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哭到無力,仍揪著他的前襟一拳一拳地往荀淵身上砸,“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因為你會痛,你便不放手,可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痛!”


    荀淵緩緩抬手,扶著她的雙肩,語氣堅決,“我一定不會讓你痛得太久,相信我,給我時間。”


    “給你時間?你又能如何!就算我給你時間讓你找回前生的記憶,難道你就能放下今生的霏月?”


    子墨仰起滿是淚水的臉望著荀淵,語氣中隱隱竟有些期待。


    “霏月……”


    荀淵擰眉,心事重重,想要解釋卻又似為難。


    子墨的心徹底冷了。


    她一步一步地從荀淵身邊退開。


    荀淵下意識地伸手拖她,“子墨我……”


    “別碰我!”


    子墨麵上的神色跟她的語氣一樣的冷,“告訴我,我命定中的良人本該是誰!”


    荀淵臉上的血色已經完全退去,他的唇角再次抿成了一條直線。


    “不要逼我再殺你一次。”


    子墨緩緩自袖中抽出長劍遙指荀淵,臉上盡是決絕。


    荀淵眸子縮了縮,然後如歎息一般,“你還是殺了我吧。”


    他話音剛落,胸前便是一涼。


    子墨右手持劍,左手扶著緩緩向後倒去的荀淵,在單膝跪地的最後一瞬,她迅速抽劍而出,長劍隱入袖中,荀淵張口噴出一道血霧。


    一道晶瑩剔透的淚珠在空中劃過,瞬間沒入荀淵的胸口。


    子墨迷離著淚眼望著荀淵,低低一笑,“荀淵,我們本就是個無緣的,你既然執拗不肯放手,便由我來了斷這一切好了。”


    荀淵怔怔地望著子墨,突然抬手緩緩捂住胸口,嘴角竟漸漸溢出一絲古怪的微笑。


    子墨一無所覺,她用力抱著他,身體微微顫抖,但是她的語氣卻很平靜。


    她說:“其實我該恨你的。畢竟因為你的緣故,讓我平白無故地為你這個本不相幹的人傷心難過了數十萬年。如果你不曾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或許現在我已與命定中的良人結成了夫妻,有了兒女,過得幸福安樂,是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混亂。”


    “可是一想到你曾經為我吃的那些苦,對你我卻又怎麽也恨不起來,盡管你是自找的。如今我心裏也亂得很,不知道對你是愛是恨,可是我卻知道不能再這麽亂下去了。因為比著你,我更愛自己。我可以為你堅守這顆心數十萬年,但前提必定是你為我付出更多。”


    子墨緩緩將頭伏在荀淵頸邊,在他耳邊輕笑,“你該知道,我就是這麽小氣又自私的人,從不吃虧,也不大度。我可以不計較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混亂,但是卻不能容忍你在擁有我之後還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給不起全部,我便一分不要。你可以不告訴我,我原本命定中的良人是誰。但是我,即便孤獨終老,也不願再跟你有半分關係。”


    子墨笑著,手卻伸向荀淵的心脈,“所以現在,我要取你一魄,將我從你心裏徹底剝離出來。荀淵你給我記住,要忘記一個人,最好就忘得徹底一點,從此以後再也莫要說你跟我相識。你我從未相識!”


    “已經晚了。”


    就在子墨動手的瞬間荀淵出手如電,一把扼住她按在自己心脈上的手。他的聲音慵懶中透著隨意,卻如同一聲驚雷在子墨頭上炸響。


    子墨一驚,來不及抬頭,原本奄奄一息的荀淵卻嗖然摟著她如同極光一般向前衝去。


    “你要帶我去哪?放開我!”


    話音才落,子墨便跟荀淵同時“呯”地跌落下來。


    身下很是軟綿。子墨驚魂不定地抬頭,四周張望了一眼之後徹底傻掉了。


    她沒有想到,不過頃刻之間荀淵竟然又把她帶回了九重天!還是在荀淵房間的榻上!!而且,她還極其霸氣地跨坐在他身上!!!


    “你……你竟然會瞬間轉移!”


    雖然傳言說荀淵重生之後會比前一世更加強大,但他這次出世也有好幾百年了,子墨除了覺得他比以前更孤清冷傲了一些,本事麽,還真沒覺得有多強大,但是現在……


    子墨下意識望向他的胸口,剛才她曾親手在那裏刺下一劍,想要從他的六魄中剝離一魄出來。荀淵胸前的衣襟上有刺裂的痕跡,上麵血跡斑駁。子墨不相信他受了那麽重的傷卻可以瞬間製服自己,還能將自己頃刻帶回九重天,這一切跟做夢一樣。


    她的手下意識去扒他胸前的衣襟。


    荀淵一把按住她的手,僵硬地說:“你要再對我動手動腳,我保證,我會的就不僅僅是瞬間轉移了。”


    像是為了配合荀淵的威脅,子墨立刻便感覺到跨下的異常。


    她老臉一紅,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地以極其笨拙的姿態想要從荀淵身上爬下來,誰知道越是著急手腳越是不肯配合,要死不死的手又按錯了地方。


    在荀淵的抽氣聲中子墨成功地踩著不該踩的地方逃離那一團混亂,無視荀淵在她身後悶哼,子墨的手摸上門把的那一刻,荀淵再次讓她見識到了什麽叫無恥。


    因為她發現整個屋子都被荀淵設下了結界,她出不去了。


    “讓我出去!”


    憤然回身,子墨瞪著荀淵的雙目似要噴火。


    荀淵慢悠悠地從榻上起身,對子墨的要求置若罔聞,自顧走到椸前更衣。子墨下意識地轉身回避,老臉又是一紅。


    突然想起她剛才就懷疑的事,不由得悄悄轉過頭去。觸目所及是一副寬背窄腰,膚色如玉的絕好身材,子墨瞬間覺得空氣中都流淌著一股男人特有的雄性體息,她屏著呼吸,竟連大氣都不敢再喘一口。


    “還滿意嗎?”


    荀淵跟後背長了眼睛似的,聲音中戲謔的意味很濃。


    盯著他光滑的後背,子墨終於長長地籲了口氣。隨著新鮮空氣的湧入,她的大腦終於開始正常運作了。


    子墨突然發現,若想叫自己在荀淵麵前不要表現得太難看,唯一的辦法就是比他的臉皮還厚那麽一些。心裏想明白了,子墨索性朝他走去。


    荀淵正在穿衣的動作一頓,身子便被子墨大力扳了過去。盯著荀淵的胸口,子墨倒抽了一口冷氣,“它……它居然自動愈合了!”


    荀淵認真地看了子墨一眼,忍不住歎息,“我以為你至少應該認真地看一看我整個身子,而不隻是關心我胸口那裏原本是不是應該有個疤。”


    子墨完全怔住了。


    那種從剛才開始便一直怪異的感覺,現在讓她感到無比的真切地存在。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望著荀淵,認真地問:“為什麽會這樣?”


    荀淵抬眉,“你是想問這個傷口為什麽會消失?”


    “不僅僅是這個,而是你現在整個人都不對勁了。你到底是誰?!”


    子墨望著荀淵的表情很凝重,她的雙手在隱隱顫抖,心裏很是惶恐。


    “如假包換,我就是荀淵。”


    望著明明脆弱卻又假裝堅強的子墨,荀淵咧嘴一笑,“隻是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個完整的荀淵。”


    “難道你之前並不完整?!”


    子墨已經驚訝得無以複加。


    “我第一次出世,因為始於混沌的緣故,出世很久六識才全,以至於走了不少彎路,直將自己折騰得死去活來,又將深愛的人折騰的生不如死之後才明白,盤古那小子讓我守護六界清明卻未必一定要坐上天帝那個位置才行。可是等我明白過來時,大錯已鑄,我隻得又拚了命去補救,但是最終卻難敵天意。”


    荀淵望著子墨,低低一笑,又說道:“我第二次出世,卻又因為死於黑洞,兼之死時我身上的那半顆心已經神識不清,一半混沌一半清明,所以六識歸位自然又比前一世要更晚一些。幸好我死之前你曾在我心裏留下了一滴眼淚,隻是苦於差了個引子,所以我看似清明,但是我的心卻隻開了九竅,尚有一竅不通。今天你以淚為引,總算讓我完整歸來了。”


    子墨怔怔地看著他,好半天才喃喃地問:“所以你現在不僅想起了前生的事,還如傳言那樣,比前生更強大了。”


    荀淵點頭,“可以這麽說。”


    “然後呢?”


    “然後!”


    “你準備如何處理這一團混亂。”


    荀淵了然,“你是指你跟霏月?”


    子墨無聲地看著他。


    荀淵沉吟著說:“從與你初識時起,我便認定你是我命定中的那個人,這個想法曆經兩世,我一直都不曾動搖過。至於霏月,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名字會跟她的一起出現在姻緣簿上……”


    子墨黯然,冷笑著打斷他,“這麽說她原本才是你命定中的良人,而我卻是你一時任性的結果。”


    沒想到自己數十萬年的癡情堅守,卻得了個這麽不堪的結果,子墨覺得真是諷刺。


    毅然轉身,她的心,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決絕。


    “子墨。”


    “放開我!”


    子墨甩開荀淵的手,冷冷地看著他,嘲諷地問:“身為始神,有不世神功又有不死之身,還可以為所欲為地左右別人的命運,是不是件很威風的事?”


    荀淵緩緩將手收回,在子墨的逼視下,一字一句地說:“我唯一覺得威風的事,便是我可以不受天地所拘,選擇自己想愛的人。”


    子墨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轉身決然而去。


    這一次,荀淵沒有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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