑堂,專門來處罰那些手腳不幹淨的傭人,後來到了晏老那一代,才廢除了刑罰製度,但是刑具卻沒有丟,都留下來了。


    木晚晚被推進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方成。


    那個男人原本健碩的身材此刻瘦了一大圈,看樣子這幾日逃亡路程,對他來說也是十分艱辛。


    蘭斯,也不再保他,如同一枚棄子,被隨意丟棄了。


    刑堂很寬敞,帶著一絲遺留下來的陰森氣息,燈光昏暗,每件刑具在燈光下都泛著森冷的光芒。


    木晚晚坐在輪椅上,看著被綁在一個木架上的方成。


    她衝著那個麵容驚恐的男人呢微微一笑。


    “沒想到,再次見麵,我們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笑著道,“你還記得我當初我怎麽跟你說的嗎?你對我做的事情,我終有一天,會十倍百倍的還給你。”


    方成看著她,目光中流露出恐懼,他低聲下氣道:“那件事是我不對……但是蘭斯少爺對你一直不錯,你不能這樣對我……”


    “對我不錯?”木晚晚微微笑了起來,她輕輕問道,“你要不要試試什麽叫做‘對你不錯’?我的腳,當初可就是被你按著,然後讓那人給割斷的,你覺得,這叫不錯?”


    她目光中如同深藏著無邊的怨毒,方成看著她幽深的眸子,隻覺得不寒而栗。


    “蘇小姐,冤有頭,債有主,割你腳筋的不是我,你不能……”


    “我能。”木晚晚打斷他的話,“我為什麽不能?”她衝著他笑,那笑容甜蜜無比,卻如同罌粟花般妖豔,“我當初不是告訴你了嗎?你最好殺了我,要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她轉動輪椅,從一旁刑具中拿出一枚小刀,那刀鋒就算是在昏暗的燈光下,也泛著雪亮的寒光。


    木晚晚割了一下自己的頭,滿意道:“跟你當初給他的那把,差不多鋒利吧?”


    方成盯著她手上的匕,眸內越恐懼起來,他驚叫起來:“蘇小姐,你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十八天之後,我會叫醫生給你接好。”木晚晚甜蜜的微笑道,“你當初給我的東西,我一個不會剩下。”


    她慢慢靠近那具木架,對著一旁的保鏢道:“按住他。”


    晏如修一直站在木晚晚身後,他看著她的動作,簡直是不寒而栗。


    這還是木晚晚嗎?


    那個連小動物也不敢傷害的木晚晚?


    “晚晚……”他猶疑的叫了一聲,“這種事情,交給別人做吧。”


    木晚晚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那笑容似笑非笑,充滿諷刺:“隻有仇人的鮮血,才能洗刷我的恥辱。你不想看,可以離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高冷老公,我們離婚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葉蘿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葉蘿蘿並收藏高冷老公,我們離婚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