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大廈將塌,莫董事長捐款潛逃?一係列的事情如同洪水一般滾滾如來。


    阿俊說:“哇,這個盛玄的動靜好大啊?”


    “好戲剛剛開羅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莫大小姐此後還會相信人嗎?”一向處於雲端的莫氏發生如此大的變故,外界多少人在等到莫思奇的回應,她身邊並未給她出謀劃策的人,卻能夠在第一時間安排好家人,這不該是個20歲的小姑娘做出的事情。


    看來從小被作為繼承人教養的女人就是不一樣的,幸虧他事先派了花心在她的身邊,不然他也難以知道她的動靜。


    莫董事長精心調教她的處事能力,卻忽略了她處理感情的能力,這是天下女人的通病,更是天下性情中人的死穴,恰好她就是。


    “幫幫她?”子明問阿俊,其實他們心知肚明,問或者不問,決定權都在他的手裏,“他爸爸不坐牢,就需要她來頂罪的。”


    故此他們將莫董事長與杜佳漪的事情發給各家媒體,但是造成的後果遠遠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大?


    莫夫人竟然抱著杜佳漪新生的兒子跳樓自殺,這是誰也想象不到的結果?這是兩個鮮活的生命。


    子明曾經因此而自責,阿俊安慰他說:“即便我們不做,盛玄也會做的?再說告訴莫夫人,莫董事長與杜佳漪行蹤的人也並非是我們,那麽這件事情又怎麽會是我們的錯呢?”


    “真是沒有想到,盛玄竟然是莫家的人?”盛玄對外公布了身份,阿俊感歎道。


    的確,真是沒想到!這是第一次有事情超乎他的算計,他想,也許是莫家得罪過的人,故此想要置莫家於死地,萬萬想不到,竟然是二十年前留下的孽債。


    即便盛玄對外界聲稱莫思奇沒有能力撐起大局,他作為莫家的子孫接過這個重擔,但是二十年前的往事,恰好子明是知道的。


    那段時間,媽媽還會為莫袁與杜月如夫妻雙雙離開人世而難過,說是意外,但是莫家老爺子逝世,長子長媳連續出現意外,若說與家產無關,也是無人相信的。


    本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盛玄吞並莫氏之後,給他來個致命一擊,但是萬萬想不到他是莫家的子孫,那麽繼承莫家的一切,名正言順,既然如此,那也不是竊奪了。


    那麽他若是站出來也就毫無立場了,古代人篡位最喜歡玩的就是“禪讓”這個套路,明明做了篡位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為了讓天下人誠服,卻偏生要求前朝君主“禪讓”,明明是逆臣,卻將自己包裝成“臨危受命,迫不得已”。


    既然他是莫家的人,那麽他這個外來人以何名義去與他爭奪莫氏,再大的理由也無外乎是惦記上了莫家的財產,而為天下人詬病。


    他宋子明要麽不做,要做就是做得天衣無縫,不會給任何人留下任何一點把柄。


    醫院裏的藥水味格外嗆人,子明並不喜歡這個味道,但是他必須來一趟,從高樓跳下的莫夫人摔倒了腦袋成為了植物人,喪子的杜佳漪殘受打擊,殘花敗柳形容她再合適不過了。


    “你是誰?”那細微軟和的女聲,即便他什麽也看不到,也能夠想象出此時杜佳漪是如何的脆弱,病房裏漂浮著荷花的清香,但是那是一顆殘荷,一顆即將敗落的荷花。


    “除了我,誰還來看過你?”


    “你是誰?為什麽來看我?誰來看過我,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在病房的房間裏放著殘荷,意思再明了不過了,在人身體脆弱的時刻,摧毀人的神智便就相當於殺人謀命。


    子明淡淡地吩咐道:“我對花粉過敏,把這些荷花拿出去吧。”


    杜佳漪瞧著那束殘荷說:“昨日它還開得好燦爛呢!那是我最愛的荷花,姑姑說,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我覺得這對我真的是個好高的評價,但是莫夫人喜歡的是百合,所以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裏,我從未在住所裏插過荷花。”


    那粉紅色的花葉包裹著心蕊,亭亭玉立,可是它怎麽殘了,怎麽突然就慘了,昨天還好好地呢?


    杜佳漪撫摸著自己的臉龐,皮膚鬆懈得似乎都已經掛不住淚珠了,子明惋惜了一聲說:“我是來渡你的。”


    “渡?渡我?”


    “天下萬物,始於因,終於果,苦海無涯,佛法無邊,若無人渡你,你如何過得去這個坎呢?”


    “那我如何過得了這個坎呢?”此時的杜佳漪是無助的,她剛剛生產完,還在月子期,她新生的孩子已經死掉了,孩子出生後就被抱走了,她終究都沒有見過孩子一麵,她愛的男人在監獄裏,她視為親人的人算計於她,她的人生似乎沒有希望了。


    “你無父無母,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知道自己身上流著誰的血液,又知道自己死後會去哪裏嗎?”


    “死後去哪裏?”


    “人死燈滅,魂歸故裏,你知道你的故鄉在哪裏嗎?有親人為你指引嗎?”


    杜佳漪開始深思這個問題,她死後會去哪裏呢?她是個孤兒呢?她癡癡地問道:“人死了,還會有知覺嗎?”


    “當然有,身體不過是一個載體,世道輪回,不外如是,死掉的隻是肉身,你還會存在的,但是你若沒有親人為你指引,你到不了黃泉路,入不了投胎冊,你會成為一個孤魂野鬼,四處遊蕩,無處安息,如風如絮。”


    “這麽慘?”杜佳漪最後的一絲精神似乎也在慢慢的消散,她問道:“人在臨死前都會遇見高人嗎?你既然是來渡我,那請你為我指點迷津,我該魂歸哪裏?”


    “天生陰陽,女子本弱,故此有三從四德,兒女隨夫姓,你的歸宿自然在你的孩子那裏?你無父無母,但是他有,他存在你便存在,可是他如今也不存在了,但是他的爸爸還存在,隻要他在,你的兒子便有名分,你的兒子有名分,你自然便也有名分,可是他現在身陷牢籠,你若是不把他救出來,也許他也不會存在了。”


    “你是盛玄的說客?他擔心我把錢交給莫大小姐,救出莫遠,你是來勸我把錢交給盛玄的是嗎?”


    “我不是盛玄的說客,恰恰相反,我希望你能夠把錢交給莫大小姐,盛玄不會去救你的情郎,但是莫大小姐不會放棄她的父親,你說對吧!”


    杜佳漪癡癡地說:“你說得對。”


    她的聲音已經沒有生氣了,那言語盡是薄涼,子明臨走前有些不忍地說:“殘荷並非一無是處,留著殘荷聽雨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杜小姐年輕貌美,遲早會柳暗花明又一村的。”


    “是麽?”杜佳漪不信,她還會有柳暗花明的時刻嗎?


    出了病房,阿俊問子明道:“少爺,怎麽對這個女人生出憐惜之情來了?不過是個貪慕榮華的女人而已,死不足惜。”


    子明歎息說:“我不是憐惜她,我隻是不甘心有人比我更加用心的想要她去死?她是貪慕榮華的虛榮女也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也罷,對我而言都不過是絆腳石而已,她不死,莫夫人就逃不了困,莫大小姐自然也不能脫困的。”


    阿俊不明白問道:“誰比我們更希望她死呢?”


    “卸磨殺驢,自然是誰派她去勾引莫董事長,誰便想著她去死的。但是這個人不是盛玄?而是她口中的姑姑,若是沒猜錯的話,該是盛玄的母親莫大夫人吧!”


    杜佳漪若他所願的自殺了,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莫大小姐的心比他想象中的硬,她把這接近兩個億的資金私吞了?她從未想過救出自己的父親?這份恨是他沒有想到的,子明不明白為什麽思奇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地跳出了他的思維?


    所有的人在他的眼中都是沒有生命的棋子,他想往哪裏擺就往哪裏擺?但是莫思奇不是?她當真這麽聰明?還是誤打誤撞?大智若愚?大愚若智?看不分明的,總是最有意思的。


    莫思奇被盛玄趕出了莫家大宅,她一無所有的了?


    有什麽比在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幫助他,更能夠得到她的信任呢?


    古香古色的江湖客棧,白飛飛的琵琶聲還是那麽的動聽,與盛玄第一次正麵交鋒,真好,他是以宋子馨男朋友的身份出現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遇見一個難見高低的對手也是件特別令人高興的事情,棋逢對手,這場遊戲比想象中的好玩。


    但是再好玩的遊戲,他也是幕後操縱者,走進這盤棋的棋子,誰也別想走出去?


    “少爺,剛剛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不提聯姻的事情?莫大小姐看見盛玄跟宋子馨同時出現,並且與你對抗,她一定希望與你聯手反擊,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啊。”


    是啊,這是個絕佳的機會,隻要他說,她一定會答應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說?


    “利用隻需要她信任我便好,但是合作便需要相互信任,你知道什麽樣子的人是操控不了的嗎?”


    “本領比你還要高的人?”


    子明搖了搖頭說:“不是,本領再高,也有一種習慣的思維模式,隻要順著他的模式去思考,自然就知道他的下一步會怎麽做?比他多想一步就好了……最難以操控的便是連自己都捉摸不透自己的人,莫思奇就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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